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蕎感覺到,聽了她的話之后,那股意識沉默而悲涼。
她頓了頓,接著說:“我會去尋找穆將軍,但,找到后,無論穆將軍是生還是死,你自行散去,立誓!”
有鬼必有神,穆云蕎只能相信誓言的約束力。
不過是沉默了一小會兒,那股意識果然立下了誓言,須臾嘆息道:“謝謝你?!?p> 原主的意識沉寂下去很大一會兒,穆云蕎都靜默著,慢慢的竟然歪著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jīng)是崔歸來喊她吃晚飯的時候了。
白米飯,和一些不知道什么動物的精肉,白煮卻很鮮美。
穆云蕎捧著碗,低著頭吃,眼角余光瞥見崔歸的臉,耳朵下方有一條被藤蔓劃傷的小口子,臉上還是很平常的表情,似乎先前的不愉快沒有發(fā)生過。
她吃完后默默的將碗遞給崔歸,崔歸接過來,安靜的轉(zhuǎn)身出去了,過了會兒,穆云蕎歇下了,崔歸卻又盛了半碗過來:“再添點(diǎn)兒?!?p> “不用了,飽了。”穆云蕎甕聲甕氣的道,她似乎很久沒有感動過了,久到都快要忘記了這種鼻子發(fā)酸的感覺。
“多吃點(diǎn)也好早些養(yǎng)好身體,才有力氣跑路?!贝逇w低聲說。
穆云蕎搖了搖頭,是真的飽了,原主的食量本身不大,她又餓了這么多天,吃得下一碗很不錯了。
崔歸見她真的不想吃了,便不再多勸,囑咐道:“那你好好休息。”
崔歸端著碗出去,屋子里又安靜下來。大概是白天里睡多了的緣故,這會兒穆云蕎翻來覆去的都覺得睡的不舒服。
倒不如起身走走。
體質(zhì)好了些,腿上的傷也不算很嚴(yán)重,慢慢挪幾步?jīng)]啥問題。
東側(cè)屋外邊種著一塊菜苗,綠意盎然,長勢喜人,讓在末世見多了灰撲撲顏色的穆云蕎心情很快好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正屋外。
正屋的門敞開著,夕陽西下,一扇門影投在地上,順著光線看過去,崔歸和他娘相對而坐。
桌上的吃食很簡陋,兩碗稀粥,幾個灰黑色的蕎面饃饃,再就是被母子倆讓來讓去的、穆云蕎沒有吃下的那一碗肉。
崔歸娘見兒子固執(zhí),瞪著眼有些急著道:“你都病瘦了,趕緊吃下,娘身子壯著呢,多吃一頓少吃一頓有什么關(guān)系!”
“兒子先餓了,已經(jīng)在山上吃過一只兔子了。這只理當(dāng)給娘吃!”崔歸沒因?yàn)樗飶?qiáng)勢就聽從,依然固執(zhí)。
“你以為娘是那個嬌娃不知打獵辛苦,去了這么會兒,定然山都沒走深,打著這點(diǎn)兒都是運(yùn)氣!偏你疼她,要緊著她先吃。”崔歸娘氣憤的說完,又無奈道,“也怪這世道,昨天還想著今天買點(diǎn)肉回來給你們補(bǔ)補(bǔ)的?!?p> “銀子沒了兒再掙,肉沒了兒去打獵!”
“啪嗒!”忽然一聲輕響,一片枯葉被穆云蕎踩碎,見屋子里轉(zhuǎn)過來的兩張臉,她的臉立刻羞紅了,連受傷的腳也忽然有了力氣,瞬間跑回房,待心跳慢慢平復(fù),胸腔中似乎有些滿滿的感覺停留下來。
家里沒錢,也沒多少余糧了,為生活計(jì),崔歸一早就起來,收拾收拾了進(jìn)山去打獵了。
他出門的時候,穆云蕎還沒起床,穆云蕎還是聽別人說起的。
又一晚上過去,穆云蕎的腿更好了些,便往村里去轉(zhuǎn)轉(zhuǎn)了,一來透透氣,古代村子的空氣,是后世完全比不了的,更別說末世,早上走兩圈,心曠神怡,二來嘛,踩踩點(diǎn),也好機(jī)會來了方便逃跑。
她原是想往京城里去的,但答應(yīng)了原主,要先打聽清楚穆將軍的消息,便改了主意,計(jì)劃著往邊城去。
說不定收服一支勢力,遠(yuǎn)離朝廷好稱王呢。
走了幾步后,想起那個天天給自己送魚湯的少年,覺得有必要去表達(dá)下感激。
于是穆云蕎攔下剛從她身邊走過的婦人,問道:“知道大牛家往哪里走嗎?”
“你找大牛什么事兒?”那婦人見穆云蕎眼生,長的又漂亮,人還極貴氣,忍不住好奇問道。
穆云蕎便道自己是崔家救下的孤女,受了大牛些恩惠,現(xiàn)在想上門道個謝。
婦人道:“嗨,你男人和大牛親如兄弟,何需你謝不謝的。就是可惜了,大牛他被征走了?!?p> “征走了?”穆云蕎才想起崔歸娘似乎提過一嘴,大牛被酷吏抓走了。
“可惜了大牛這孩子,他跟你家崔歸都是打獵好手,平日也儉省,竟然交不起兵丁稅,可惜了,老許家可就只有他一條獨(dú)苗呢!”婦人的語氣不緊惋惜,還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哀。
婦人年輕守寡,但男人在世時能干,留下的余財拉扯下兒子后還有富余,可一筆兵丁稅交了后,家里也是一平如洗了。
和婦人分開后,穆云蕎的情緒也有些低。
這個山清水秀的田田村,平靜美好之下蘊(yùn)藏著躲不掉將要到來的風(fēng)雨。
她忽然想起女籍的事,腦子里有念頭一閃而過,又迅速溜走沒有抓住。
回去后,家里只有崔歸娘在,正吃著飯,窩窩頭配咸菜,對面留了個位置。崔歸沒在,穆云蕎有些差異,也沒問,崔歸娘又是一陣指桑罵槐。
穆云蕎低頭看了看窩窩頭,想起昨天吃的肉,默默的咬著吃。
崔歸娘見穆云蕎沒有反應(yīng),自也無趣,不再多言,吃過飯了后,連帶著穆云蕎身前的碗也給一起收走了。
走前說了句:“歸兒他這次進(jìn)山深,好幾天才會回來。”
穆云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有些異動。
崔歸不再,機(jī)會難得,這條腿雖然還沒有痊愈,但離開田田村,撐一撐就可以了。
又一想,崔歸要進(jìn)山好幾天呢,要不等兩天再走?
這樣遲疑著,穆云蕎便又待了幾天,崔歸也還沒回來。
如此平靜的日子,幾乎都要消磨掉穆云蕎要離開的意志了忽然這日早起開門,院門被拍響,村長過來叫人到村頭開會,并強(qiáng)調(diào):“家里的女人也記得來!”
像村里開會,族里開祠堂祭祖這類大事兒,女人一貫沒資格參加的,崔歸娘一聽村長話,油然而生的欣喜感和自豪感蹭蹭冒出來,早飯都等不及吃,就帶著穆云蕎往村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