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食掉落,風九歌顧不得看魚塘里的魚的搶食,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身后的聲音上。
她緩緩轉頭,心中滿是忐忑,她害怕,又不是他。
這些年,她出現(xiàn)這樣的幻覺不是一次兩次了,每一次她都聽見了他的聲音,可當她欣喜轉過身時,卻只是空空如也。
她是真害怕,她又是幻覺——
轉過頭,她睜開眼看向身后,本以為又是自己的幻覺,沒想到——
“是你……是你來看我了?”風九歌控制不住的眼角濕潤道。
她緩步上前看著眼前的方清玨,帶著皓月鐲的手,輕輕覆上方清玨的臉頰。感受著指腹下真實的觸感,她控制不住情緒道:“.......你終于不再是我轉身后的幻覺了”
方清玨看著風九歌這樣,心中有些后悔,當年他應該將所有都告訴她的,或許她如今也不會這樣。
一旁的方羨君看著這樣的風九歌,心中亦是一陣一陣的抽疼,他想起在幻境里,娘親就是一個人坐在楓漁亭喂魚,那時他看見娘親的眼里,是期盼也是思念,或許,當年娘親懷著他時,娘親就是這樣的吧......
方清玨輕輕拿下風九歌覆在自己臉上的手,風九歌以為方清玨是要甩開她的手,隨即反應過來什么,驚慌的把手抽了回來。
風九歌充滿歉意道:“抱歉,是本宮失態(tài)了,本宮差點忘了,相爺心里的是冷一念,而不是我風九歌”
方清玨看著風九歌臉上的倔強,心中愧疚更甚,他低聲道:“對不起,這么多年來。我騙了你”
風九歌忍者心中的悲傷,不失尊貴道:“哦?相爺何來騙字一說,本宮洗耳恭聽”
“這位是哪家的兒郎?”風九歌疑惑問道。
之前因為一心都落在方清玨的身上,故而風九歌沒有注意到站在方清玨山旁的方羨君。此刻冷靜下來了,這才注意到還有一個人。
見風九歌問到,方清玨心下稍安,他還真怕歌兒會因為他而永遠看不君兒呢。
他看著方羨君問風九歌道:“你仔細看看,他像誰?”
聞言,風九歌疑惑的看了一眼方清玨眼中的希冀之色,權傾朝野的丞相,也會露出這種神色嗎?
不再去想,風九歌仔細觀察眼前的少年,心道:眼前的少年,黑發(fā)如墨,膚色偏白,卻透著一股滄桑,目若朗星,只是看著她的眼里多了些說不出的情緒,仔細看,他的眼睛有些向她年輕時的樣子,同樣裝滿星辰,看盡眼里,好似入了星海,再看他的鼻梁,仔細看,與站在他旁邊的方清玨如出一轍。
跑去這些,看他的整個五官,竟是五分想方清玨,五分——
像她!
風九歌的心里升起一股想法,但卻又有些難以置信,她望向旁邊的方清玨,問道:“他是誰,為何他的樣貌會有五分似我?”
風九歌慢慢的上前,兩手拉住方清玨的衣袖道:“你告訴我,他......是否才是我的兒子?”
方清玨拉住她的手,將鳳九歌極其纖細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緩緩開口道:“我瞞了你許多年,其實......羨君不是冷一念的兒子,而是你的兒子”
鳳九歌怔住,忽又問道:“那......為君呢,他是誰的兒子”
方清玨答道:“冷一念的”
“冷一念的?”風九歌露出難以相信的神色,質(zhì)問方清玨道:“那為什么我們的兒子會互換,你告訴我,是為什么,為什么讓我替他養(yǎng)了那么多年兒子,又是為什么我自己的兒子被逼流浪在外”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知道方清玨對方羨君的態(tài)度,原來只是惋惜,而今知道是自己的二字,她又怎會不護犢?
