夜色漸深,卿染從深思中回過神來,龍戰(zhàn)已經(jīng)撐著椅子扶手睡著了,忽然想起白澤之前說四哥來了,一看天色居然都這么晚了,雖說修煉之人大多用靜修冥想之類的修煉代替了睡覺,但人的本能尚且還是需要休息,誰能時時刻刻修煉呢?睡眠才是恢復(fù)精神的最有效辦法,更何況幻獸呢。
“龍戰(zhàn),回去睡,在這多不舒服?!鼻淙九隽伺鳊垜?zhàn)的胳膊將他叫醒,在勾心斗角陰謀暗害中成長起來的青年,怎么可能會這么沒有戒心呢,不過是那個人是他可以為之付出生命的主人啊。
“主人忙完了?”龍戰(zhàn)眼眶酸澀,一邊打哈欠一邊伸著懶腰,被卿染拽起來還有些困頓。
“要去見四哥,你是回去睡還是一起?”卿染理了理褶皺的衣擺,毫不在意的問。
龍戰(zhàn)聞言搖搖晃晃往外走,邊走邊擺手“你去吧,我回去接著睡,等你們聊完了我再去找他喝酒?!?p> 卿染笑,性格豪爽直來直去的四哥一向招幻獸喜歡,沒想到連龍戰(zhàn)也不例外,她五個哥哥里屬四哥南宮羽洛和龍戰(zhàn)關(guān)系最好,聽說她不在的八年里南宮羽洛還經(jīng)常來天虞城找龍戰(zhàn)喝酒。
月已當(dāng)空,天虞城又恰好處在密林包圍之中,風(fēng)一過沙沙的樹葉響伴著腳步聲安逸得很,卿染走到檀院,見燈火長明便知四哥還在等她。
果不其然,輕輕一推門扉便已洞開,廳中南宮羽洛仰頭往嘴里倒酒,聽到聲音猛然轉(zhuǎn)頭,酒撒了一衣襟,連垂落胸前火紅的發(fā)絲都被打濕了不少,一雙淬火的眸子在看到卿染的一瞬間已經(jīng)忘了酒的事,呆愣著看著纖細(xì)少女自陰影中迎光而來,眨也不眨,動也不敢動生怕是幻覺。
“酒都倒衣服上了,難道衣服也饞酒了?”卿染走進來看著自家四哥的呆樣,不僅好笑又心酸,她的隕落終究是給哥哥們帶來了太大的陰影,以至于素來目下無塵高高在上的哥哥們都下了凡,變得患得患失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
“染染?”南宮羽洛視線牢牢盯著眼前的少女,試圖從她身上找出自家妹妹的影子,卿染有些不是滋味地伸手奪過他手里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入喉化作起火的尖刀,順著喉嚨一路點燃五臟六腑,沒料到是這么烈的酒,給她嗆出了眼淚。
“咳咳咳……”卿染紅著臉咳嗽起來,灌酒時的帥氣一掃而空,連眼睛都紅了,眼淚汪汪的。
“哈哈哈……”南宮羽洛本來還恍惚,這一下是徹底真實了,忍笑給卿染拍背,滿臉都是促狹,絲毫不見剛進門時的落寞懷念的神色。
“這可是西南最烈的萬古愁,你這么喝不嗆才怪?!?p> “烈崆淘都喝過,居然能敗在一口萬古愁上?”卿染冷哼扔回酒壺坐在了南宮羽洛旁邊,剛剛嗆得厲害這會兒說話還有點沙沙的鼻音,竟有了一點當(dāng)年不諳世事小公主的嬌憨。
“那是你之前,現(xiàn)在這個身體喝過酒嗎?”南宮羽洛輕嗤一聲,狹長的離火瞳里滿是笑意,少年飛揚的眉眼沉穩(wěn)了許多,只是始終微蹙的眉峰似乎有揮之不去的陰霾,“染染,這個身體,你用的慣嗎?”
