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良知
“我以大小姐的名義起誓,這不是方朝陽謀劃的——那場大火也不是,這些都跟方家沒有一絲關系?!狈胶偯撓铝嗣弊?,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腦袋略顯滑稽,他又摘下了遮住了面容的面紗:“那九家的人也說了……”
郝源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人被燒傷的樣子,是在軍訓期間的一次公益宣傳影片上,那血泡、裂口……一片血肉模糊的模樣,使得不少女生,甚至是男生都閉上了眼。
他也是其中之一。
在此之前,他根本無法想象出什么叫水火無情。
現(xiàn)在,再一次看到了那駭人的面容出現(xiàn)在面前,郝源卻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平靜。
方七爺卻打斷道:“行了,我自己會問他們。既然你以她的名義起誓了……”
一下顯得蒼老了許多的方七爺嘆息道:“我相信你……但我要親眼去看看?!?p> “吳竿,你也來。”像是冷靜了不少的方七爺深深地看了眼吳竿。
說完,他的身影就隨著腳步聲沒入了樓梯口的陰影里。
這就是,你所說的克服意外嗎?
被郝源盯著的方海悅無視了郝源的略有復雜的眼神,他重新戴好了面紗、兜帽,看向了吳竿:“還需要我請你嗎?”
他的語氣非常不客氣。
郝源的余光卻是注意到了,在方海悅解開面紗時,吳竿始終撇著頭,像是不敢看方海悅那被燒傷痊愈的面容一樣。
他懼怕這些?
在郝源思索間,吳竿長嘆道:“唉……這是你們干的吧?逼急了梁老七想借他這把刀來殺我?”
“海悅,你還是太小看我了?!?p> “事了之后,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蕓萱?”
說完,他也沒管方海悅突然斥聲道:“你不配!”
就微微佝僂著背,自顧自地走下樓梯。
直到樓梯邊上的隱衛(wèi)作出了安全的手勢,郝源才出聲道:“大教頭?”
“呵,這狗東西”余怒未消的方海悅深吸了口氣,才平緩了下來:“多虧了你,我們老一輩的恩怨,終于有了了結(jié)的曙光?!?p> 這下不僅是郝源了,連方思媛的眼里都多了幾分好奇。
“知道為什么方家勢大,反復欺壓吳家等勢力,卻不一口氣根除他們嗎?”方海悅扶了扶自己的兜帽,言簡意賅道:“因為老爺下不了這個決心——他怕沒人能威脅到方家之后,這四個敗家子失去了壓力就守不住這份家業(yè),落得跟那身死族滅的俞好古一樣的下場!”
郝源還來不及表態(tài),方思媛就急了:“老爹是看不起我們兄妹三個人嗎?我們又不會爭搶家業(yè)!”
她自動忽略了那個大哥。
沒想到方海悅卻是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對,你們是不會爭搶家業(yè)。但你大哥一直憧憬著帝國時期那些荒淫無度的親王的生活,他時刻都在想恢復真正的奴隸制——從而實現(xiàn)他的那些荒淫的設想?!?p> “你二哥,滿腹心事在討好那云二娘身上,且不說那云二娘比他大了十四歲,更重要的是你二哥耳根子太軟,云二娘又太強勢!”
“方家不是能誕生帝皇的天家,不需要所謂的外戚?!?p> “而你……三小姐,你有了老爺?shù)墓麤Q,卻沒有老爺?shù)难酃?,方家交到你手上,指不定又出現(xiàn)了哪位小吏又掀起了一番浩劫,重立了地風水火?!?p> 說到這里,方海悅已經(jīng)走到了樓梯前:“至于四小姐,無需我這老人家多說了吧?”
“大教頭!”感到又羞又氣的方思媛嬌嗔道:“那為什么是這家伙,這家伙有什么好?”
她還擰了擰郝源,逼得郝源齜牙咧嘴露出了搞怪的模樣才松手。
“不就是聰明了點?我也很聰明啊,我還可以學!那什么……用方錢來剝削其他人的方法我也學會了,我還……”
沒給她說完,急著想親手給吳竿送葬的方海悅回首道:“跟這些無關,因為,郝源他知道普通人……知道所謂奴隸、知道所謂下等人的強大?!?p> “有一個親王曾經(jīng)感慨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水是什么?他沒說,后人也是穿鑿附會,將這句話隨意拿來使用?!?p> “看清歷史才知道,所謂‘水’,既不是官吏、也不是商賈、更不是地主貴人——而是所有被統(tǒng)治者所統(tǒng)治的人!”
“郝源曾經(jīng)生活的異世界肯定是個富足和平的桃花源吧?”
“他有著我們所不具備的良知?!?p> “那是只有在富足和平的環(huán)境下才能誕生的品質(zhì)。”
“在過去,帝國毀滅,世界崩解——混亂不需要良知?!?p> “在現(xiàn)在,混亂與秩序并存——‘良知’萌芽已悄然生長?!?p> “在未來,良知是維持方家統(tǒng)治的——關鍵?!?p> 看著倆人都若有所思,方海悅滿意地點點頭,情緒激蕩的他很久沒有一口氣說這么多話了。
他意味深長的說完后,干脆地扭頭下樓,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話:“這本該是由老爺來告訴你的?!?p> 郝遠有些又驚又喜——他是真沒想到那塊找不到的‘拼圖’里竟然是這樣的內(nèi)容,更沒想到老泰山竟然是這么看他的。
被人看重的感覺,真好……
那么,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這關鍵的信息推翻了過去的不少猜測,卻也帶來了更多新的猜測。
思考中的他,渾然沒注意到羞怒中的方思媛逐漸危險起來的眼神——好哇,現(xiàn)在還沒過門,叫你名字都不理我了?
之后還得了?
被一拳給撂倒的郝源在疼痛之余,凝視著方思媛的眸子里不由地多了些困惑。
這女孩抽什么瘋?
等等,你臉紅歸臉紅,咬下來是幾個意思?
聽聞了九家派回來的信使隊七嘴八舌的匯報后,得知了梁隼死訊的這個中年壯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當吳竿走下來時他卻又若無其事的招呼道:“吳竿,跟我去請方朝陽,我們一起去看看現(xiàn)場——他們說現(xiàn)場看不出是誰下的手。”
“哈哈哈哈?!狈狡郀斖蝗恍Τ隽寺暎骸叭昼?,你的隊伍和我兒帶的隊伍,加起來百余人,一個都沒逃掉,在山腳下全沒了……呼……除了你和方朝陽,還有誰能做到?”
“告訴我!”
“還有誰能做到?”
“還有誰能在你們眼皮底子下發(fā)展出這么恐怖的實力!”
“連我都做不到!”
“連我都做不到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