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fēng)驟起,天邊烏云壓來,估摸著要下大雨,謝無歡坐在門前發(fā)呆,隔離所也去不成了。不過葉冉?jīng)]有動作,她就當不會發(fā)生那樣殘酷的事情。
夏天的雨也會下這樣一天一夜,謝無歡終究沒能出門,也許是前幾天累的太狠,竟一覺睡到第二天大亮。
外面的陽光早就將營帳內(nèi)照得亮堂堂,她伸了個懶腰,喚來棲翠道:“這個時辰了,怎的不叫我?”
棲翠將梳洗東西放在一旁道:“難得你睡得這么好,又沒事叫你起來做什么?”
“我一直對帳篷沒什么好感,總覺得睡不踏實。”謝無歡緊了緊腰帶,將外套穿好,“不過現(xiàn)在覺得蠻好?!?p> 她速度極快梳洗完畢又道:“誒,這男裝比女裝簡單多了?!睂⒛歉逃耵⒆勇襁M束發(fā)中準備出門。
剛剛放晴的天,陽光額外刺眼,謝無歡心情不錯,拆開折扇朝軍醫(yī)所走去。
途中遇到葉冉,謝無歡心下還有些賭氣,大搖大擺地從他身邊走過,心想你是三軍統(tǒng)帥就了不起?我還是特使呢。
走出幾步便聽葉冉道:“謝大人不必去了?!?p> 謝無歡一驚,快速走到葉冉面前問道:“什么意思?”心中卻有了不祥的預(yù)感。
“人我已經(jīng)處理了?!比~冉依舊簡明扼要地回答
謝無歡眼前發(fā)黑,陣陣眩暈被棲翠扶住。
“葉元帥,你果真殺了他們?他們并不一定非死不可?!睏湔f道。
“這個問題我并不想再討論?!比~冉眉間蹙動,心情不好。
謝無歡定了定,站穩(wěn)叫道:“你怎么下得去手?”
“不用我下手,他們知道該怎么做?!比~冉盡力掩飾自己容易著火的情緒。
謝無歡朝隔離所看看,又看看葉冉,悶聲不吭地走了。
一連幾天謝無歡都沒有出門,也懶得吃東西,心情總是抑郁。
棲翠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陪伴,她知道謝無歡只是一時難以接受,或許是她難以接受這樣的葉冉。
謝無歡恨自己醫(yī)術(shù)不精,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情無能為力。
之前治好的人,各個方面都恢復(fù)正常,也未再發(fā)現(xiàn)其他可疑。
這日葉冉來問是否可以停止大規(guī)模防范,謝無歡這才走出營帳,仔細觀察了一番,確定沒有隱患才吩咐再喝兩日便徹底停掉,還不計前嫌給葉冉把脈。
葉冉坐在那里不言不語,謝無歡默默地收拾東西,從頭到尾都沒有對話。
兩人之間的客套不見了,和諧也不見了。這不僅僅是生疏,而是有了嫌隙。
夏日深深,可是山林卻顯得清涼舒爽,流患的事情終于過去,雖然心里還有疙瘩,想起來不免懊惱難過,但大部分時間謝無歡還是逍遙快活的。
北山林成了她每日必去的休閑場所,那邊溪流緩緩,綠樹成蔭。
謝無歡坐在一旁,看著棲翠將各種野花編織成環(huán)。她突然想起內(nèi)心深處的那名少年,不知他現(xiàn)在如何,是否快樂?