方清玨解釋道:“當年,冷一念嫁進方家是我爺爺?shù)闹饕猓耶敃r想娶的只有你一個,后來你父皇下旨要為我們賜婚,被我爹給拒絕,后來幾天里,我不吃不喝,就是為了能讓爺爺退了冷家的婚,奈何爺爺心意已決,決意不退婚,之后是我爹沒得辦法,承諾我,若是皇上再下旨,他會為你爭取到一個平妻的身份”
風九歌再一旁靜靜聽著,面上瞧不出是何情緒,只是將手從方清玨手里抽出,轉而去拉方羨君的手,眼里滿是溫情。
方清玨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有些苦澀,“之后,果真,先皇重提此事,而我父親也不顧爺爺反對接下了圣旨,圣旨一接,便再無反悔的可能,爺爺無法,只得咬牙同意了,而我成為了方家歷代史上,唯一一位娶了兩個妻子的人”
方家家訓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凡是繼任方家家主的男丁,一生只得娶一妻。
而方清玨此舉在外人看來無疑是壞了方家的規(guī)矩,但礙于另娶的是公主,方家旁支也不敢多言。
但只有清玨自己清楚,他的妻子,從始至終——
只有風九歌一人,
“我是被逼娶冷一念的,至于后面對你的態(tài)度,是因為爺爺,他本就不喜于你壞了方家一生只得一妻的規(guī)矩。我若再對你表現(xiàn)的過于在乎,就是將你往火坑上推,方家暗里弄人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的,即便你是公主”
風九歌聽后驚住了半晌,久久才回過神問道:“冷一念去世以后呢,她都去世了,爺爺還能拿她逼你嗎”
“冷一念沒死,她當年是假死回了紅花宮,繼任宮主之位”
風九歌冷靜問道:“她不是閩越世家冷家的嫡女嗎?為什么會和前朝第一江湖勢力扯上關系,你越說,我聽不明白了”
方清玨無奈道:“此事說來話長,你只要相信我便好,我這些年這般對你和羨兒,就是為了給冷一念制造假象,不讓她迫害你們母子倆”
風九歌低著頭,不說話。
方清玨氣極,拉過她的手,也不顧自家兒子眼里的幽怨,兩方面對面看著對方,“你不信我?”
風九歌苦笑道:“我何時不曾相信你,這么多年,若非依靠少時僅存的回憶,我恐怕早就不在方府了”
早就請求何離,回了皇宮!
方清玨也知是自己錯了,嘆了口氣,將她攬入自己懷里,輕拍著鳳九歌的背,滿懷歉意道:“對不起歌兒,是我錯了,是我不應該瞞著你的”
風九歌將頭從方清玨的懷里探出,“為時不晚,不是嗎”
方羨君在一旁替方清玨答道:“為時不晚”
我們一家相聚,為時不晚!
風九歌對方清玨道:“羨兒長得真好”
方清玨應和道:“當然,羨兒可是你的兒子,隨了你的性子,不爭不搶,隨性散漫”
“我這些年將他放逐流浪,也是為了考驗他,畢竟他是方家唯一的繼承人”
“唯一的?那......為君呢?”風九歌問道。
方清玨答道:“他不是方家的兒子,我從來沒碰過她,所謂人前恩愛是裝出來的”
不是方家兒子?
風九歌與方羨君兩人皆是大驚,風九歌問:“那為君是誰的兒子”
方清玨想了會兒
才道:“是楊青的兒子”
“楊青?竟然是他的”
方清玨點點頭道:“當年一事過于復雜,楊青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冷一念發(fā)上了關系,事后,他想負責,但冷一念不同意,后來,楊青奉旨派往邊疆守城,戰(zhàn)死沙場,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直至冷一念懷孕”
“你知道她肚子里的不是你的兒子,為何還會對外宣稱是”
方清玨眼中含著冷芒道:“方家聲譽不可毀,最重要的,楊青是我最好的兄弟”
風九歌點點頭,表示明白,“此事,老太爺知曉嗎”
“知曉,也正是因為知曉,所以最后冷一念才會假死而亡,回到了紅花宮”
因為已經(jīng)方家容不下她!
風九歌心道:難怪她懷孕的那段時間,她明顯的感覺到老太爺不親近冷一念了,緣故竟是如此。
這般一想,風九歌心中便明亮了起來,淺笑著對方羨君道:“對不起,我不該怪你”
方清玨無謂道:“謝謝你,一如既往信我”
風九歌笑道:“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是”方清玨豁朗道:“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方清玨執(zhí)起風九歌的手,鄭重道:“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風九歌淺笑,亦是重重點頭。
兩人隨即相視一笑。
方羨君看在眼里,亦是歡喜,歡喜一家三口終于團聚。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