卿染笑若桃花,眼眸瀲滟俏皮“這個身體可比我原來的強,就是修為實在慘不忍睹,我廢了大力氣才到這?!?p> “你用的慣就好,你原來的……”南宮羽洛哽了一下接著道“父帝找回來了,就在寒淵下,羽寒偶爾回去看看,如果用不慣可以換回你原來的?!?p> “呵,就算換回去了修為也還是沒了,怎么都是從頭練,還是不換來換去的麻煩了?!鼻淙久嗣笊系逆u金鐲,五個小鈴鐺自從被她下了封印后就再也不曾響起過,卿染只是偶爾想哥哥們了才會摸一摸。
“為什么不用呢?”羽洛問。
“因為用不到?!鼻淙镜皖^看了看鐲子又低笑了一聲目光轉(zhuǎn)到羽洛脖頸上,“我不太清楚這東西怎么用,我怕……不小心就傷到你們,如果是這樣倒不如一開始就當(dāng)它沒有?!?p> “沒關(guān)系的,我們既然心甘情愿戴上了,就已經(jīng)想清楚了所有可能會面臨的情況,也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你不需要有負(fù)擔(dān)?!?p> 卿染搖了搖頭,火瞳如炬看著羽洛,幽深的瞳孔中里金色的曼荼羅在緩慢的旋轉(zhuǎn)起來,“這鐲子對于你們來說是制約,是控制,對我來說更是枷鎖,我希望你們是自由的,我的哥哥各個都是人中之龍,我不想任何東西影響你們,更不想有一天成為你們的弱點?!?p> “你不是弱點,你是我們的驕傲和信仰,所以保護好自己?!蹦蠈m羽洛瞇了瞇眼抿了一口烈酒,“我來是奉父帝之命來告訴你最近發(fā)生的事。”
“你說?!?p> “四個半月前雷域于悲憫海岸線上發(fā)動戰(zhàn)爭,將臣太子率狂獅軍團前往應(yīng)戰(zhàn),至今戰(zhàn)況膠著,情況不甚明朗;而北宮玨和大祭司動作頻頻,北宮玨主戰(zhàn)獸之一的龍族龍狄你應(yīng)該熟吧,據(jù)說是被北宮玨罰的不輕,還拿他在府邸中扒衣示眾,原因尚不明確,不過這么大的事龍族居然沒有動靜?再么就是最近靈裔古族在雷霆山脈找到了能夠儲藏能量的礦石,打造了一批叫魂器的東西,用了魂器的人實力居然不輸神裔古族的血脈天賦。”
“龍狄被罰了?”卿染聽來聽去就這一句給她的沖擊最大“還扒衣示眾?北宮玨現(xiàn)在做事都這么絕嗎?龍狄可是他的主戰(zhàn)獸之一,至于這么羞辱人嗎?他這樣就不怕眾叛親離嗎?”
龍族作為世間獸族三巨頭之一,至強至傲,可殺不可辱,龍狄縱橫龍族數(shù)千年威望頗深,雖然和龍毀不合,但他是一個種族利益為先的領(lǐng)導(dǎo)者,在位期間風(fēng)評不算上佳卻從來沒有什么大錯,為什么要這樣羞辱他?就因為他沒爭得過龍毀?還是因為她……
“你很關(guān)心龍狄?”
“當(dāng)然,雖然作為對手我很看不上他,但他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算是惺惺相惜?我就是看不上自己廢物只會借著契約折磨自己幻獸出氣的人渣!”卿染氣的瞳孔都豎起,攥著小拳頭恨不得直接沖上去打死北宮玨,最后又悶悶不樂的蔫了下去,“可是龍狄是他的幻獸,我沒辦法插手,萬一那個變態(tài)下手更重怎么辦?”
“別擔(dān)心,應(yīng)該不至于?!蹦蠈m羽洛將酒壺擱在一邊,英俊飛揚的五官皺成一團,修長白皙的手指百無聊賴地?fù)哿藫哿骰疱\衣的袖口,不緊不慢的開口“正常來說一個人一生只能有一只簽訂靈魂契約的主戰(zhàn)獸,戰(zhàn)神境以上一人三只,他又不是你這樣戰(zhàn)獸多到?jīng)]處使,怎么也不至于弄死他,頂多吃點苦頭,龍族恢復(fù)力多強,皮糙肉厚沒事的。”
“我不怕他吃苦,我怕他受不了羞辱,那比殺了他更過分。”卿染的聲音悠悠碎在了空氣中,門口龍戰(zhàn)不知道已經(jīng)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