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農門小戶（17）
這漢子看著滿臉橫肉，有些嚇人。
不過自家做生意的，總不能見著這樣嚇人的就不賣了吧？
陸喜堆著笑上前，把自家的菜價格又報了一遍。
“行，不貴，給我三個菜一樣來一勺。”男子倒不是來搗亂的，果然是被饞著了。他自家胃口大，倒是帶足了糧食，可是窩窩頭這會兒都硬了，沒法跟他們還在冒著熱氣的比。但帶都帶了，總不好花錢另買，只買些菜解饞就是。
陸喜聞言，并不急著給他打菜，而是笑道：“大哥您要是不急，不如把您的干糧拿來，我?guī)湍鸁嵋粺岵藕贸?。”他打開蒸籠蓋的最上層，卻是空的。
這卻是女兒建議的‘免費服務’，沒什么大用處，卻見貼心。
男子果然很是愿意，把隨身帶的窩窩頭全拿出來叫他給熱上，又道：“這樣，你先給我再來兩個大饅頭，我墊墊肚子！”
“成！一共十一文，您是咱們這兒的頭一位客官，給您抹個零，給十文錢就行！”陸喜樂呵呵的道，男子也爽快，摸出十個銅板來給他。
陸喜忙用油紙包了饅頭和菜給他，他便坐到一旁的板凳上吃去了。
這板凳也是借水井的那家人友情出借的，當然，也要一文錢一天。
“叔叔您的肉湯?！笔钟醒哿σ姷年懖┝ⅠR端了碗湯過去，放在桌上。
漢子大口的吃著飯，感覺噎了便喝一口肉湯，沒忍住，吼了一句：“爽！老子在這兒上工這么多年，頭一回吃上熱飯熱菜了！”
聽著是挺豪爽的一句話，卻莫名的叫人心酸。
猶豫的人群便再也忍不住了。
有那沒有家眷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雖然不如那漢子手松，那也買足了五文錢的，就為著有一碗肉湯喝！自家煮這么一大鍋這么濃的肉湯，肉和柴都要不少銅板呢！這可是免費的！雖說也要買夠五文錢，可你去街口吃碗菜餛飩，不也要五文？
他們都是飯量大的人，一碗混沌也就勉強混個水飽！
沒帶干糧的就要窩頭饅頭和一勺半勺的白菜豆角，有干糧的可以奢侈點要半勺雞蛋一勺豆角一勺白菜，兩素一葷還有湯，小日子過得美美的。
實在不想花錢又想喝湯的，就三五個人拼個單，一碗肉湯怎么也能每人喝上兩口呢！
就是碗太少了，有點兒不夠！
不過半個時辰，他帶來的飯菜就銷售一空，這還是因著大多數人都帶了干糧的緣故，否則他們家做的饅頭窩窩估計還不夠賣的！
帶著眾人“明天還來”的呼喊，陸喜帶著兒子和家伙什，并一罐子沉甸甸的銅板，家去了。
這頭一天，陸家人凈賺了整整二兩白銀。
雖說還沒回本，可照這勢頭，不過十天，他們就能賺回本錢！
做了幾天，陸喜便同碼頭的人說定，自家人少，糧食恐做的不多，他們可以多帶些，到時候他早半個時辰過去，幫他們提前蒸上——這樣既可以少了自家做饅頭窩窩的功夫，又能讓他們吃上熱湯熱飯，還省去買饅頭的錢，兩廂便宜，竟沒幾個不同意的。
左右想喝肉湯，不是還可以拼單嘛！
木棉聽了，也覺得贊同：“還是做兩層窩窩以防萬一，饅頭貴些不好賣就不做了，余下的幾層給大家伙用，能幫就幫了。只是若是人多，還是同他們分說清楚，能分批來吃最好?！?p> “我們木棉怎么就這么聰明？”陸喜要伸手去揉女兒的頭，被她飛快的躲開了，還挨了一眼瞪過去，不禁笑了：“好好好，寶貝女兒大了，爹不揉就是了。”
“才不是！”木棉撅起小嘴：“爹爹才吃了飯，都沒洗手！”
陸喜：……
陸家的生意，算是在碼頭邊做開了。
會來干苦力的都是窮苦人家，外邊的餛飩面條也能吃一吃，卻不頂飽，自家?guī)э埖倪€是多數。夏天還好，到了冬天，干糧又冷又硬，吃起來困難，吃到肚子里也不怎么舒坦。
自從有了這家小攤出來，大伙幾乎都能吃上熱乎乎的窩窩頭了，實在饞了，就花一文錢找人拼單吃菜喝湯，雖然少，卻也能解饞，一口肉湯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
感覺一天都有了奔頭。
有這個勁頭，下午接著干活的時候多扛個幾文錢的包袱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一天下來，眾人發(fā)現自己不僅沒因為花出去而少賺錢，反而還多賺了一兩文。
自然也就更愿意來吃了。
要木棉說，這是因為冬天難捱，干糧冷冰冰的下肚，身體就不舒服，自然也就干不動了。可雞蛋和肉湯都是好東西，哪怕只是喝兩口呢，也畢竟是油水。
身體舒坦了，這樣的力氣活，自然能多掙些銅板。
只這一個冬天和接踵而來的春日里，陸家便足足掙了五十兩銀子！
這放在往年，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一個數字！
不過等天氣慢慢熱起來之后，雖然來吃東西的人依舊不少，可收入還是慢慢減少了。
陸喜就盤算起了租個鋪子。
正好碼頭邊有一家食鋪要轉租——倒不是陸喜他們來了之后擠兌的，人家賣的就是點心之類的小吃，這哪里是碼頭上的人們吃的起的？幾個月都沒什么收入，這才察覺租錯了地方，租期又沒到，可不就想著要轉租出去？
因在這兒是拖一日就賠一日，店家是一點兒都不敢漲價當個二房東的。
這家店鋪后面還自帶一個不小的院子，這樣他們家也可以直接住在碼頭上，反而更安全些。
貧民窟雖說有‘自衛(wèi)隊’，但因是自發(fā)的，參加自衛(wèi)隊的青年都有些瘦巴巴的。上回也不知是誰家進了個賊，追了半天也沒追上，每個月還要交“保護費”。
要不是吳娘和女兒基本一直在家，他們家沒準也會進賊！
就這樣，陸喜還是不放心，畢竟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孩子在家，萬一有人起了歹心……他怕是哭都來不及呢！
而碼頭上晚上是有衙役巡街的，白天衙役不再，可他跟碼頭的苦力勞工都混熟了，只須得喊一聲就成！
要知道這幾個月，不是沒有小混混來找茬收保護費，都被他們給轟走了！
若不是他們護著自家的小攤，沒準都開不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