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城很大,同樣朱雀區(qū)也很大。
在唐戈家方圓十里,除了這一條正陽街道,還有江山路、岳陽街道和知一巷。
共計一百二十三家住宅,七十二間商戶,這七十二間商戶中主要有三家大型酒樓,七間小型客棧,鐵匠鋪五間,醫(yī)館三間。
這些商鋪主要集中在江山路和岳陽街道,正陽街道與知一巷倒是顯得冷清了些。
在這里生活了這么多天,唐戈對于周圍的環(huán)境也有了一個深入的了解。
從大明宮離去之后,唐戈便去了青龍將府,沒有過多停留,也沒有過多的交談,帶著寧知秋再度回到了正陽街的家中。
臨走之前,唐戈告知季青云,下次女帝召見之日,讓他務(wù)必暗中帶上自己,他要潛伏進大明宮之中,做一些事情。
少了帝國方面的虎視眈眈,唐戈也少了許多麻煩與阻礙,但是眼下卻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擺在了眼前。
尋找山主的線索斷了。
但是還不算很著急。
應(yīng)上官隱所言,他應(yīng)該是推演到了山主所在的大體位置,但卻因為一些虛無縹緲的理由閉口不言,真假難辨。
方中玉給唐戈的名單之上,有兩位他已經(jīng)見過,上官隱乃是一方士,蘇妙妙便是蘇紅雨。
蘇紅雨是她的本名,蘇妙妙是她在朝天城中的名字。
現(xiàn)在方中玉給的名單只剩下了三個名字。
炎燚
白千池
薛儒
唐戈躺在竹椅之上,雙目微閉,陷入了沉思,腦海中不斷懸浮著這三個名字,直到某一刻,他的雙眼陡然睜開,宛如雨后初晴一般,閃過銳利之色。
寧知秋于庭院中收劍,走到了唐戈身邊,臉上帶著笑意,道:“這下輕松了,沒有了帝國的追捕,總算可以過太平日子了?!?p> 唐戈說道:“羅剎海劍仙的弟子你聽說過嗎?是什么境界?”
“劍仙的弟子?”
寧知秋想了想,道:“傳聞多年前那位劍仙大人的確是收了個弟子,而且通過了羅剎海的修羅劍陣試煉,至少得有暉陽境。”
“暉陽境嗎?很難打敗他啊...”
唐戈的聲音很小,卻被寧知秋盡收耳底,猛然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震驚道:“你瘋了啊,你才琴心境,他可是比你整整高了兩個大境界!”
唐戈說道:“我知道啊,但是沒辦法,女帝讓辦的事情,否則我們哪能像現(xiàn)在這般自由?!?p> 然后他突然起身,直勾勾的盯著寧知秋,道:“你現(xiàn)在是騰云上境,只差一個契機便可踏足暉陽境,想不想突破?”
寧知秋眼露渴望之色,連忙道:“當然想??!”
唐戈從懷里取出了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一頁紙遞給了寧知秋,道:“朝天城你比我熟悉,把上面寫的東西全部準備兩份?!?p> 寧知秋看著紙上面記載的文字,臉色一點點的僵了下來。
劍隕石...
劍心之胎...
九轉(zhuǎn)青藤...
水墨晶...
玄黃膏...
皆是罕見之物,有些東西甚至可以說是稀有,寧知秋看著唐戈的眼神中,布滿了震驚。
“雖然說這些東西都很稀有,但朝天城中的確有售賣的,不過價值不菲啊...”
