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癩蛤膜和白天鵝

　　丁紅豆上了大客車。

　　一屁股坐進了靠窗的位置。

　　腦海里回想著楚北月剛剛那副傲嬌的神態(tài)和說話的腔調(diào)，心里真是不舒服，面色自然也不好看。

　　她戶口本的成分欄里雖然寫的是“馬匪”，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由于丁文山的呵護有加，她也沒覺得自己比別人低一等。

　　可現(xiàn)在呢？

　　突然之間，好像就體會到階級和地位的“差距”了。

　　心情能爽嗎？

　　劉家寶捏著半支扯掉的袖子，坐在丁紅豆的身邊，本打算說點什么的，一瞄她的臉色，立刻識趣的閉了嘴。

　　直到大客車駛出了車站，劉家寶實在沉不住氣了這才，輕輕地咳了一聲，“紅豆，妹子，干啥呀？跟我生氣呢？我也沒做錯啥事兒吧？“

　　丁紅豆轉(zhuǎn)過頭，“我沒生氣！就是心情有點兒不大好！”

　　抬眼向他一笑，“也不是沖你！”

　　那沖誰呀？

　　劉家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故意做出一恍然大悟的樣子，抬手拍了拍額頭，“那我知道你是咋回事了？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看不慣剛才那個女的……叫什么來的？什么月？”

　　丁紅豆懶得接茬，“……”

　　劉家寶就自顧自的往下說，“剛才的事兒吧，我也看到了，聽到了，多少也摸出了個大概齊！咱們是從小在村里一起長大的，你可別怪我多話呀！無論我說什么，做什么，肯定都是為你好！對吧？”

　　這話確實不假。

　　丁紅豆斜了他一眼，“這么磨嘰呢！說重點！”

　　“別急呀！有些話，就得慢慢說！”劉家寶下意識的鼓弄著那只扯掉的袖口，還是有些心疼呢，“剛才和我動手那個男人……就是你從小定下的未婚夫？那個飛行員？”

　　丁紅豆點了點頭。

　　劉家寶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即便心里想詆毀楚南國，嘴上也不得不承認，“……他呢？長的是真好！大個兒，干凈立整兒的，別說是女人了，我瞧著都稀罕！可結(jié)婚不能光看長相吧？長得再好，也不能掛墻上當畫看吧？還得過日子！憑他那愛動手的爆脾氣……”

　　邊說著話，邊抖了抖半條裸露的胳膊，“你瞧瞧！不分青紅皂白的，上來就扯壞了我的衣服，這樣的人，肯定有點兒暴力傾向的，將來也許還會打媳婦！”

　　暴力傾向？

　　丁紅豆撇了撇嘴，“家寶哥，我也是會點功夫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真不是我說，就憑楚南國的身手，他要真想跟你“暴力”，還用拽壞你衣服，直接把你踹趴下得了？剛才他沒用勁兒！衣服就是個意外！”

　　“呦呦！”劉家寶語氣里帶著股酸意，“這怎么還帶護短??？你倆這還沒結(jié)婚呢？你就替他開脫？怎么的？聽不得別人說他不好？”

　　話雖然這么說，可一回想起剛才的情景……

　　也對！

　　就憑著楚南國敏捷的招式和狠辣的力道，如果真“動手”，那就不光是一只袖子的問題了，自己恐怕已經(jīng)躺醫(yī)院了。

　　丁紅豆回嗆他，“家寶哥，一碼是一碼，他是上來就拽壞了你的衣服！可你也用不著說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怪話吧？什么這個那個的？你也不了解楚南國，不能只憑一面之緣瞎評論！”

　　還真就是“護短”！

　　話一說完……

　　干脆把手伸進了衣兜里，掏出了10塊錢，“得！給你！衣服加上那塊油炸糕！我都替他賠了！夠不夠？”

