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昭哥哥”妖妖推門進(jìn)來,大冬天的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捧紫色的花來:“好看嗎?給你的?!毖鸦ㄍ频嚼收褢牙?,朗昭抱著花說:“難為你了,大冬天的跑出去就為了找這么幾束花?!薄耙驗槔收迅绺缦矚g呀。”“我喜不喜歡就這么重要?”“當(dāng)然了,朗昭哥哥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了?!崩收芽囱裆鋈痪驼f:“對不起啊妖妖,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失手殺了皇上。”“沒事。”妖妖沉默了一會兒:“你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飯吧。”朗昭微笑道:“好?!?p> 妖妖在廚房做飯,窗外的農(nóng)院里養(yǎng)著幾只蘆花雞,天暗下來,慢慢飄起了疏雪。
因為怕朗昭假扮皇帝的事會暴露,妖妖和朗昭就說出宮微服私訪,了解民情,出來游歷住在了這家農(nóng)舍里。
這些日子,朗昭劈柴喂馬,妖妖洗衣做飯,就像一對尋常夫妻一樣,日子過得簡單又幸福。妖妖覺得,在野漠的時候,種族隔閡太深,恩恩怨怨似乎沒有盡頭;在皇宮里的時候,人心善變,權(quán)利太重,做什么事情都是深思熟慮,謹(jǐn)慎萬分,只怕稍有差池便是萬丈深淵。也許也正是因為伴君如伴虎,所以才會對騎任沒有什么感情。
妖妖炒好菜就叫朗昭過來吃飯,油燈昏暗,兩人對坐著吃飯,窗外的雪花寒冷又美麗。
鯨落冒雪走著,看到前面的農(nóng)舍窗口透出昏黃溫暖的光,趕緊走過去敲門?!斑诉诉恕毖鹕恚骸拔胰ラ_門?!?p> 妖妖打開木門,一陣風(fēng)雪刮進(jìn)來瞇了一下眼睛。鯨落看到來開門的人竟然是妖妖,不由自主的后退兩步拉開了距離。妖妖看清是鯨落先是不可思議的愣了一下,隨即拿起放在門后的長劍拔出鞘來刺出去:“你還敢來!”雪花紛紛揚揚從夜幕中落下,兩人在門口打了起來,裙擺張揚,刀飛劍舞。
朗昭聽到打斗聲跑出來看到是鯨落高興之余連忙叫停手:“別打了,鯨落、妖妖。”鯨落看到朗昭一分神就讓妖妖找到機(jī)會一劍斬過來,朗昭一顆心猛提到嗓子眼:“妖妖快住手!”鯨落急忙偏讓,劍刃劃到臉上劃破連衣帽,一頭白發(fā)全部散了下來在風(fēng)雪中飄飛?!蚌L落”朗昭跑到鯨落身邊攬著她:“你怎么了?”他指的是白發(fā)。妖妖也被鯨落銀白的長發(fā)嚇了一下,停住手沒有再攻擊。
鯨落重新把破了一邊的帽子戴起來:“我沒事?!薄澳悄愕念^發(fā)……”“不要緊,白就白了?!宾L落看向妖妖:“皇后怎么在這里?”妖妖抬劍指著她:“我當(dāng)然是跟朗昭哥哥在一起的?!宾L落看了一下朗昭,突然有些醋意。朗昭說:“先進(jìn)屋吧,風(fēng)雪太大了?!崩收牙L落要進(jìn)去,妖妖一劍橫在前面,表情陰冷?!把?,先進(jìn)去吧?!薄斑M(jìn)去?這是我的屋子,要進(jìn)去也不該是她進(jìn)去!”“妖妖”“朗昭哥哥!我為了你不惜殺死了自己的夫君,你卻一直護(hù)著鯨落,你有沒有顧及過我的感受?”“可是這一切也不怪鯨落啊。”“怎么不怪她?要不是她出爾反爾,禪位又要奪位,引發(fā)了那么多戰(zhàn)爭,我怎么會走到今天的地步?”朗昭想了一下說:“妖妖,皇上死了,就讓鯨落登基吧?!毖苌鷼?,盯著朗昭:“你說什么?讓鯨落登基?你是不是瘋了?!”鯨落看著朗昭問:“朗昭,兄長他—”朗昭對妖妖說:“我沒瘋,這是唯一的辦法,只有鯨落—”“夠了!”妖妖放下劍走到朗昭跟前看著他的眼睛:“那我怎么辦?朗昭哥哥,妖妖怎么辦?”朗昭也覺得這樣做很對不起妖妖:“我知道這樣做對你不公平,但是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國不可一日無君……”“那就你來當(dāng)皇帝,皇位空著,誰坐都一樣?!薄拔也幌氘?dāng),而且我是荊國人,怎么可能會當(dāng)朝起的皇帝呢?”“你不當(dāng),要讓給鯨落也行,但我有一個條件。”朗昭以為妖妖終于想通了,心里特別高興,能這樣和平解決對誰都好。“妖妖你說,我一定答應(yīng)你?!毖娎收汛饝?yīng)的爽快,臉色明朗了一些?!澳愀易??!宾L落脫口而出:“不行!”朗昭還有點懵,傻乎乎的問:“去哪兒?”妖妖的眼神有了少許柔和:“去哪兒都行,只要是和我在一起?!笨粗难劬Γ收阉坪跤悬c明白了:“妖妖,你—”
妖妖神色溫柔:“朗昭,我喜歡你,是情愛的那種喜歡?!崩收盐⑽堉彀?,欲言又止。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從剛開始因為借馬認(rèn)識了打獵的妖妖,再到后來祭祀臺上救下妖妖,又一起被困在無影大盜的地下潭洞里,再到攻城時相見和妖妖一起住在紫陽城里,那些種在墻角的紫陽花……朗昭這才注意到妖妖這幾日一直穿著的裙子—是紫色的。他看著妖妖,突然覺得自己好笨,簡直是笨死了,蠢死了。一個女孩子對你這樣盡心盡力,傾心相待,怎么可能真的只是因為所謂的兄妹情?她可是能冒險把自己藏在身邊,甚至不惜親手殺了皇上的姑娘。
