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宮
城東。
仁濟(jì)堂。
一慵懶戲謔的聲音響起。
“闊別多日,可有想我?”
被問的人一臉從容淡定。
“真沒有想我?”
那道聲音似不相信。
被問的人面色不變,連眼都沒有抬一下。
“唉呀~你真是傷透了我的一顆脆弱的‘芳!心'!”
被問的人似終受不了那聒噪的聲音,不著痕跡地微抬了抬眉。
“你的一顆‘芳心’早己傷透百遍?!?p> “你既然都知道,那么多次你也該配合我一次了?!?p> “所以......”
問話的人緊緊盯著答話的人,想著一顆‘芳心’終于要被回應(yīng)了。
“你應(yīng)該知難而退?!?p> “切!”
“我說月落大夫,你也忒心狠了吧?!?p> “就咱兩的交情......”
“宮冶卿,你確定還要自編自導(dǎo)自演下去?”
伎倆被識破,宮冶卿掩飾性地干咳一聲。
“我這不是多日未見著你,怕你閑得無趣,給你平淡的日子來點(diǎn)情調(diào)么?”
他斜倚在桌上朝對面的人兒拋著眉眼。
這邊的月落卻眼都沒抬一下。
“不,我來楚國這一路倒很是有趣?!?p> 這句話似激起了宮冶卿的興趣。
“哦?你有何收獲?”
月落將一個小圓口瓷瓶擱在桌上,宮冶卿盯著那小瓷瓶。
“這里面是什么?”
月落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噬心蠱?!?p> 聽到這個詞,宮冶卿收起臉上的戲謔,轉(zhuǎn)為正色。
“你從何得來?”
“夏明?!?p> “楚國護(hù)國將軍,夏明?”
“正是?!?p> “這可有趣了。”
月落不解。
“恩?”
“這小東西可只有我蜀國皇室內(nèi)才有,既然出現(xiàn)在夏明身上,再細(xì)想我家族那一大堆人中誰與楚國皇室人員有牽連,誰又和夏明在朝中是死對頭,這其中的聯(lián)系一想便知?!?p> “他們也必定猜到了是誰在害夏明,說不定已準(zhǔn)備好反擊了?!?p> “你想趟這渾水?”
一抹譏笑浮上月落的臉。
“我不僅要趟,還要攪得它更渾!”
“好,那我們就讓這趟污水渾得更強(qiáng)猛烈些!”
“誒,月落,你說的那位詩人叫高什么來著?!?p> “高爾基?!?p> “說起來這東西與你還有點(diǎn)關(guān)系?!?p> “與我?”
“你可知你體內(nèi)種的蠱是這噬心蠱的祖宗,這種蠱與人一樣可同出一脈,只是噬心蠱培育起來則是用了更惡毒的方法?!?p> “你治好夏明,定是用了你的血作為藥引!是不是?”
“恩?!?p> 宮冶卿見月落回答得這般干脆,似有些氣惱,隨對他加重了語氣。
“你的血可珍貴的很,你應(yīng)該愛惜你自己的命,你是知道我與途塵花了多少心血才救活你,你若......”
“我知道,救夏明我自有權(quán)衡。”
“在沒有做到那件事之前,我不會讓自己先死。”
“就算你做到了那件事,你也不能死!我會找到辦法的!”
月落垂下眼,看著杯底的沉浮物,緩緩開口。
“你可知,我的身體早已不用再喝這極苦的藥茶,但我卻一直沒有更換?”