寧知秋漸漸回神,無奈的攤了攤手,他沒有錢,唐戈從齊王妃那里得來的賞金也所剩無幾了。
“得麻煩你再跑一趟方府,方中玉會給你錢的。”
唐戈這個時候才有所發(fā)覺,認識裴師兄的這個富豪朋友還真是不錯。
寧知秋愣了一瞬,旋即咧嘴笑了笑,重重點了點頭。
唐戈又道:“對了,如果方中玉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們幫忙,回來告訴我,總不能總欠人家人情?!?p> “好嘞。”
寧知秋飛快的走出了家門,朝著那個富可敵國的富豪家狂奔而去。
唐戈望著天空,吐了口氣,實力是有些弱,也該突破了。
……
……
趁著寧知秋在搜集那些材料的空隙里,唐戈又一次去了斜對門的鄰居家里。
淡淡薄霧氤氳的草地上,顧虬仿佛永遠沒有離開過,他保持著持子的姿勢,注視著棋盤上的方寸之間,一對深藍色的眸子閃著靈光。
唐戈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走了過去,在對面坐下,目光隨意掠過棋盤,卻再也挪動不開。
棋盤之上,方寸之間皆是天地,黑白棋子交錯,仿佛化作了一道道黑白光線,縱橫交織,形成了一張巨大無比的網(wǎng),網(wǎng)羅天地,而顧虬便是這片天地的主宰者。
每一步棋仿佛都是格外的艱難,絕大多數(shù)時候,顧虬手中的棋子都是停留在半空的,仿佛在思索著如何能夠一子定乾坤。
而隨著他的每一步落下,唐戈隱隱能夠感覺到,那張大網(wǎng)似乎更加緊密了一些。
顧虬將手中黑子輕放在了棋盤上的一處交叉點,頓時竟有嗡鳴之聲傳出,整個棋盤開始輕微的震蕩了起來,若干黑白棋子就像落在熱鍋上的螞蟻,跳動著,不過僅僅是一瞬間,那些黑白棋子便在唐戈的目光中歸于平靜。
“你來了。”
顧虬看著歸于平靜的棋盤,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抬眼看向唐戈,嘴角噙著柔和的笑意。
即便對面坐著的是始終帶著人畜無害笑容的顧虬,唐戈的眼神也毫無波瀾,他說道:“上次忘記問了,你在這里生活了多久?”
顧虬想了想,道:“從前不甘于寂寞,游歷江湖數(shù)年,始終未曾安定,后來來了這里,大概也有七八年了?!?p> 唐戈盯著顧虬,目光有些銳利,問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顧虬淡聲道:“原本不過是山中一介散人罷了,不值一提。”
唐戈又問道:“天下之大,那你為何偏偏來了朝天城?”
顧虬直視唐戈,臉上并無異色,道:“你應(yīng)該知道十年前朝天城的那場大戰(zhàn)吧?”
唐戈微微動容,劍圣獨自對抗誅仙陣的情景仿佛近在眼前,沉默了片刻,他說道:“那又如何?”
顧虬說道:“我亦看到了那場驚天之斗,所以來了朝天城?!?p> 唐戈問道:“這二者有何關(guān)系?”
“萬事皆有其規(guī)律,何必追根問底。”對于唐戈的質(zhì)問,顧虬僅是淡然一笑,輕撫了撫衣袖。
唐戈的目光再度落到了棋盤之上,黑白棋子在其瞳孔中迅速放大,宛若星空,棋盤竟也慢慢變得虛無,只有數(shù)道縱橫交錯的光線,翻轉(zhuǎn)于星空之中。
良久之后,他收回了目光,雙目微垂,緩緩道:“觀先生棋藝,浩瀚如夜空眾星,實乃是世間少有,當身負大道修為,對于十年前那樁事,不知如何看待?”
顧虬颯然一笑,道:“我就是個普通人,怎敢妄評劍圣之舉,不過凡是世間之人,有幾人不是心懷少年熱血,為了紅顏知己做出那番事,倒也值得稱贊,只是有些偏激罷了。”
唐戈的手指輕輕敲了敲石桌,說道:“先生眼光倒是獨到。”
顧虬看著棋盤,又道:“世間萬物萬事,在這棋盤方寸之間皆能找到答案,真不考慮學(xué)習(xí)下棋?”
唐戈拒絕了顧虬,已經(jīng)起身走到了長廊邊緣。
顧虬一愣,旋即無奈的搖了搖頭,盯著面前的棋局,手指再度插入棋甕,拈起了一顆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