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坐井觀天,洛昭寒依舊充斥了些微血絲的眼睛中那圓形局限口,以及隨之看到的泥土四壁皆是她昨日日暮時分掉落陷阱的佐證與給她的醒示。
烏黑尚有三分睡意茫惘的眼珠于烏黑淡繞的眼眶中轉(zhuǎn)下,穿透細若成柳的身板見得那支支倒插于泥中的箭頭,甚有幾支折射著頂空射下的光芒,便是天然去雕飾地給它增上了一層利色,令人難以正眼相看。
再是顧不得仰躺迷夢酣睡的悠魅感,置身于昨日的境況,洛昭寒僅是一徹的盲嘆,隨后就嘗試地抽了抽一夜未敢有何動作的腿來,今時已不復(fù)麻木,只余點點后做之痛,想是昨日不小心拄到了,卻幸而未傷及筋骨。
經(jīng)過一夜的休養(yǎng)生息,洛昭寒的乏困與微微驚悚感便已消減,只是那一身狼藉像是印在她身上了,不過此許還當想轍子出去,她當即便側(cè)身而起,就算是巍巍而站,她也難以企及坑口。
坑壁呈圓柱型,壁側(cè)雖都是泥土,但想這置坑之人也是個心思縝密之人,不僅是把壁側(cè)上的枝枝根根,藤蔓等挖刮得干干凈凈一點都沒留不說,還把壁側(cè)弄得平平整整,由上看去,筆直無疑,甚至可成垂直,其技藝倒是上乘,令人為之嘆服;而下又設(shè)半邊尖尖箭頭坐等,若有林中小獸,譬如昨夜所見的狼亦或是其他墜入其中,那多半是不死也得脫一層殼。
“該如何上去呢?此乃陷井,不外乎地便是周遭的村民為捕林獸而設(shè),若為這般,那應(yīng)是三五天的會來巡看一次,可此次會是何時呢?莫不是我要在此獨處數(shù)日?那等我復(fù)見大地時豈不渴餓得暈厥……”望徒四壁,洛昭寒幾步而至正前的一壁,觸其只覺泥之粗糙,確是不光滑,可若想就此攀爬而上也是白日做夢,她邊是觀之,邊是思之,不覺然間就感戚戚然。
復(fù)抬眼望之唯一可行出的高高坑口,獨自孤助盈余心尖,身側(cè)的手臂不知不覺地就拍打搖晃了起來,也是另有一番苦中消遣的打發(fā)感,扭過小身板兒看量,洛昭寒忽被那些曾險些要她命喪黃泉的箭頭所吸引……
洛昭寒垂首撂眸細細察之,似是有什么想法浮現(xiàn)在腦中,靈動的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又撇頭朝著環(huán)壁看去,忽而間便是掛上了三分笑意在灰撲撲的臉上。
抿抿唇來,稍久未有進水的唇口此息間已然染得四分干渴,唇上的燥感更是令她堅定心中的想法,莫有過多遲疑地,她便起步至那堆有倒插箭頭的塊界。
站于密密麻麻的倒插箭頭前,洛昭寒就如是一個壯漢男子要斗毆似地舉臂捋袖,將是把淡黃的窄袖卷整好,她便拱身而去,出手就雙把握住箭頭之下的箭身,咬牙用力往泥土之上拔之,這一使勁兒就將那尖箭連根拔起,尚還慣力做得洛昭寒后而踉蹌幾步,頗是像極了拔胡蘿卜。
將手中箭丟出,洛昭寒抬臂輕輕地撥弄了散去的額發(fā),將其撂到了一邊兒去方繼而上前跟進拔箭。
時候消逝不等人,好是洛昭寒雖是女流之輩,但氣力也非尋常小女子那般軟弱,這未用多久的功夫便是把所有的箭頭一一不落痕跡地拔除,皆被她丟聚在了一處。
不久的折騰卻是讓她香汗而出,就著衣袖去繁就簡地擦揩了微沾了些拔箭帶出的泥土和汗?jié)n,洛昭寒便不可停歇地去到諸多利箭跟前,提了提淡黃而沾帶泥灰的裳布,她似是復(fù)累了些地側(cè)身盤踞而坐著。
著單手撩起淡淡裳布在眼前晃悠了幾許,宛如悼念似地留戀幾眼來,洛昭寒便將其落放,隨之兩手配合地抓揪了那裳布,順勢就合力將其撕了一大截下來,只見得她身上的裳布缺了一大長塊,若非里面尚有一層遮掩,這會兒便是出去了,也無顏穿此一身面見世人。
“呲啦”又幾聲,竟是她將這一裳布再而細分成了好幾塊碎小的長條,看上去像極了捆干柴的繩條。
三下五除二地將好好的上乘衣料就這樣給糟蹋完了,洛昭寒卻還上揚著小嘴,把小碎裳布條擱置在一旁來,她便難以安閑地取過過半的利箭來,一把握于兩手掌心中,待是上下左右地輾轉(zhuǎn)看看后,她方才使其豎立在地上,并為之規(guī)整齊高,看上去與一把又長又尖的竹筷甚無一二。
如此后,她復(fù)取過一條碎裳布來,就著那被她攏成圓柱形狀的一把利箭給固定而捆綁得牢實,接二連三矣,求的不過是個穩(wěn),及等一把利箭被“五花大綁”得再無何松懈一根的可能后,她便將其放于身旁。
其后,按著這法子來,洛昭寒復(fù)是輕輕松松地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箭把,第二份完工,她還沒來得及擦擦臉上的虛汗就欣喜幾分地一手拿起一個尚是比拳頭還壯上兩分的箭把……
“應(yīng)是可以的,且小試一番?!弊笫旨讶寥劣沂值募褋?,洛昭寒就未忘把白色包袱提跨在肩上,罷是蹲爬著站起了身,緊而重行至泥壁前,見不可觸及的坑口,她心中不免生疑,頗有些怯意地想著。
僅是微微遲疑后,洛昭寒就似是下定了決心要賭上一把地踮起腳尖,接而抬臂去將右手的箭把以其尖銳的一方插進泥壁之中,這一插可是卯足了勁兒,箭把足是深深地嵌入其中,幾乎將她一側(cè)懸吊。
洛昭寒順勢就抬起腳來步于泥壁上,頓然之間就因此滑落了些微泥土,然是腕臂稍稍用力,她輕盈的身子便被帶起,但是腳尖與手臂上的氣力不容得她過多地就此停滯,瞬息之間,她便見勢地把另一箭把插在了泥壁中,由此她得以跨出隨之地另一步。
如此右上左上,小步前進,一步復(fù)一步、一次高過一次、反反復(fù)復(fù),雖是身心艱難,于心中越來越緊張,頗是害怕自己就此掉落回原處,于身上她的手臂已經(jīng)不似初始那么力道而是有些癱軟,且是她層層疊疊的密汗一發(fā)不可收拾,此時已令她幾乎是衣身不離。
已行過泥壁參半,洛昭寒時時間或地抬首見坑口,眼中一見便微微地有些眩暈,她甩甩頭來又是清醒了幾多,這罷繼續(xù)向上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