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天,母親也倒是明白了百姓為何如此對她,說到底也是因為白淵,可那又如何,既然她已決定了收留白淵,即便她作太多的解釋,百姓都只覺得她在狡辯罷了,日子還是得過的,忍著點便好了。
“那娘,我?guī)湍隳貌税?!”許衍天搶過母親手中的菜,掂量了一下,疑惑道:“咦?為什么今天買這么少菜?夠吃嗎?”
“夠,自然是夠的。小天??!以后我們的生活就要拮據一點了,可不能再貪吃貪玩了呀?!蹦赣H摸著許衍天毛茸茸的腦袋道。
那賣菜的老婦人,故意壓稱,使得原本足夠的銀兩變得不足,這幾天經歷了這么多,她已無力辯駁,也知道,即便辯駁了也沒有什么用,于是她只能買少一點了。以后盡量減少一點開支,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熬多久。
她也想過要搬家,可是還帶著兩個孩子,能搬去哪,而且這個城鎮(zhèn)里有她從落家?guī)С鰜淼你y兩買的屋子。
若他們離開了這個城鎮(zhèn),可就連可以遮風擋雨的屋子都沒有了,要她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跟著她露宿街頭,她做不到?,F在她能做的,只有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了。
“娘,為什么啊!”許衍天委屈道。
“小天乖,你看我們家現在多了一個人,自然是要把我們平日里的兩人份分出三人份了,錢流得快,回得慢,自然是越來越少的,我們若是不拮據一點,以后可沒錢用了呀!”母親安慰許衍天道。
“那好吧,為了淵兒,我一定不會再貪吃貪玩的了!而且,我也要去打工賺錢,養(yǎng)活我們家?!痹S衍天興奮地道。
他早就想到外面打工賺錢,為母親分擔重任了,每天都待在家里練功,偶爾母親叫他讀書寫字,無聊死了。
雖然現在白淵來到他家,他每天和白淵玩,開心許多,沒有想過要去打工了。不過現在母親既然說了家里經濟困難,作為家中最大的男性,他自然是要站出來肩負起重任。
然而母親可不是這么想的,只見她溫柔地撫摸著許衍天的腦袋道:“你還小,等過幾年吧!好了,到家了,我去煮飯,你去找小淵玩吧!”
“那好吧!我過幾年再幫你分擔。”許衍天答道,然后便跑去找白淵了。
可是,等不了幾年了,兩年后,即便日子是一天過得比一天拮據,家中的積蓄還是被用光了。
那一年,許衍天六歲生日,母親外出想要給許衍天買點肉加菜。那一天,正值寒冬,寒風迎面撲到臉頰,刺得生疼。
母親緊了緊身上早已陳舊的厚大褂,走向集市,周圍是她早已習慣了的白眼嘲諷。她走到一個肉鋪前,用剩余不多的錢買了少許豬肉,在往回走的途中,經過黃泉巷道,突然旁邊伸出一只手,將母親的嘴捂住,將他扯到了一旁。
母親在那黃泉路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許衍天在家中等待許久依舊不見母親回家,再加上眉眼直跳,心中突生恐懼,想起兩年前那件事,急忙要出門找人。白淵見了,硬是要一同前去,許衍天心中急切,又掙扎不開,便帶上了白淵。
寒風凜冽,凍傷了兩個孩子的手腳和臉蛋,也凍傷了他們的心。許衍天花了一天一夜走遍了大街小巷都沒有找到母親,只剩下那黃泉路了。
許衍天牽著白淵的手,小心翼翼地朝黃泉路里走,這是他第一次走進這黃泉路,對路段不是很熟悉,一路上都給標了記號,將這黃泉路走了一遭,終于是在邊角位置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母親。
許衍天和白淵二人看著母親,紅了眼,快步跑上去。只見母親的衣服不見了,昨晚下的大雪將母親的身體盡數掩蓋,她的膚色蒼白得與這雪一般,嘴唇發(fā)紫,死前應是極冷的,不僅如此,嘴角處竟然還有干了的血絲。而她的手中,緊緊揣著的是許衍天生日那天,她買的肉!
許衍天和白淵一下子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們跪在地上,白淵痛哭起來,可許衍天沒有,他也想哭,可他不敢哭,現在他真的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了,若是他也哭了,代表他也是懦弱的。
所以他不能哭,他要保護淵兒,他要為母親報仇。既然這整個城鎮(zhèn)的人都待他們不友好,他又何必善待他們!
許衍天脫下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裹在母親身上,六歲的小身軀將母親抬起,倔強的眼神里帶著仇恨。
“淵兒,我們回家吧!”
兩個小孩拖著一個大人,腳程慢了許多,走到出口時,已是距離他們進入黃泉路的第四天夜晚,此時已是子時,路上早已無人行走,許衍天和白淵趁著此時將母親帶回了家中,翌日便將她下葬在屋里的院子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