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江漓是被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喚醒的,等她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睡著了。她猛地站起來,拿出手機,不由睜大雙眼盯著上面的時鐘,自己竟然睡了二十多分鐘!剛才要不是被鳥叫聲吵醒,她估計這一覺可以睡到天黑。
江漓快速地整理行裝,也不知道老牛他們現(xiàn)在走到哪兒了?要是老牛發(fā)現(xiàn)她沒有追上隊伍會不會折回來找她?
江漓回到那條小道上,加快了腳步,想要盡快與老牛他們匯合。
但江漓忘了,她是個路癡。她以為這條徒步的路線是一條直路,只要直走到底就可以了。然而她太天真了,這世上哪有可以一走到底的直路,就連鐵軌還有分叉呢,更別說這山林小路了。剛開始她還知道哪邊是東哪邊是西,然而轉(zhuǎn)了幾個山道和彎道后,她已經(jīng)分徹底不清東南西北了。
江漓努力地舉高著手機搜索信號,但信號格從進(jìn)山始就再沒有任何動靜,她頹然地垂下手臂。前面的路一眼望不到盡頭,而這一路除了她,就再沒有看到過其他人影。老牛他們發(fā)現(xiàn)她沒有追上隊伍,要是回來找她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因為她發(fā)現(xiàn)她早就偏離了路線。
天快黑了,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扎營,等明天天一亮再原路返回。幸虧她留了心,這一路都在路邊留下了記號,只要熬過今晚,明天再按原路折回應(yīng)該不難。
眼隨心動,江漓爬上一處高坡,放眼遠(yuǎn)眺。前方的茂林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著光?起初她沒有在意,以為那是太陽照射在樹影間折射出來的光。但她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已經(jīng)臨近傍晚,剛才那一閃過的光線太過強烈,樹葉間折色出來的光不會這么刺眼。
困惑間,她眼睛一亮。那個閃著光的東西竟然是一面湖!半隱在林間,只有當(dāng)陽光正好照射在湖面上蕩起的波紋時,那一閃一閃的光才會折射過來。江漓歡呼著朝那個方向奔去。
直到她氣喘吁吁地站在湖岸邊時,她才松了一口氣,她真怕剛才看到的都是幻象。近在眼前的湖泊一片清澈靜謐,一輪夕陽倒正映在湖面中央,周圍的水波蕩起余暉留下的淡金色漣漪。湖泊不遠(yuǎn)處有三五家農(nóng)舍坐落在叢林間,只露出幾片零星屋角,時隱時現(xiàn)。此刻,幾縷炊煙正從農(nóng)舍的煙囪里冒出來,隨著晚風(fēng)起舞,最后慢慢地消散在斜陽里。
江漓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有人家,有水源,這下好了,今晚不用在荒山里擔(dān)驚受怕了。
緊繃著的神經(jīng)逐漸松緩下來時,江漓便感到胃部傳來一陣灼燒感,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只顧著趕路,而這一路上除了喝水外沒有吃過東西,她的胃現(xiàn)在在向她抗議了。她將登山包里的干糧拿出來就著剩下的一點水解決完最后一個壓縮餅干,然而胃痛并沒有消緩的跡象。而且由于剛才吃得太急,導(dǎo)致她被餅干噎到了。
她在湖岸邊蹲下來,隨手撿了根樹枝,將湖面覆著的一層薄薄的綠萍輕輕撥開,湖水清澈透明,她在岸上可以看清攀附在岸邊水下的嫩綠水草,正隨著她剛剛攪動湖水時帶起的水紋輕柔擺動著。
江漓沒有心思欣賞這些風(fēng)景,只想趕緊舀些湖水喝,把卡在喉嚨里的壓縮餅干壓下去。但岸邊和水面有一定的距離,她的手夠根本不到。她的目光沿著湖岸環(huán)顧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只有她站的這個點是離取水點最近的地方了。
她將腳往下探了探,立穩(wěn)后連帶著身子也往下探,險險可以夠到水面了。她快速地舀了半壺水,草草地查看了一下,水還算干凈,然后就直接喝了起來,接連喝下幾大口,直到壺里的水被喝個精光,她才覺得喉嚨里好受些。
最為迫切的事解決之后,江漓才發(fā)覺她的衣服都已經(jīng)濕透了。在烈日下趕了一天的路,衣服早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了,全身黏膩膩的。江漓聞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都開始有點兒嫌棄自己了。還是洗把臉整理一下再去投奔湖泊那邊的那幾戶人家吧,她這樣想著,身體已經(jīng)先于大腦一步行動了。
