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沐清園,周允宸抬頭看看刺眼的陽光,希望晉封王妃那天也是好天氣,他慢慢張開右手,擋在眼前,修長的手指,透過陽光顯得更長。
瑾王府的悠閑時光匆匆過去,上上下下都在為冊封儀式忙碌著,只是最重要的兩個人,好像遺忘了彼此,他們之間的交流,就是丫頭嬤嬤互相傳話,一直持續(xù)到儀式那天。
三天的齋戒,譚蘭欣盡量保持著最好的狀態(tài)。一襲紅裝,比大婚那天,更華貴。鑲滿上等珍珠的純金頭冠,一串串珍珠搖搖晃晃,都垂到了眼前,遮住了半張臉,金絲銀線,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頸上的垂珠銀環(huán),折射著陽光,越襯得她肌膚如雪。
沁香托著她的左手,譚蘭欣手腕上,是太后新賜的紅玉環(huán)鐲,手指上,是新打的鑲了紅寶石的金指環(huán),十指都是新描的指甲,譚蘭欣不喜歡太耀眼的顏色,描的淡淡的粉色,越顯得十指仍像蔥白一樣嫩白奪目。
馬車在綾玥居門口停著,一行丫頭穿著新衣分立兩側(cè),垂首低眉,靜靜候著,車夫牽著馬兒,垂手侍立。
而周允宸在大門口,騎馬等著,到宮里有很遠的路要走,他們還要巡游半個皇城,以示喜慶和華貴。
譚蘭欣獨坐車內(nèi),頭冠壓的脖子有些酸痛,卻因為繁瑣的服飾,不能揉捏一下。但是她可以稍微活動一下腿腳,防止時間太久,下車的時候,腿腳發(fā)麻酸軟。
巳時將末,馬車行至皇宮前,接下來的路,譚蘭欣要和周允宸攜手,一步步走過去,路的盡頭,是文武百官分作六排,立在紅毯兩側(cè),上首的高高臺階上,端坐著周棣和祁嫣。
到了宮門口,沁香和周允宸身邊的丫頭蒙歡,低頭跟在兩側(cè),周允宸翻身下馬,一身玄衣,紅色里襯和云袖,竟顯得有些許溫柔。沁香在一邊拉開車簾,譚蘭欣低頭走出,周允宸已經(jīng)伸出手,四目相對,一觸就散。
但是那雙手的溫度,讓人不能平靜。騎馬太久,周允宸的手并不很熱,但是比譚蘭欣好很多,她的指尖都是冷的。周允宸輕輕握緊,譚蘭欣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周允宸放慢一步,等著她和自己并肩而行。他們的每一步,不僅要走給自己看,更是要讓那些旁觀者尊崇的,每一步都要無可挑剔。
這條宮道,好像特別長,譚蘭欣右手已經(jīng)捂得火熱,還沒有走的盡頭。兩邊的宮人侍衛(wèi),十步一個,他們走近了,宮人侍衛(wèi)就垂手行禮,直到他們走過去。后面儀仗隊跟著,聲樂不斷,浩浩蕩蕩。
終于,紅毯開始曲折,要上臺階了。眼前的珠簾頭冠,有些影響視線,譚蘭欣很專注的走著每一步,周允宸手臂彎曲,借了點力給她,否則那么長的臺階,還是很累人。
但是,他只能帶她走最初的一段,接下來,周允宸要先上去行禮,譚蘭欣在下面等著。司儀官又是一聲高喝,百官齊刷刷的跪下了,很有震撼力。譚蘭欣也要伏地而拜,已經(jīng)在高階上的周允宸,也跪在了周棣祁嫣面前,禮畢,所有人齊齊起身。
譚蘭欣雙手交合,放于腰間,昂首挺胸的踏上臺階,臺階很長,分成九段,每上一段,譚蘭欣都要在那平臺上行跪拜大禮,直到最后一階,要周允宸親自扶起她。到第六段的時候,她已經(jīng)出了很多汗,但是樂聲在繼續(xù),限制著時間和節(jié)奏,她要按著樂聲,繼續(xù)走下去。
最后一次跪拜,譚蘭欣甚至感覺到左耳嗡嗡作響,周允宸俯身扶起她,轉(zhuǎn)身向周棣祁嫣行大禮。禮畢,并不能直接起身,而要跪正了,向周棣祁嫣敬了茶,才能起身再焚香受冊。
譚蘭欣都忘了怎么從臺階上走下來的,從周棣祁嫣這里離開后,還要去見太后和蘇瑤。蘇瑤最近頭疼癥犯了,許久閉門不出,若不是祁嫣和蘇瑤平起平坐,這次和周棣一起受禮的,還是蘇瑤。
太后這幾日精神不錯,早早在花園里曬太陽,還和嬤嬤一起修花枝,周允宸他們來的時候,太后正對著一盆梅花,看到他們,她才放下手里的東西,坐在亭子里等著。
夫妻兩人齊齊行了大禮,太后一邊示意嬤嬤去拿禮品,一邊說:“好好好,起來吧,來,坐哀家旁邊?!碧笫疽鈨扇艘贿呉粋€,今日喜慶,她只說些開心的話。
雙雙落座,太后左手拉著周允宸的右手,右手拉著譚蘭欣的左手,放在一起,說:“從今以后,你們夫妻要同心白首,允宸性子硬了些,又不愛多說話,但是個好孩子,平日里你要多體貼著些,畢竟夫為妻綱,哀家也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他若是欺負了你,貴妃舍不得,還有哀家?!?p> 譚蘭欣溫婉的笑著說是,太后面前,要表現(xiàn)得沒有嫌隙。周允宸也是,握住她的手,臉上是很溫和的笑。
這時候嬤嬤已經(jīng)捧了禮品來,太后拉著不讓多禮拜謝,然后又拉著兩人看她養(yǎng)的幾盆梅花,譚蘭欣園里有好幾株梅樹,也依著平日積累的養(yǎng)花經(jīng)驗,和太后聊了許多。
過了一會兒,太后又說起了子嗣,到底是上了年紀,有些話以前說過多次了,好似又忘了,重新說。
不過兩人也只陪太后玩了半個時辰,還要去拜見蘇瑤。從太后那里出來,周允宸又伸手向她,現(xiàn)在身邊只有幾個宮人,譚蘭欣不知道他要做給誰看,雖然再無旁人,也是擔心宮人的目光,譚蘭欣還是把手伸了進去。
到了蘇瑤那里,周允宸也沒松開,此時蘇瑤一身尊貴宮裝,坐在上首等著,其實她的頭疼癥也沒有那么嚴重,周允宸到底是祁嫣的兒子,這個冊封禮,她懶得去。
說了幾句客套話,蘇瑤就面露倦容,兩人就走了,不過蘇瑤還是沒有忘了另賞,畢竟太后都細心的做了。
回去的時候,譚蘭欣渾身散了架似的,直到酉時,才到瑾王府,她已經(jīng)撐著手肘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