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砸車

　　丁紅豆沒和楚南國談話，急匆匆的就走了……

　　她是真有事兒嗎？

　　當(dāng)然了！

　　丁紅豆雖然年紀輕，卻不是莽撞的人……如果沒有什么重要的事兒，她干嘛急著忙慌的從鄉(xiāng)下往城里趕？

　　再說了……

　　她的性格直爽，為人喜歡直面問題，不回避，既然楚南國要談，別管要談什么吧，那就聽聽唄，又不會少塊肉……

　　依著她的脾氣，根本不會扭捏作態(tài)的推脫。

　　實在是真分不開身！

　　急著辦事情！

　　到底啥事兒呢？

　　說來也簡單。

　　丁紅豆此次進城目的有三：抓王大慶，見楚家人，另外呢，就是要找張玉娥的丈夫趙東海，看看他究竟對這種婚姻是個什么態(tài)度：

　　能過就過！不能過？那就給個痛快話，反正無論怎么著都行，就是不能往張玉娥的身上扣屎盆子。

　　丁紅豆之所以會這么幫張玉娥……并不是吃飽了撐的強出頭，而是為了“報恩”！

　　報恩？

　　這就得從她們的身世講起了。

　　丁紅豆是獨女，未滿周歲，奶奶和父親就相繼去世，彼時，母親受不了獨自養(yǎng)家的艱難，就把她遺棄在了張家的門外。

　　那是60年代初……正是國家最困難的時候，基本上每家每戶都缺衣少食，說句不好聽的話，家里添一口人，多一張嘴，那就是件天大的事。

　　然而，即便如此……

　　患難見真情！

　　張玉娥的父親并沒把丁紅豆推出去，而是從家人的嘴里省出糧食，甚至薄待自己的孩子，來喂養(yǎng)她。

　　丁紅豆這才算活了下來！

　　受人點水恩！

　　當(dāng)以涌泉報！

　　如今……

　　表姐出事兒了，由于性格使然，處理事情強硬不起來，表叔和表嬸雙亡，也沒長輩給她撐腰，丁紅豆就只能出力了。

　　特意趕著市紡織廠五點鐘一下班，就來門口堵趙東海。

　　果不其然……

　　一下公交車。

　　正好就遇上廠里的工人紛涌而出。

　　丁紅豆趕忙過了馬路，往大門邊一站，略揚著頭，目光炯炯的在人群中搜索。

　　她雖然穿的不時髦，甚至可以說是樸素，然而，長得漂亮啊，又是十八一朵花……

　　白細的皮膚！

　　精致的五官！

　　玲瓏的身材！

　　立刻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出來進去的人都用眼睛偷瞄她……還有年輕的小伙私下問，“哎，哥們，這丫頭真透，找誰的呀？”

　　“……”

　　丁紅豆泰然自若。

　　仿佛根本就沒察覺眾人驚艷的目光，依舊在尋找著趙東海。

　　劉家寶跟上來了，“妹子，你這是等東海哥吧？我也幫你瞧著點?！?p>　　抻著脖子，也望向了廠門口。

　　一眨眼的功夫。

　　劉東寶興奮的嚷了起來，“哎呀，來了！來了！紅豆，你快看！那邊呢！推自行車那個！”

　　丁紅豆抬眼細瞧。

　　不禁皺了皺眉！

　　只見趙東海的穿戴在工人中極為顯眼……不是一般的藍色工作服，取而代之的是呢子褲配灰夾克，夾克里是一件白襯衫，腰間還系著牛皮帶。

　　發(fā)型也梳得油光锃亮，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就這一身“造型”，根本就看不出農(nóng)村人的痕跡……時髦而“嘚瑟”。

　　這還不算！

　　更為顯眼的是，他推著一臺28的永久自行車，車輪嶄新，半式鍵盒，鏈條上仿佛還能看到油泥呢，一望而知，是新買的，才出貨沒幾天。

　　趙東海的身邊還跟了個女人。

　　那女人二十二三歲的樣子，中等身材，鵝蛋臉，長相屬于中上，梳了一條高高的“馬尾”，辮根處扎著一條花手帕，手帕的花色和身上的襯衫相呼應(yīng)，一看就是精心“搭配”過的。

　　她脖間還圍著一條最時髦的紅紗巾，扭頭笑瞇瞇的瞧著趙東海。

　　兩個人邊走邊說，聲音很小，神態(tài)親昵，一瞧雙方的表情，交談的內(nèi)容就很“愉悅”。

　　劉東寶雖然有點摳，卻是個正派人，一看這場景，就覺得很不妥。

　　不由自主的“嘶”了一聲……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屑，“艾瑪，東海哥這么一打扮……都成正宗的城里人了？依我看，他這套行頭大概要三四十塊錢呢！還有，他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還跟個女同志有說有笑的？也不注意點影響？”

　　不注意影響？

　　還有更厲害的呢！

　　劉東寶的話剛說完……

　　就見趙東海抬腿上了車，單腳支地，向著身后的女人一笑，那個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是要“坐二等”。

　　那女人也沒客氣。

　　還真就單手攬著他的腰，駕輕就熟的坐上了后架。

　　趙東海故作瀟灑的一甩頭，踩著腳蹬子，邊吹著口哨，邊悠哉悠哉的騎起了車。

　　在那個年代……

　　人們的觀念還比較傳統(tǒng)。

　　男女有別！

　　盡量避嫌！

　　即便是兩口子，也很少在公眾場合親密，像這種“坐二等”的事情，說句不好聽的話，只有是“處對象”的“小年青”才能做得出。

　　然而……

　　趙東海一個已婚的男人，卻明目張膽的……呃，這樣？

　　他出來一年了，不回家，不寄錢，卻在外面把自己捯飭成“紈绔子弟”，跟女人搞曖昧……

　　這算哪兒門子事？

　　丁紅豆的怒火“噌噌”上涌，怎么也壓不住了！

　　她是“大土匪”丁文山帶大的。

　　丁文山“混江湖”的時候，人送外號“丁三高”：馴馬，暗鏢和賭錢，樣樣都高人一等。

　　后來，他獨守著妻子的墳頭過日子，多少個難熬的日夜，就靠著傳授孫女功夫……打發(fā)時間了。

　　所以……

　　丁紅豆也是“本事了得”。

　　她杏眼一轉(zhuǎn)。

　　正好瞥見路邊有塊碎磚頭。

　　干脆俯身撿了起來，瞇著眼睛，瞄準了趙東海，抬手就砸了出去……

　　路對面……

　　坐在轎車里的楚南國嚇了一跳，唯恐丁紅豆真?zhèn)巳耍缓檬請?，趕忙下車準備善后。

　　可當(dāng)他站穩(wěn)身子，再往對面一瞧，卻不由自主的抿著嘴笑了。

　　只見丁紅豆的磚頭根本就不是砸人。

　　而是狠狠的砸中了前車輪。

　　手把一歪。

　　車身失去了平衡，沖向馬路牙子。

　　“啪”的一聲，車上的兩人全都摔了個“仰巴叉”，揉著腰直“哎呦”。

　　丁紅豆倒背著雙手走了過去，往他們面前一站，淡淡的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