她像剛才那樣,再次往下探身舀水。但當(dāng)她剛夠到水面時,不知是腳下沒踩穩(wěn),還是岸邊的水草太滑,只聽得她‘啊’的一大聲叫,緊接著傳來‘撲通’一聲。
江漓整個人栽到了水里。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快到江漓來不及有任何反應(yīng),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已被經(jīng)灌了好幾口水。江漓不會游泳,只能靠求生意志用四肢胡亂地?fù)潋v著,希望能抓住些什么,可除了水草哪還有什么東西可抓。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往下沉,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從口和鼻灌入的水竄進(jìn)咽喉,使他無法呼吸,這種窒息的感覺既痛苦又恐懼。周身都是水,她沒法使上力,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那么一小會兒,但她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jì)。
她覺得自己的手和腳愈來愈無力,頭也愈來愈渾沉。
意識在漸漸渙散......
感知在逐漸模糊......
這就是瀕臨死亡的感覺么......?
江漓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誰。但她有一位很可敬的院長,院長一直對她很照顧。‘江漓’這個名字還是院長照著自己的姓氏給她取的,好不容易到她長大,完成學(xué)業(yè),自己計劃在西藏做完義工后再去一家市級醫(yī)院當(dāng)實習(xí)醫(yī)生,之后就可以慢慢賺錢報答老院長了。
江院長終身未嫁,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xiàn)給了孤兒院里的孩子們。所以,給老院長養(yǎng)老,這是江漓對院長也是對自己許的諾。原本這個承諾就馬上就要兌現(xiàn)了,而她卻要被淹死在這里了。
她還年輕,她不想死,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去體驗過,老院長也還在等著她,她說過要努力掙錢照顧院長的。
所以,她絕對不能就這樣被淹死!
求生的意念被激起,江漓的神識瞬間清醒了過來。她咬牙竭力蹬著雙腿,腦子里迅速搜索著蛙泳的姿勢。雖然她是個旱鴨子,但她以前見過孤兒院里其它的小朋友劃過水,多多少少記住了一些基本動作,她搜索著腦中的記憶。
手臂自然前伸......手掌張開......掌心向下......滑動手臂......再用力蹬動雙腳。對!就是這樣!江漓吃力地嘗試了一次又一次,終于,她的頭露出了水面。她趕緊換了口氣,就這樣在水里撲騰了好幾個來回。盡管她已經(jīng)精疲力竭,但人愈是在面臨絕境的時候,求生的意念反而愈是強烈。
江漓就靠著那一股子意念支撐著。她知道自己得盡快到達(dá)岸邊才能脫險,不然即使意念再強,體力也會跟不上。她想看看自己到底撲騰到了哪個位置了,正準(zhǔn)備使上一股勁蹬出水面看看情況,忽地,她手臂似乎碰到了什么東西?在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之前,就下意識地緊抓住了那個不知是什么物體的東西。
觸手粗礪......有摩挲感......不待她細(xì)想,她就已經(jīng)到了岸邊。
趴在岸邊的江漓,一邊喘著氣大口呼吸一邊吐出亂入到嘴里的水草,新鮮的空氣讓她從瀕臨的恐懼中緩過神來。她的下半身仍然還在水里,經(jīng)過這一回死里逃生,她再也不愿待在水里了。用完最后一絲力氣爬上了岸,然后像條死魚一樣四仰八叉地癱倒在了地上。
入眼是蔚藍(lán)的天空,江漓心中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她因缺氧導(dǎo)致的急促呼吸逐漸平緩下來。但她隱隱覺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對勁,但又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
直到她察覺到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