朗昭突然覺得這份情好重,重到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回絕。
妖妖殷切的眼神看著他,滿懷期待的等著他的回答。
朗昭沉默了好一會兒,風(fēng)雪交加,將他的墨發(fā)都吹亂了。妖妖喊了一聲:“朗昭哥哥?”朗昭終于開口:“妖妖”他誠懇的看著她,第一次認(rèn)認(rèn)真真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她的臉:“對不起?!毖男谋贿@三個字砸碎了,她握緊了劍柄,淚水盈眶:“不,這不是我要的回答?!薄把倚挠兴鶎?,你是知道的。”朗昭看了一下鯨落。
“我不知道!”妖妖拿劍指著鯨落,朗昭連忙擋在前面:“妖妖”妖妖說:“為什么皇位要給她,你也要跟著她走?為什么?”妖妖完全接受不了,情緒很激動:“朗昭哥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啊,這樣都不行嗎?”朗昭沒有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現(xiàn)在多說一句話,妖妖的情緒只會更激動,指不定還會有什么過激行為。
鯨落站出來,妖妖挪劍指著她。鯨落慢慢的說:“你喜歡朗昭沒有錯,但是他不喜歡你,你就不應(yīng)該強(qiáng)求?!薄拜喌玫侥銇砉軉??你以為你是誰呀?”“我當(dāng)然要管,因為我也喜歡他。”朗昭看了一下鯨落,眼神隱隱的亮了一下。妖妖收劍入鞘:“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就各憑本事吧。”妖妖要走,鯨落說道:“你要清楚,你有權(quán)利喜歡一個人但你沒有能力治理一個國家?!薄蚌L落,你未免也太自負(fù)了吧。”妖妖走到她身邊低聲說:“總有一天,你會跪著來求我的。”妖妖走過去了,迎著風(fēng)雪一臉決絕的離開。
朗昭和鯨落回到屋里,他拿帕子擦了一下鯨落臉上的劍傷,收了妖妖的碗筷給鯨落盛了一碗飯:“你還沒吃飯吧?!薄班拧薄安硕紱隽?,我?guī)湍銦嵋幌??!?p> 妖妖回到皇宮,深更半夜的一個人推開了西院停放騎任尸體的房間門,幽暗的房間里幾盞長明燈微弱的亮著,妖妖抬手撫摸了一下冰棺,窗外電閃雷鳴,一道閃電照亮了半個屋子,妖妖看到冰棺里騎任腫得很大的烏青的臉,嚇得一下子縮回了手,冒了一身冷汗。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砸在棺材邊,她沒有要殺皇上,她只是一時慌張沒有控制好自己,不,她是為了朗昭,她害怕皇上會弄死朗昭,朗昭不能有事……可我這么愛他,為什么朗昭一點都沒有動容?是因為鯨落嗎?鯨落到底哪里比我好,為什么朗昭總是向著她,甚至不惜傷害我。妖妖想起了自己的族人,曦曦族全部被鯨落斬殺拋尸峽谷,野漠的土地都被族人的血染成了紅色……朗昭把狼牙項鏈戴在她脖子上,他被樹藤絆倒,一陣亂花雨中撲下來……妖妖拿起脖子上的狼牙項鏈看了一下,腦海中畫面一轉(zhuǎn),朗昭愧疚的說,對不起,我心有所屬。
妖妖扶著冰棺坐下來,她又想起了她的父母,那些血淋淋的畫面……“啊—”妖妖抱著腦袋哭起來,活了二十多年,她經(jīng)歷了那么多,最后沒有一個人愿意陪在她身邊,事情怎么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宮廷傳聞,皇帝突然回宮,暴病身亡。皇后傷心過度,又染了疾病,閉門不出。一時間,國政擱置,朝臣議論紛紛,后宮干政,忙著拉攏朝臣,都想母憑子貴,將自己的兒子推上皇位。
妖妖坐在殿里,緊閉的殿門外,大臣、將軍,嬪妃、皇子跪了幾十人?!盎屎螅噬像{崩,儲君未立,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皇后早下定奪,扶持皇子上位!”妖妖沒有應(yīng)答,門外的各路各派就等不及了,爭先恐后的保薦各個年幼的皇子:“御妃端莊賢惠,四皇子天賦異稟……”“嫡長子睿敏,熟讀四書五經(jīng),通曉治國安邦之道……”“三皇子厚德載物,最知禮不過,可推舉扶保上位,必定……”
外面吵鬧聲一浪高過一浪,妖妖只覺得頭疼,襁褓嬰兒都有人推舉,只覺得一派無稽之言,荒唐可笑至極。可是妖妖是笑不出來的,相反,她憂心忡忡,清楚浮躁荒唐的表面下其實已經(jīng)在醞釀一場后宮之外的權(quán)臣爭位即將帶來的朝政內(nèi)亂,今日聚在門外一個個笑里藏刀卻自詡正派的大臣們,用不了多久就會發(fā)動戰(zhàn)爭,兵刃相向,拼個你死我活。
三日后。
妖妖抱著一個嬰兒上位了,她終究沒有鯨落的氣魄和能力,作不了萬民敬仰的皇上。而之所以會選擇這個嬰兒,是因為嬰兒身后的魏南宮氏一支獨大,可以在朝中說一不二,妖妖必須要和魏南宮氏站在一起,這樣她才可以掌握實權(quán),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再說來日方長,國政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