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新人舊人
“公主，您這是做什么？”沁香放下茶盤，跑過來奪走剪刀，看剪的是腰帶，略松口氣。
“沁香，我再犯傻的時候，你要提醒我，一定要提醒我！”譚蘭欣聲音稍微顫抖著，放下腰帶的一截碎片，歪坐在軟榻上，剛才一時情緒激動，現(xiàn)在有點頭暈了。想想多少日夜，一絲不茍的穿針引線，即使知道他涼薄如此，即使有時恨他入骨，還是一針一線做好了，卻沒有理由送給他。
“公主……”沁香心疼的看著譚蘭欣，整個綾玥居，都太壓抑。
窗外的周允宸，看著這一切，譚蘭欣跌跌撞撞離開后，他借口沒了興致，讓眾人散了，李嘉有孕，需要安靜養(yǎng)胎，周允宸就打發(fā)李嘉回去好好休息了。
本來周允宸是猜到這是一場誤會，但是譚蘭欣的執(zhí)拗，讓他生氣。陳嬤嬤路過，看到周允宸，準備行禮，周允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她去忙，轉(zhuǎn)而繼續(xù)看著屋內(nèi)，譚蘭欣似乎睡著了，沁香給她擦拭好臉頰和雙手，喊外間的綠萍幫她扶譚蘭欣到床上。周允宸這才抬腳進屋，揮手讓她們都下去，沁香依舊心有芥蒂，不愿意留他一個人在此，但周允宸不耐煩蹙眉的時候，她還是出去了。
周允宸抱起譚蘭欣，感覺她又輕了些，整個人顯得有些纖細脆弱。譚蘭欣沉沉睡著，柳眉不舒，周允宸放下她，掖好被子，右手拇指輕輕撫過她的眉頭，反復(fù)幾次，她的表情才好了許多。
安靜的坐在床邊看了許久，周允宸才去撿起地上沒來得及收拾的布縷，唇角帶笑，卻是自嘲。最初的厭惡，后來的憐憫，明明她沒有什么特別，自己的心境卻變了。他知道她的內(nèi)心很溫柔，純真，在他面前，有時候甚至過于耿直了，但是這樣的女子不止她一個。
如果可以換一個身份，他想應(yīng)該可以接受這樣的她，有些偏執(zhí)，有些驕傲，還有些過于自我，一點都不完美，仔細想想是缺點更多。
不過，一切已經(jīng)注定，或許今生今世，他們只能止于此，保持懷疑。所以周允宸寧愿選擇這種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不遠不近的距離，也不去追求沒有結(jié)果的事。
只是譚蘭欣好像不太懂，總是想靠近，轉(zhuǎn)而又渾身帶刺，似乎那樣就可以保護她自己。
周允宸把腰帶碎片放到桌子上，俯身吻了譚蘭欣的額頭，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周允宸一笑，轉(zhuǎn)而在她唇瓣上又吻了一下，起身走了。
六月，李嘉已經(jīng)顯懷，沐清園的吃穿用度，還是瑾王府里最好的，周允宸經(jīng)常去看她，兩人看上去情投意合，總是相談甚歡，從未紅過臉。沐清園還有周允宸讓郅七仔細挑選的守衛(wèi)守著，另指派了徐嬤嬤照顧著，杜大夫?qū)ｉT為李嘉養(yǎng)胎看診。所有人都看得出，周允宸對這個孩子很上心。
而且李嘉在瑾王府為人處世挑不出一點毛病，隨和而謙恭，十分得周允宸喜愛，又不驕躁。
“公主！公主！”綾玥居一如既往地寧靜，突然被漪瀾興奮的聲音打破，沁香從屋里出來讓她小點聲，大呼小叫的沒了規(guī)矩，漪瀾吐吐舌頭，還是蹦蹦跳跳的跑進去，手里緊捏著一封信，是譚錚的信。
譚蘭欣看到信封上落款的時候，就已經(jīng)熱淚盈眶了。沁香幾個也是忍著淚，站成一排，等著譚蘭欣讀完信，看譚蘭欣最后破涕為笑，才忍不住問譚錚來信所為何事。
“王兄說，今年秋宴，他會來?！弊T蘭欣笑著擦去眼淚，主仆五人開心的抱作一團。只是興奮過后，冷靜下來，譚蘭欣又不免神傷。
即使各國來使參加秋宴，他們卻沒有私下會見大周任何王公貴族的權(quán)利。如今李嘉有孕，很得祁嫣眼緣，周允宸參加秋宴，應(yīng)該是帶她去，這樣一來，譚蘭欣根本見不到譚錚。
到頭來，還是空歡喜一場。
看到譚蘭欣嘆息著坐下，綠萍不解的問為何，譚蘭欣苦笑說：“如今一個月和王爺見不了幾面，即使見了面，也沒有說過三句話，怎么有辦法去參加秋宴？”眾人最知個中緣由，不免悲從中來。
最殘忍，莫過于給垂死之人一棵救命稻草，再把她狠狠推入谷底。
“只有一個辦法……”沁香喃喃說著，眾人略思片刻，自然也想到了，那個唯一的辦法，周允宸不來，那譚蘭欣就主動去求周允宸，說服他帶上自己，不過希望渺茫。
正是如此，譚蘭欣才垂著眼不說話，聽說，李嘉有孕以后，周允宸很少去別人那里了，來幾次內(nèi)院，也是直奔沐清園。
六月下旬，譚蘭欣怕事成定局、無法改變，才鼓起勇氣，帶著沁香去了沐清園附近的園子。隔著花樹，她已經(jīng)看到了臨窗而坐的兩人，不知在說什么，模樣動作看著，聊得很投機。過一會兒，李嘉好像走開了，譚蘭欣剛抬腳，卻聽到身后傳來的裊裊琴聲。樂聲綿綿，是《鳳求凰》。
“走吧。”譚蘭欣轉(zhuǎn)身拂袖，沁香看她面容，不敢多問，緊跟著去了。
片刻之后，琴聲戛然而止，周允宸雙手壓著琴弦，看一眼抿茶的李嘉，說：“慶貞，你該歇息一下了?！比缓笤诶罴卧尞惖哪抗庵?，起身離去。
“鸞玉，你方才去端茶水，看到園外有什么人經(jīng)過嗎？”李嘉想起周允宸起拍之前，就一直看著窗外，甚至彈錯了一個音節(jié)，她方才過來端了茶，剛抿了一口，準備放下茶杯去看看外面，周允宸就急匆匆的要走。
“回夫人，剛才隱約看到是良娣，奴婢還好奇為何良娣來了，只是在外面徘徊不定，沒進門?！丙[玉仔細回想著說，李嘉聞言沉思，看著琴案良久。
“王爺去了哪里？”過了一會兒，李嘉右手撫過琴弦，稍微用了點力，琴弦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卻是壓抑沉悶的嗡聲。
“王爺回了掬水園。”這次是文鳳回答的，她看清了周允宸走時的路線，掬水園在沐清園東南，綾玥居在正東，周允宸是往南拐彎了。
李嘉嗯了一聲，去休息了。孕期異常疲乏，很多事都力不從心，不過周允宸沒有去綾玥居，還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