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偏不倚
蔣清茵在晚飯后，獨坐在軟榻上，正一個人下棋，突然聽丫頭瑤琴說周允宸來了，忙起身迎到門口。
周允宸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進(jìn)來扶起她，肌膚相觸的一瞬間，蔣清茵的淡然還是有些不夠，先前只是不近不遠(yuǎn)的看著他，甚至想看個仔細(xì)都不能，如今他俯視著自己，彼此的呼吸都可以聽得到，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做壞事的孩子，被大人捉到了。
周允宸看了看軟榻小桌上的棋盤，拉著她走過去。
“看這殘局難解，不如本王陪你下完吧?！敝茉叔纺榱艘活w黑子，蔣清茵也坐到對面，微微一笑，這是她一年多前，在父親那里看到的，她父親說此局是兩個頗有名氣的棋師沒下完的，不易解，她平日里閑得無聊就擺出來看看。
的確是考驗人，周允宸是那種受身份所限的人，即使有很多事情精通擅長，于他身份不相稱或者無多少助益的，也只能顯露一二，做個娛樂，而不能太招搖。比如下棋，他不能像個棋師一樣，讓人想起瑾王就說他棋藝了得，而不是英明神武，肯定是不成的。
蔣清茵則不一樣，她是女兒家，能有一樣精湛的，也是增彩。
兩人對弈，不知不覺快一個時辰了，蔣清茵嘆口氣說她輸了，她在閨閣也曾和棋師隔空對弈，受益頗多。只不過她家族規(guī)矩多一些，不允許嫡系女子太過拋頭露面，蔣清茵與棋師博弈，也是兩幅同樣的棋盤，由下人把各自的布子一一照搬到對方棋盤上，不過是為了保護(hù)她的清譽(yù)。蔣清茵覺得周允宸和她遇到棋師最不同的地方，是他的殺伐果斷，畢竟許多棋師還是估計她的世家身份的，抑或是沒有這么干脆的狠厲。
因此，蔣清茵對周允宸，生出的不全是好感，還有排斥。她喜歡下棋，卻不喜歡這種過重的步步為營，置人死地。
“太晚了，休息吧?！敝茉叔房戳艘谎鄹?，說。蔣清茵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從他進(jìn)門只是猜到一點，如今還是紅了臉。幸好周允宸床闈之事不喜人過來伺候，蔣清茵的窘態(tài)也沒第三個人知曉。
蔣清茵雖然不習(xí)慣與人同寢，還是早早睡去了，特別是她和周允宸也沒有多余的話說。周允宸卻過了好一會兒才睡著。
盡管次日一早不用上朝，周允宸還是早早走了，若不是雪大，他通常都是練會劍，活動活動筋骨。
綾玥居，譚蘭欣剛起來，因為今天沒有活動，不施粉黛倒是梳洗的快。穿戴好一回頭，突然看到左后方正站著的周允宸，忙轉(zhuǎn)身屈膝見禮。
譚蘭欣早已習(xí)慣門外的守衛(wèi)從不通報，有時候沁香幾個也被禁止通傳，周允宸偏偏站在那個位置，譚蘭欣照鏡子的時候也看不到。
周允宸陪她吃了早飯，又去了前廳。昨日見的文臣，今日要有武官來了，下午還有外臣，他還要再梳洗換衣服，譚蘭欣也不能多說幾句話。只是靠近他的時候，他身上那股陌生的香味，讓她悵然若失。
飯后歇了一會兒，各園的新人陸陸續(xù)續(xù)的來綾玥居了，蔣清茵沒有來太晚，只是略施了薄粉，遮掩倦容。
“姐姐這是做什么累到了？”秦寶華手絹放在唇邊，輕輕擦著根本沒有異物的紅唇，提高了聲音說。蔣清茵小臉猛然一紅，說是下棋太晚累的。
“寶華，好歹你的芙蓉園在前面，你竟然不知王爺昨夜路過。”鄭蓉說著，吹了吹手中的熱茶，目光盯著茶葉。
已封的鳳鳴院離掬水園最近，接著是綾玥居，再是芙蓉園、攏萃軒、沐清園，蔣清茵喜靜，本來安排的攏萃軒她不愿去，要了聽竹軒。
譚蘭欣想著，看來他也只是路過綾玥居，不一定是沁香說的猶豫后離開。
“哎呀，真是要把人羞死了?！鼻貙毴A又掩面說，卻沒有臉紅，目光一閃而過的看看蔣清茵，倒是蔣清茵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譚蘭欣看著幾人笑鬧，也略出神，沁香知道她不喜歡這么多人鬧著，但是現(xiàn)在也不能說累了，話題至此，不能讓人多生事端，說她善妒。而且這種在蜀王宮都見慣的事，譚蘭欣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
座間只有李嘉緘默不語，譚蘭欣看了看她，李嘉似有察覺，也轉(zhuǎn)頭看了看上首，譚蘭欣已經(jīng)在看窗外的雪景了。
“早聽說良娣園里的臘梅開的甚好，在這里看去，仿佛畫里的一般?！崩罴螠厝岬穆曇魝鱽?，岔開了話題。眾人聞言，也透過窗子向外看，窗子正對著的一株梅樹，正是開的繁盛。紅色的梅花，映著白雪，十分美。
“如此說，我園里的芙蓉要好久才能看到了?！鼻貙毴A憧憬著，但是瞬間的失落變成了笑意。
“可惜我園里只是草木繁盛，花都是平平的?！编嵢剡€沒說完，李嘉又說：“府里人都說攏翠軒的花草是珍品，一年四季綠茵不斷，姐姐卻是不了解其中深意?！?p> 這個鄭蓉倒是真不知道，李嘉如此讓她不好接話，只訕訕的笑了一下，譚蘭欣怕鬧不愉快吵得慌，說：“不熟悉也是正常的，每個園子都各有特色，王爺也不是偏頗的人，日子久了自然知道了個中好處?！?p> 見譚蘭欣這樣說，眾人也不能回她不好，李嘉笑說：“綾玥居的臘梅，攏翠軒的常青，芙蓉園的嬌花，沐清園的碧水，聽竹軒的翠竹，早聽說瑾王府景色宜人，姐妹們能居于此地，都是好福氣?！?p> 李嘉是個有見識的，幼年曾隨輕車都尉喬遷游走，眼界是一般女子不能比的。譚蘭欣看著在座的佳人，突然覺得自己以后的路，和這個看著溫婉的女子離不開。
此時她又想起柳若薇。若說周允宸對李蕓情深，那柳若薇在他心中，又是什么地位？他對柳若薇很好，雖然譚蘭欣再也沒有單獨出過王府，沒有再見過那個女子，但是譚蘭欣覺得這幾個月，周允宸不會冷落柳若薇。又或者李蕓的事之后，周允宸漸漸情緒穩(wěn)定，是柳若薇在撫慰他。
又說了會兒閑話，人就散了，不過大家都知道鄭蓉和李嘉的關(guān)系是不會太好了?？粗罴尾皇莻€斤斤計較的人，鄭蓉未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