“小姐,我們幾時回王城?”棲翠擺弄著各色花朵,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謝無歡一想,心中升起失落感,這里的生活遠不如王城舒適,可是不知為何這里呆著讓她踏實。
她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不想這么快,但是一切都歸于平靜,她自然也無理由待下去了,便肯定的答道:“明日,一會我們回去收拾一下?!?p> “太好了,早走早安心?!睏湎胂肴~冉,又道:“伴君如伴虎?!?p>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回去才是啊?!敝x無歡明白她的意思,糾正道:“這句話不可亂說。”
棲翠知道說錯話,難得沒有狡辯,乖巧地癟嘴點頭。
兩人往回走迎頭撞上葉冉派過來尋他們的人,說是王城有飛書傳來,謝無歡一想準是君上見自己事情辦妥,讓她回去。
趕到葉冉營中時發(fā)現(xiàn)姚旭左青都在,葉冉的臉色平靜,左青眉開眼笑,倒是姚旭一臉黑青。
謝無歡一想到自己要回王城,反正也用不著和他周旋了,便行了個禮道:“本官不日便回王城,多謝葉帥無微不至的照顧?!?p> 葉冉?jīng)]吱聲,姚旭根本沒看她,倒是左青笑嘻嘻地道:“此次幸虧大人前來援助,實在辛苦大人了,倒是軍中條件有限,還望大人不要嫌棄?!?p> 棲翠異常興奮,口無遮攔道:“再嫌棄反正是要走,大家不必客套了,有什么話趕緊說吧。”
葉冉冷哼一聲:“謝大人已經(jīng)收拾好了?沒想到大人對蒙山這么沒有好感?”
“我們沒什么收拾的,明日一早便可動身,葉帥喚我來,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謝無歡問道:“放心吧,本官是不會亂參你的。”
“謝大人還是坐下說吧。”葉冉命手下倒茶。
謝無歡見他故意磨磨唧唧的,心中不悅。
棲翠倒是直來直去道:“不必麻煩了,葉帥還是抓緊吧,這里我們一刻也不想呆?!?p> 姚旭本不打算說話,全程黑臉算了,卻聽到這個小廝膽大妄為,目中無人,忍不住起身道:“放肆,忍你很久了,我們將軍面前輪到你說話?”
“是你的將軍,又不是我的,我讓你忍了?”謝無歡拉過棲翠,誰知她竟然抽身上前兩步道:“怎么著,不忍,你還想殺了我?”
“你,”姚旭摸摸腰間,發(fā)現(xiàn)沒帶他的隨身寶刀,火氣沖天道:“你以為我不敢?”
棲翠也不依不饒,火冒三丈瞪著姚旭道:“我就說你不敢,我們來不僅救了你們將軍,還解了你們流患危機,可你們呢?”她在姚旭面前晃來晃去又道:“你看不慣我們公子,明眼人都知道,可見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你看看你,我們公子差你黃金萬兩?”
“我怎么了?我為難你們公子了?”姚旭不服道。
“你沒為難,但是你心里清楚,你不滿我們公子責(zé)罰你,依我看杖三十都少了,應(yīng)該杖三百?!睏浜f八道。
左青原想上去勸一勸,但是就這兩個月的接觸,他知道棲翠的厲害,也不敢輕易將火引到自己身上。
謝無歡拉過棲翠,讓她住口,見棲翠還意猶未盡便在她耳邊嘀咕幾句,這才讓她收住火瞬間站到謝無歡身后。
“太師府的一個下人都這般飛揚跋扈,不知道主子能好到哪里去?”姚旭被戳中痛點,但又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小肚雞腸,聲音頓時壓低了幾分,但葉冉還是聽見了。
“姚旭,你果然嫌棄處罰輕了?!比~冉眉目冷了下來,姚旭便不再言語。
反正要走了,何必因為話語鬧得不快活,謝無歡淡淡地道:“太師府如何管教下人就不勞姚將軍費心,本官看葉帥也沒什么事,那就告辭了?!?p> 說完轉(zhuǎn)身準備出門,被葉冉叫?。骸爸x大人不必著急。”說完將手中的文書讓人遞了過去。
謝無歡接過文書,看著看著臉色逐漸變了,她抬頭掃了眾人一圈,這才明白為什么姚旭會黑臉。如若自己真的要走,他應(yīng)該喜笑顏開才對啊?她又低下頭將棲翠拉到一邊,打算讓她確認一遍。
“公子,這幾個字我不認得啊。”棲翠茫然地看著謝無歡:“上面說什么?”
沒幫上忙,又將營外的賀全喊進來:暫留蒙山,確保葉冉。
謝無歡將紙條揉成一團,捏緊拳頭走了。
棲翠不明就里,哼了一聲也跟過去了。
“嫌棄我這里艱苦,巴望著回去呢。”葉冉說完竟笑了起來,唯有姚旭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