　　劉家寶趕忙把錢推了回去，“妹子，瞧你這急脾氣！真是的了，你寶哥雖然日子過得不富裕，可也不至于誰的錢都拿呀！再說了，這衣服補一補，還能接著穿！用不著你替那男人賠！”

　　他怕丁紅豆再“來勁兒”。

　　也不敢講楚南國的“壞話”了。

　　干脆轉(zhuǎn)了焦點，“咱再說說那個妹妹……什么月！你看她那副囂張的樣子，“撇呲拉嘴”的當眾就數(shù)落你，從她的態(tài)度上就能看得出來，他們家門第觀念很重的，這樣的婆家，就算你嫁過去了，能得到尊重嗎？”

　　尊重？

　　他還挺能捅詞兒。

　　丁紅豆這次沒接茬兒。

　　劉家寶看著她的臉色，繼續(xù)往下說，“妹子，聽哥一句勸！結(jié)婚這事兒呢，就得門當戶對！癩蛤蟆想嫁白天鵝，那能過的幸福嗎？”

　　“呸！”丁紅豆猛地啐了一口，“誰是癩蛤蟆？你把話說清楚！”

　　劉家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嘻嘻笑著，輕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瞧我這張嘴！不是！妹子，我的意思是……癩蛤蟆想娶白天鵝，肯定是夠不著！”

　　他還挺會圓！

　　“……妹子，就憑你的為人和性情，還愁找不到好男人嗎？遠的不說，十里八村你可勁兒挑，無論嫁給誰，誰都得打個板把你供起來！你何必嫁進楚家受氣？看小姑子的臉色？背著個高攀的名聲？還要被人家數(shù)落？那日子能過得順心嗎？”

　　好家伙！

　　一下子說出了這么多“罪狀”。

　　不過，他的話也不是“無的放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道出了這段婚姻里的“艱澀”。

　　丁紅豆沒爭辯！

　　將頭轉(zhuǎn)向了窗外。

　　默默的看著景物在眼前飛快的倒退。

　　****

　　他們在車上聊天的時候……

　　楚南國已經(jīng)開著小轎車回城了。

　　他直接將車停到了父親的小院外，也沒多說話，向著妹妹一挑眉，“下車！”

　　楚北月討好的笑，“哥，你的氣性也太大了，一路都不搭理我！我……”

　　楚南國沒等她說完，繃著臉，探過身子，推開了她那邊的門，“下車，我還有事兒！”

　　楚北月一看哥哥那副嚴肅的表情，知道再說什么也沒用了，委委屈屈的下了車。

　　腳剛一落地處。

　　楚南國就一踩油門，“蹭”的一聲，把車開走了。

　　楚北月望著飛揚的塵沙，心里五味雜陳。

　　……

　　楚南國開車直奔省城長途客運站。

　　他為人冷靜……雖然在縣城的時候情況尷尬，可他依舊還是瞄了眼丁紅豆所乘的大客車，看到了起始地，這才先趕回城，打算在終點站等著她。

　　果不其然……

　　到了客運站。

　　一看時刻表。

　　大客車還有20分鐘才進站呢。

　　他也不急。

　　把自己的小車停到了路邊，順勢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點燃了一根煙。

　　靜靜的一站……

　　白襯衫的袖口微卷著，露出一節(jié)結(jié)實的小臂，肌肉勻稱緊致，既不粗獷，也不張揚，恰到好處的充滿著力量。

　　還有……

　　煙霧背后精致的五官，半斂星眸里的從容，以及身上那股高貴的氣質(zhì)……猶如鶴立雞群一般，立刻就吸引了過往所有人的視線。

　　楚南國仿佛也沒察覺，或者是早就習慣了被矚目……泰然自若的盯著客運站的大門。

　　等！

　　靜等！

　　直到……丁紅豆窈窕的身影出現(xiàn)在馬路對面。

　　他的目光一亮。

　　趕忙掐熄了煙火，順手把煙蒂扔進了垃圾桶，又習慣性的整了整領口，舉步就過了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