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看到情勢不對,錦蘇立刻把責(zé)任都推到錦蘭儀的身上。
錦蘭儀的貼身侍女十分惱火,反觀錦蘭儀本人卻淡定從容,面不改色。
她在想那個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說,她要與她做個買賣,還說待會兒就知道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她策劃的?
錦蘭儀重新審視眼下的情形,恍然想起自己似乎遺漏了什么。
她推開錦蘇的手,將自己的斗篷脫下來,親自為哭泣的女子穿上。
“這么冷的天,姑娘可要保重身體。本宮乃錦國郡主錦蘭儀,和你發(fā)生沖突的是本宮的堂姐錦國公主錦蘇,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錦蘭儀態(tài)度謙和,比之錦蘇的飛揚(yáng)跋扈,更顯難得。
在場所有人對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我、我……”女子吞吞吐吐,哭得通紅的雙眸怯怯望著錦蘭儀不知所措。
錦蘭儀安慰道:“姑娘莫怕!我堂姐不是故意的,她初來此地不知興國習(xí)俗,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原諒。”
“錦……”看到錦蘭儀紆尊降貴地道歉,錦蘇氣沖沖地想要呵斥,宮女再一次攔住了她。
不理會錦蘇這邊,錦蘭儀依舊笑意盈盈地看著女子,“明日我與堂姐要去參加宮宴,不得空閑,待過幾天必當(dāng)帶著禮物親自登門道歉。對了!看我這記性,還不知姑娘出自何處??茨銡赓|(zhì)清華,肯定是書香門第的女兒。”
錦蘭儀身為一國郡主,不刁蠻任性,反而謙遜有禮,不像錦蘇仗勢欺人。倘若女子再吞吞吐吐,便有些不識抬舉了。
女子感到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變了,心一橫,咬著牙道:“郡主客氣了,小女子、小女子……”
“云五小姐,你怎么說也是墨王殿下的妻妹,雖然令堂姐不幸遇害,和殿下有緣無分??傻钕率侵厍橹?,看到未婚妻的妹妹被人欺負(f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聲音由遠(yuǎn)及近,辨不出來自何方。
不過也沒有人計較這些,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云五小姐”、“墨王殿下”、“未婚妻”上。
來這里的人多數(shù)是沒有見過女子的,因此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墨王殿下寧恒以及他快要及笄卻無故冤死的未婚妻云月,大家如雷貫耳。
周圍的目光逐漸由同情憐憫轉(zhuǎn)變成好奇。
云家五小姐,墨王寧恒。
來之前,錦蘭儀對興國的人物關(guān)系進(jìn)行了簡單的了解。
她記得墨王未婚妻是已故威遠(yuǎn)大將軍云峰獨女,在家族排行第四。云五小姐是她三叔家的堂妹,閨名星兒,一直覬覦墨王,在其過世后常常打著云四小姐的旗號接近墨王。
這么說來,方才云五小姐口中的殿下指的是墨王寧恒。
錦蘭儀微微定神,清淡和藹的目光慢慢變得深沉。
“原來是墨王,難怪那般儒雅俊郎,超凡脫俗?!卞\蘇憶起之前云五小姐稱呼那男子“姐夫”,雙頰泛紅,心神恍惚。
堂堂一國公主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思春的放蕩神態(tài),錦蘭儀怒其不爭,差點兒想拂袖而去。
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不但因為錦蘇是她的堂姐,更重要的她想弄清楚白衣女子的身份和目的。
這種被人操縱的感覺她很不喜歡。
不著痕跡地瞅了錦蘇一眼,她的視線又落到云五小姐的身上。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云五小姐衣不蔽體,閨譽(yù)盡毀。身為大家閨秀,她不可能不知道今日的事情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麻煩。
那么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究竟是被人算計,還是心甘情愿。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墨王牽扯進(jìn)來,她最好的唯一的出路只有……
錦蘭儀腦仁突突跳個不停,冬日寒冷,陽光灑在人身上本該暖意融融,她卻覺著整個人如同置身火爐渾身燥熱。
“原來是云家小姐,失敬失敬。今日天色不早了,我與堂姐先行回去,日后定當(dāng)?shù)情T道歉?!辈活欏\蘇的反抗拉著她離開。
原以為會扯出墨王的風(fēng)流韻事,誰想錦蘭儀快刀斬亂麻迅速撤離。所有人失落不已,很快散去。
竹林里只剩下云五小姐一人,再次恢復(fù)之前幽靜。
她憤憤地跺了跺腳,眼神怨懟地盯著錦蘇和錦蘭儀離去的方向,遲遲沒有離去。
“錦蘇,你敢壞我好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她咬牙切齒,面容扭曲。
同樣的話,錦蘇在回去的路上也對錦蘭儀說過。
錦蘭儀沒當(dāng)會兒事,她心里記掛的是白衣女子。
被她惦念的女子此時正站在皇覺寺的最高處,興致勃勃欣賞百態(tài)眾生。
她的身旁一左一右站著兩個身著斗篷的女子。
“都說錦蘭儀聰明,今日一見不過如此?!碧K菲婭啃著蘋果,含糊不清地嘟囔。
云月眼神一閃,笑著坐下來,“阿琳羅也這樣覺得嗎?”
