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蠅營狗茍2
不用細想兩家對這次結(jié)親各自懷的目的，總之，婚姻讓兩家人都感覺至福至美。起碼在他們的顏面上如此。夏麗萍本想悠哉悠哉直等著吃餛飩，始料未及吳天菊殺了進來。無疑在吳天菊眼中，夏麗萍也只會將女兒訂婚后，才有能力還她的五千塊錢。她此次回娘家可不想跟夏麗萍犯口舌，在她眼中，假道學的基督徒夏麗萍不配。她只是給夏麗萍打個招呼，等前一節(jié)財禮到手了，將她那五千塊抽出來物歸原主，她急著蓋房呢。
“三姐，我也不騙你。北灘給的前一節(jié)財禮我用來向石頭坡退婚呢。你要是急著蓋房，先到其他地方借吧。后一節(jié)財禮還得操辦婚事呢。不過你放心，你兄弟跟我絕對不會訛你那五千塊。我手頭松快了，就給你送過去。即使在我這里還不了你，還有你兩個娘家侄子呢。”
吳天菊對夏麗萍進行望聞問切得出，夏麗萍是要跟她耍橡皮筋呀，也不破喉嚨爛嗓子大吵大罵，就這么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以理論事。你能把她怎樣。
“你就只知道辦你的事，我就不急我的事了。當初你叫吳天胡到我跟前借錢時怎么說的，你看你的孫女都多大了?！?p> “三姐，你也不用煩躁。我又沒說不還你錢了。等吳琴出嫁了我就給你。”
“你現(xiàn)在都沒錢，吳琴嫁了你拿什么給我？”
這不明擺著在影射什么嗎，說到了夏麗萍的痛處，她依然不溫不火地說，“你的意思是我不用還了?！?p> “我也不跟你那么多廢話。我的匠人還在屋里等著呢。我今天是必須拿到錢。要不給我個準話?！?p> “你不要那么大聲行不行，我說過多少遍了，等我有錢就給你送過去了。誰有頭發(fā)愛裝禿呢。你是不是要讓我難堪?！毕柠惼脊室膺f出狠話。
“怎么，你還敢威脅我，欠人錢還有理了?！?p> “欠你錢就成短頭了。我也不丟人現(xiàn)眼，誰到你手上借的，你找誰要。不要在這里折磨我。”
吳天菊聽夏麗萍的口氣分明是食言而肥，不計劃還錢了。她早就思量過了，如果放過吳琴訂婚這個好時機，夏麗萍一輩子也無力償還了。而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夏麗萍最無心與親戚大吵大鬧影響名聲。
在隔壁房里看電視的吳恩軍夫婦及吳琴聽到母親與姑姑的話鋒越來越激憤，從屋里竄出來。親人之間的叫囂不止震顫著吳琴的心臟。
“你兒女都在外面工作，蓋房子有什么用呀，還不是把錢浪費了。”夏麗萍始終抱著和平演變的心態(tài)。她甚至覺得吳天菊是趁風起帆。對于借吳天菊五千塊錢這么多年遲遲未還，她也羞愧。自己又有什么辦法呢，上無瓦片，羞恥二字又能還幾個錢呢。現(xiàn)在得知吳天菊是蓋房子花錢，夏麗萍一下子火從胸起：“她的兒女都成事了，不想著扶助娘家的爛攤子，在家里閑得慌蓋房子與鄰居一比高下。”夏麗萍再也不想著還錢了，反倒覺得吳天菊安逸后不為娘家考慮是忤逆行徑。
吳琴開始厭惡一直尊敬的小姑。家里現(xiàn)在正是重要的轉(zhuǎn)折點，她一出嫁不就有了來錢路嗎。也是母親說的，姑姑蓋房純屬浪費。姑姑怎么就對母親的話無動于衷，又鐵石心腸不說親戚間齊心協(xié)力把二哥的婚事解決了，而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與母親撕破臉。她膽顫心驚，真怕母親與姑姑動起手腳。出于對兩位長輩的愛，內(nèi)心一股強大的話語蠢蠢欲動地咕咕冒出。話到嘴邊她也說不出來，她認為這不是小輩做的，便忍氣吞聲，就這樣翻滾著，郁結(jié)疼痛。
“你管我蓋不蓋房，反正你借我五千塊錢這么多年都沒有還。我今天要錢來了?！眳翘炀展室鈱ⅰ斑@么多年”加重了意味，讓兩位晚輩評評理。
