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正常(二)
接下的日子,還算湊合。我的小房間里就我一個人,地方不大,但是更讓我覺得安心。就是不讓用電腦、手機什么的還是有些無聊。很多時候我都是坐在床上發(fā)呆,或者看著窗外,路人走過,樹葉被風(fēng)吹的唰唰響,多了一份寧靜、安穩(wěn)的感覺。
醫(yī)生并沒有給我開什么藥吃,和我想的不太一樣。來的時候我以為會被盤問很久,然后開出各種藥吃。那時候我就想好了怎么拒絕,或者怎么把那些藥藏起來或者丟掉,再假裝吃過了?,F(xiàn)在看來并不需要。
偶爾會有人來打招呼,穿著和我同樣的病號服,但我不認識他們。不過也沒有必要認識他們,醫(yī)生偶爾會帶我到院子里轉(zhuǎn)轉(zhuǎn),但是我顯然是不喜歡這種狀態(tài)的,每次都是盡量回避,然后盡量早點回來。也只有吃飯的時候,會讓我覺得很尷尬很難受,一個大食堂,那么多人。我實在是不愿意去,就干脆餓著。例行檢查的時候,自然逃不過醫(yī)生和護士的眼睛,醫(yī)生只好自己帶飯給我,偶爾沒時間的時候就讓護士帶給我。
但是這樣好像也不是長久之計,醫(yī)生還是讓我盡量克服。后面幾天,他都會挑大家都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帶上我一起去,好了那么一點。于是每次吃飯我都是挑著大家吃完之后,再急急忙忙的去。
這天和往常一樣,我還是在窗口發(fā)呆,午休后的例行檢查已經(jīng)過了。我在窗口發(fā)呆,什么都不想,就看著那棵樹。
安靜,祥和。
“阿泉,這幾天感覺怎么樣?”我聽到了醫(yī)生的聲音,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一次。
“還,還,還行?!?p> “走吧,跟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不,不,不用吧。我,我待在房間里挺,挺好的?!?p> “走吧,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老悶在房間里多無聊?!贬t(yī)生笑嘻嘻的,一點也不容我拒絕。
“好,好,好吧?!?p> 走在院子里,我還是盡量的避開人群,跟在醫(yī)生后面。醫(yī)生則是很友善的和很多人打著招呼,有時候醫(yī)生這樣還挺讓我羨慕的。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擔(dān)心,開朗,積極,又真誠。相處久了讓人感覺很放心的樣子。
“大爺,今天怎么坐在這里,怎么不練劍了?”遠遠的醫(yī)生看到大爺坐在那,就打了個招呼。
“今天不練,剛子都沒來,我練什么?!贝鬆斪谀?,好像有點生氣。
“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成剛家人把他轉(zhuǎn)另外一個院去了,不在這了?!贬t(yī)生坐在大爺旁邊,耐心的給大爺講著。
“哼,你也別說了。今天晚上我就發(fā)功,到時候你們誰也攔不住我,傷了你們也別怪我,我自己找我那徒弟去?!?p> “別,您走了,我怎么和您家里人交代啊,是不是?!?p> “你別給我提他們,你一說我就來氣!”大爺情緒有點激動。
“別生氣,別生氣,消消氣。我這不給您又找了個徒弟來嗎?!贬t(yī)生說著,伸手要拉我。被我躲開了,回頭無奈的看了我一眼,晃了下手,示意我靠近點。大爺這時候也盯著我,我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也只好壯著膽子走了一步。
“算了,這小子一看就不成器,我還是找剛子去吧?!贝鬆斦f完就要走,醫(yī)生連忙拉住他。弄得我有點尷尬,脖子后面有點發(fā)熱。