阿琳羅冷冷地注視著她,露在面具外面的一雙眼睛如淬了冰霜冷冽鋒利。
唰!
她猝不及防地把劍架在了云月的脖子上,輕輕一劃,白皙如玉的皮膚霎時涌出一條細(xì)細(xì)的血花。
“不要對我們耍心思?!?p> 云月沒有為自己止血,任由鮮血染紅白裙,在裙擺上開出一朵朵美艷的花。
她的視線在天真懵懂的蘇菲婭和果決冷漠的阿琳羅之間來回漂移。
這兩個人不是聰明,是非常聰明。
她們心思靈巧,敏感多疑,沒有安全感,除了彼此也不相信任何人。自己態(tài)度哪怕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會被她們覺察。
她們的警覺性高得嚇人。
阿琳羅的處事方法更是讓人心驚膽寒。
“怕什么。我的命掌握在你們手里,還怕我反水不成?!彼灰詾槿?。
兩人聽出了她的調(diào)侃和諷刺。
阿琳羅面無表情,蘇菲婭坐到她身旁,把蘋果核扔到桌子上,拿起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
半晌后,有些稚嫩有些天真有些散漫的聲音在云月耳邊緩慢響起來:
“沒有?。≈皇怯X得不值得在你身上浪費精力和時間?!?p> 傲慢囂張,聽起來格外刺耳。
換了別人肯定會怒目而視,云月卻平靜地仿佛沒有聽到,她說:“可是你們需要我。”
不管你們怎么嫌棄鄙視我,可你們想要的東西只有我有。你們不僅要保護(hù)我的安全,還要幫我做任何事。
這種討厭你卻不能弄死你的感覺,高傲如蘇菲婭和阿琳羅一定非常憋悶。
果然,阿琳羅銳利的眼刀一下下射過來。
蘇菲婭搖了搖阿琳羅的胳膊,嬌笑著柔聲道:“是呀!我們需要你,但只是因為你是最合適的那個,并非唯一。所以大家各取所需,相安無事。你要是敢?;ㄕ凶脚覀?,我保證會讓你生不如死。”
聽聽聽聽,外表可愛呆萌、聲音柔弱軟糯的一個少女,說起話來不是威脅就是威脅。
云月感嘆自己怎么就招惹了這樣的主兒。
“好。我會記住你們的話,也希望你們能夠記住自己說的話,永遠(yuǎn)不要違背?!?p> “一言為定。”蘇菲婭的神情變得嚴(yán)肅。
云月頷首,“一言為定?!?p> 阿琳羅也坐了下來,蘇菲婭為三人各倒了一杯茶水?!澳阏娴臎Q定和錦蘭儀合作?”
話題轉(zhuǎn)移到錦蘭儀身上,剛才的劍拔弩張似乎沒有出現(xiàn)過。
“對?!痹圃曼c點頭,“沒有人比她更合適?!?p> 前世沒有錦蘭儀這個人,她也并不了解她?;貋砭┏堑穆飞?,云月收到云升快馬加鞭收集的關(guān)于錦蘭儀的消息。
五年前啟元帝后過世,當(dāng)時錦國權(quán)勢最大的幾個親王分庭抗衡,最終兩敗俱傷,誰也沒有討到便宜。
錦國內(nèi)部動蕩不安,錦國太后、啟元帝生母為了保住錦國私下聯(lián)系幾位親王講和。
那幾位親王分別是洛親王、周親王、武親王、文親王。
其中文親王是啟元帝的心腹,一直站在太后這一邊,其他三位親王歸屬一個陣營。
經(jīng)過幾番波折商討和談,最終各讓一步,由文親王掌管兵權(quán),洛親王嫡長子錦和即位稱帝,是為哀帝。
如此,錦蘇一躍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公主。
錦蘭儀雖然名義上是郡主,但她父親武親王與洛親王平起平坐,她的權(quán)利和地位與錦蘇相差無幾。
加上錦蘇自小嬌縱,為人刻薄、蠻橫,而錦蘭儀溫和知禮,大方得體,不僅贏得錦國貴女的敬佩,就算在皇室中也頗有美名。
因此錦蘇一直嫉妒錦蘭儀,嫉妒的種子一旦生根發(fā)芽便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重、越來越深。
據(jù)說,錦蘇不僅多次在公開場合為難、羞辱錦蘭儀,就連這次來錦國和親都是她一手促成。
“原本的和親人選是錦國一品大員的嫡女,不知錦蘇用了什么法子,竟說服了四大親王讓錦蘭儀和親。我聽說錦蘭儀為此大鬧一場,可是最后還是被錦蘇押著到了興國?!?p> 錦蘭儀是尊貴的親王嫡女,被迫遠(yuǎn)嫁和親,豈會不怨不恨。更別提一路上錦蘇得意忘形,多番羞辱于她。
說來今天上香求簽,也是錦蘇對錦蘭儀的折辱。她聽說興國貴女都來這里祈求姻緣,于是帶著錦蘭儀過來湊熱鬧。說是為了她好,實際上不安好心,借機(jī)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