“那是因?yàn)槲乙呀?jīng)習(xí)慣了這藥茶,就像我活著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完成那件事一樣?!?p> 宮冶卿的眼中出現(xiàn)了痛惜。
“月落,你變了?!?p> 一聲譏笑出口。
“早在七年前,早在我能再睜開眼的那刻起,我就不是我了?!?p> 宮冶卿見他那樣說,腦海中不禁想起陪他度過的那段歲月。
被自己深愛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或許,對于月落來說,這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一聲嘆息。
“兩日后楚國皇帝大壽,你可準(zhǔn)備好了與我一同去賀壽?!?p> “時刻準(zhǔn)備著。”
兩日后,楚國皇宮正門前。
楚國朝臣與各國使者來賀壽的馬車,排成一列,等待逐個排查進(jìn)入楚皇宮。
其中一輛馬車內(nèi)。
“看夠了沒有?!?p> 一道暗含警告的聲音響起。
“沒有……”
“月落,沒想到你穿上這身舞姬服,還真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吶!”
回答的人一副玩世不恭。
“你現(xiàn)在不移開眼,信不信我馬上讓你睜不開眼。”
月落看向身上這套舞衣也有些無語,他們的計劃原本是他扮作舞姬隨宮冶卿混進(jìn)楚皇宮,但他沒想到的是這身舞衣是如此暴露。低胸、露腰、細(xì)紗,里面的春光若隱若現(xiàn)??隙ㄊ菍m冶卿干的好事,暗自改了舞衣!
月落再次丟給宮冶卿一個警告眼神。
“王爺,輪到我們了?!?p> 轎外響起侍衛(wèi)的傳喚聲。
宮冶卿從懷里掏出一樣?xùn)|西塞進(jìn)月落手中。
“這是楚皇宮的圖紙,待會兒你見機(jī)行事?!?p> 月落混在一眾舞姬中,隨隊伍入宮。
楚宮的萬壽殿是楚皇帝專用來舉行節(jié)日慶典的地方。
此時的萬壽殿內(nèi)高歌曼舞,急管繁弦,鼓樂齊鳴,好一派君臣同樂景象。
月落隨一眾舞姬在殿外等候,等待傳召。
隊伍中有幾個舞姬在竊竊私語。
舞姬甲:“你聽說了嗎?王爺要將他最寵愛的鳳霓姑娘獻(xiàn)給楚國國君呢?”
舞姬乙:“真的么?!那咱們是不是要隨鳳霓姑娘一同留在楚國?”
舞姬甲:“這我便不知了,要是我們能被其他皇子看上,說不定也......”
舞姬乙:“你希望能被誰看上呀?”
舞姬甲:“我......希望是孝宣王?!?p> 舞姬乙驚呼:“楚國孝宣王,楚子歌!”
舞姬甲連忙捂住舞姬乙的嘴。
“噓,你可小聲點(diǎn)兒!”
站在月落旁邊的舞姬丙忍不住插嘴。
“你不知道么,這孝宣王已經(jīng)獨(dú)生守孝七年了,根本不近女色!”
舞姬乙好奇:“這時為何?”
舞姬丙:“我也是聽說來的,說是這孝宣王原是有妻子的,只因在七年前他的妻子與母妃在同一天離世,他悲痛不已,告請?zhí)煜?,為妻子和母妃守孝,這一守孝就是七年!“
舞姬甲:“如今不就是第七年了,說不定我能被孝宣王......”
舞姬丙:“我聽說這孝宣王可是專情的很,這七年一直未曾見過他再娶妻納妾。就在七年前,楚國皇帝想將護(hù)國將軍的千金夏侯瀾賜婚給他,也被他以守孝期間不婚娶為理由婉拒了?!?p> “你說,這孝宣王算不算個癡情的人?”
舞姬丙的這句話確是對著身旁的人,因?yàn)樗齽偛怕犚娏艘宦曕托?,那聲嗤笑聲雖不大,但她離得近,所以能確定是從她身邊的人發(fā)出。
舞姬丙盯著身旁一身同樣打扮的人,暗自打量。這女子面容隱在面紗下,只能看到一雙杏眼,那雙杏眼里沒有任何情緒,眼神越過她,不知看向何處。
那隱在面紗后的唇瓣微微啟口。
略帶微啞的聲音對著舞姬甲。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見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