醫(yī)生安撫好了大爺,趕忙撿起大爺丟地上的樹枝遞給我,示意我舞起來。這下我是脖子紅到耳后根了,這怎么行。我又不傻,大庭廣眾的,揮個樹枝也太別扭了。我四下瞧了瞧,還好這時候沒什么人,但是做這種事情,我肯定還是不樂意的。
這時候醫(yī)生湊過來,悄悄在我耳邊說話:“今天你讓大爺收你做徒弟,陪他這段時間在院子玩,后面你不同意,我就不硬是喊你出來了,就兩個月。”
我有點心動,但是權(quán)衡之下,有點拿不定主意,兩個月,稍稍有點久。但是往后我不同意,醫(yī)生就不會叫我出來,也就省的尷尬,不自在了。
“嗯...行,行。”
我答應(yīng)了,醫(yī)生轉(zhuǎn)身坐回去的時候,我好像看到醫(yī)生嘴角露出的笑意。但是并沒什么好在意的,我在努力的調(diào)動全身,好讓身體聽自己使喚,揮起那根樹枝。
確認了好幾遍周圍沒有人,我臉上熱的冒汗,身體控制不住的在抖,努力回想著以前看的電影,武俠電視劇里那些人是怎么個動作。
過了一會,終于是別扭的揮了起來,我感覺自己就像個村里扭秧歌的中年婦女,又像是鎮(zhèn)上的傻子穿著拖鞋腳只踩一半,一半踩地上,拖鞋亂擺起來那種怪異樣子。
沒一會,我就一身的汗了,這個季節(jié)明明應(yīng)該是很涼快的。大爺似乎勉強接受了,和醫(yī)生說了幾句,讓我明天下午還來這就回去了。然后我給醫(yī)生打了招呼,逃似的也回房間了。
晚上,大殼子又來找我了。好幾天沒見他了,今天估計他也挺無聊的,來找我聊聊天,解解悶。
“阿泉,我今天看窗外那棵樹,發(fā)現(xiàn)樹上好多的種子。有沒興趣明天跟我一起爬樹上去摘?”
我有點不解:“摘那個東西干嘛,就是普通的樟樹種子,地上也掉了很多啊,又沒什么用。”
“你不懂,等我飛行器做好了,回去我家鄉(xiāng)了,就見不到這邊的任何東西了。我弄點新鮮的種子回去,可以種在我房子邊上啊。就這么種一排,這樣也能時常回想起這個地方了?!?p> “你有沒常識啊,你帶回去,環(huán)境不一樣,萬一種不活呢。那不是白費功夫了?!?p> 大殼子愣住了,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的不識趣了,后悔自己張嘴說話不過腦子:“你那飛行器做的怎么樣了?”
“阿泉,睡了嗎?”
我剛開口準備打破和大殼子聊天的僵局,就聽到醫(yī)生的聲音了。大殼子沒理我,直接就走了,有些自責(zé)、難受,還有點內(nèi)疚。
“怎,怎,怎么了?”
醫(yī)生走到我床邊坐下:“下午的時候那事,你覺得怎么樣?”
醫(yī)生的聲音聽著有點小心翼翼的,這讓我有些不自在,好像怕我不去似的:“我,我,我會去的。你,你,你放,放心好了?!?p> “不是,我這不是擔(dān)心你會感覺不舒服嗎,所以來問問。你要是真的不想去,覺得適應(yīng)不了,也沒事的?!贬t(yī)生的眼神和語氣,好像很誠懇的樣子。
“沒,沒,沒有。我,我,我怎么會不自在呢。一,一,一定會去的,放,放,放心好了?!蔽覜]敢看醫(yī)生,因為今天下午的確挺尷尬的,而且往后兩個月也會這么尷尬。一想到這些,我就不由自主的有點慌。但是話還是一定要說的,不能讓人覺得我好像很很沒有獨立能力,或者說像個必須要有大人帶著的小孩一樣。而且我也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承諾了那肯定就要做到的。
“那就行,院里的人都很好的,你也不用怕,你看你和我相處的不就挺好的嗎?!贬t(yī)生笑了笑,我跟著也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聊了一會之后,醫(yī)生走了,看起來挺高興的。莫名的我也覺得挺高興的,胡思亂想了一會,就睡著了。
睡得很沉,一覺到天亮,很少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