“如果你逼迫，咱這親戚就別來往了。你這不是落井下石嗎。吳恩鋒才讓人騙了那么多錢，你就來要錢，是不是瞧這家人的光景稍微好過，心里就難受？”夏麗萍突然潸然淚下，委屈地大喊著，要讓鄰里都知道吳天菊是什么東西，長輩不像長輩。夏麗萍突然不注重影響了，反而求得影響，就是不打算還錢了。她的風云突變使對手為之一愣，還沒回過神就感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胳膊。
“去去去，別在我家里待著，我媽有高血壓，欺負我媽來了?！蹦X滿腸肥，豬頭豬腦的吳恩軍移動著臃腫的身段將姑媽往外拉，就差給她幾耳光。倘若真賞兩耳光，氛圍會更加活躍。沒有，吳恩軍只是煩躁不想讓兩位長輩糾纏下去。他又看見院門外站上了喁喁私語的鄰里，尷尬又無奈地說了句，“你要是要錢，就不要上門了。我有錢就把錢給你送過去?！?p> “媳婦到了炕上就忘了這家人的死活了。”毋庸置疑，侄子的舉動使姑姑不勝憾然，她悲憤至極怒氣沖天空發(fā)泄一通，不禁感覺憤然離去是上上策：“夏麗萍，你就跟吃了秀才屎似的一聲不吭，讓你兒子這樣冒犯我?！?p> 吳琴斂聲屏息感觸著一文不名的凄慘，并不理解甚至是沒有知曉信譽是人的臉皮，傷心之際，心驚肉跳也油然而生，家丑必會不脛而走，吳家的形象在柳家會大打折扣。
下班了，她沿著公路邊的路牙孑然獨行。朋友，同事向她打招呼，她無心回應，只求黛綠的山脈，蔥郁的莊稼能夠消釋滿腹酸楚。她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感慨萬千，不管是純潔還是骯臟，他們總是滿面春光。
“琴琴，什么時候吃餛飩呢？”表哥的聲音使她赫然，感覺自己避之不及。
“你怎么不在燕窩，讓熟人看見、、、、、”
“你是說我節(jié)外生枝。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那么在乎別人的異端邪說。我們在路上說話怎么了，你就是做賊心虛?！?p> 她一肚子的苦水一下子從眼睛里涌出，可怕的是貧窮，是貧窮害了她。
“好了別哭了，我也是見你一個人在這里，就知道你有心事，是不是關于他的事？”
她擦了擦眼淚，委屈地哽咽這，“是我的家事?！?p> “琴琴，我覺得我們真的應該遠走他鄉(xiāng)，過我們的生活。能逃脫為什么不逃脫？”薛康看出表妹此時隱忍著內(nèi)心的苦楚，他平視著她，一本正經(jīng)說，“如果你還愛我，就跟我走吧，我們到西部的一個小縣城開始我們自己的生活，永絕此地?！?p> “不行不行?！眳乔贁嗳粨u頭，情隨事遷，有錢才是硬道理。要有錢首先得自私，這就是錢途，她想。說道，“我是愛你的，但是我現(xiàn)在不能那樣做，太不理智了。等我結(jié)婚了，有了錢，就與他離婚。然后我們永絕這里?？傊冶仨氝€清自己良心上的債務?！?p> “你會和他離婚？”
“會?！眳乔倜娌砍榇さ美淇?，雙眸發(fā)直得像釘在木頭里的兩顆鉚釘。整個神情又像是咬牙切齒要殺了仇人?！爸灰愕任?，我就會?！?p> “我等你，但是我實在不忍心你與自己不愛的人同床共枕。可以想象那對你的傷害有多大，錐心刺骨?！?p> “你不了解我的處境、、、、、、”
“我了解，是我說出了她對你的養(yǎng)育之恩。但我更看到了你這樣做有多傻。對你多么不公平。你不是在償還良心的債務。她只是把你養(yǎng)大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告訴你我愛你，永遠都愛你。我會和你走的?！眳乔俸槊}脈地乞求著表哥。
“我不說了。以后你有心事可要向我傾訴。說出來心里就舒服了?！?p> 這對冤家之間存在著太多的私密，這些私密又都是母愛的產(chǎn)物。
“你還沒有告訴我什么時候吃餛飩呢？”
“你就不用去了。你不要誤解，我只是不想你們見面，并且有瓜葛，這樣對我們都好?！眳乔倜黠@樂觀了。“你能理解嗎？”
“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