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黑暗中的角逐
傍晚的夕陽,血紅得耀眼。
我們告別柳倩姑媽,駕車開始往返的路程。
其間我們看見一個老農(nóng),在田野里趕著一只老水牛。轉(zhuǎn)眼又到了春耕的季節(jié),他在給地翻松。
田埂上開著許多紫色的小花,天邊的火燒云慢慢變成青黑色。
天快黑了。
我們回到花城時,街上的霓虹燈已經(jīng)點亮。
柳倩建議去看場電影,她說最近新上了部片子。
就依她去了電影院。
電影院里人滿為患,是一場關(guān)于愛情的電影。我想女生對愛情是很向往的吧??吹阶詈罅桓袆拥寐錅I了。她看見我無動于衷,覺得不可思議。
這么感動的片子,你怎么沒有眼淚?柳倩說道:最后男主人公為了救女主人公,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這愛情該有多偉大?,F(xiàn)實中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柳老師,我憤憤地道:同樣的橋段,同樣的故事,為什么每次都要流淚呢?
感動就要流淚,柳倩說:難道不是嗎?
照她這邏輯,所有愛情故事,都值得被稱頌。每一場悲劇,我們都應(yīng)該用眼淚祭奠。那這個世界,不就要流淚成河?
太荒誕了。
所以有時候女人怪異的思維,是男人無法理解的。就像她們無法理解,就算有女朋友在身邊,男人為什么,還要去看有色的片子一樣,難道她們沒有片子里的女子漂亮么?不是的。
所以男人和女人,就構(gòu)成了一個矛盾體。
女人覺得應(yīng)該這樣,而男人卻不這樣認(rèn)為。
男人熱衷的事情,女人卻往往覺得好無聊。
路過一家奶茶店,柳倩就點了兩杯奶茶。我說我要喝咖啡。柳倩說不行,必須喝奶茶。
我們各自拿著一杯奶茶,她拉著我的手。
天哪,柳倩叫道:你的手怎么可以這樣冰,你是冷血動物嗎?
我沒有回答她,有些憂傷地看著我手中的奶茶。走了一會,一個小姑娘跟我們迎面走過。沒走幾步她就折回來。
小姑娘喊了聲:柳老師。
柳倩慌忙縮回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就像偷什么東西被人家撞見一樣。
柳倩道:珊珊,你怎么一個人走在街上?
小姑娘指了指前面的一個中年女子:我跟我媽媽來的,我們剛剛?cè)コ粤伺E拧?p> 小姑娘看了看我道:這個怪叔叔是誰?
我怎么就成了怪叔叔?
柳倩道:我朋友。
男朋友嗎?小姑娘道。
難道現(xiàn)在的小孩都這樣早熟,前面的中年女子喊了聲珊珊。叫珊珊的小姑娘跟我們說了聲再見,就朝她媽媽跑去了。走到她媽媽跟前時,又回過頭看了我一眼。
柳倩道:珊珊是我們班的同學(xué),成績很優(yōu)異。就是脾氣有點怪異,她父親兩年前被一道閃電劈死了。
柳倩的話引起我的注意。在另一個世界,我正在跟十歲的我交談,天空同樣劈過一道閃電。
柳倩道:具體原因我不知道,珊珊的父親還是個科學(xué)家。按道理不可能連常識也沒有,傻到會被閃電劈死。珊珊母親怕給她留下陰影,就沒讓珊珊去看??善婀值氖呛髞砩荷耗赣H跟我提起,她說珊珊看見了父親燒焦的遺體。
怎么可能,我說道:她不是沒看見嗎?
柳倩道:是啊,可她說她看見了。后來珊珊還對我說,在有人趕到之前,一個黑影站在她父親面前。然后天空閃過一陣強(qiáng)光,那個黑影就不見了。
這聽上去有些蹊蹺,還有這個小姑娘,從沒與我打過照面。那看我的眼神,就像見過我一樣。
突然迎面撞上一個女子,她連說了幾聲對不起。她抬起頭的瞬間,我認(rèn)出來,她就是江淮的前妻范琪。她也吃了一驚。
范琪著一身黑色的真絲長裙,手里拎著個花花公子的包。她身邊站著個五十幾歲的光頭男子。我盯著那個光頭男子看了一眼。
范琪介紹道:我男朋友——蔣少華。
叫蔣少華的男子伸出一雙手:你好。
范琪對蔣少華道:他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紅木家具老板——李三。
我摸了一下他的手,很快縮回來了。
逗了一圈,這娘們找了個光頭。
蔣少華脖子上掛著一條粗大的金鏈子,右手腕露出名貴的限量版勞力士手表。
我說你不是去歐洲旅游去了嗎?
范琪說他們昨天剛回來,蔣哥想定套紅木家具,本想著今天去你廠里的,臨時有點事耽擱沒去成。
我忙笑道:好說,都是認(rèn)識的人,自然要便宜一點。
蔣少華笑道:那說好,明天我跟琪琪去你廠里看看。
我說歡迎歡迎。范琪拉著蔣少華的手走了。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江淮是如此不值。他孤獨(dú)地越過川藏線,餐風(fēng)露宿。就只是為了忘卻這樣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走時,狠心地丟下一個五歲的女兒,還有一個兩歲的兒子。
兩個孩子嗷嗷待哺,而她卻為了愛情。拋夫棄子,這平淡果真如飲白開水嗎?
走了幾步,范琪追了上來。她看了看我旁邊的柳倩,欲言又止。
柳倩借故說想去精品店看條裙子,那條裙子她看了很久,一直沒有買下來。
柳倩走進(jìn)那家精品店后,范琪才開口道:江淮過得還好么?
我說他自駕車旅游去了。
范琪幽幽看著我:你知道嗎,是他提出的離婚。
我不解地看著范琪,不是她要離開去尋找愛情嗎?
誰都以為我先背叛了他,范琪說:事實上江淮提出離婚的時候,我無比震驚。我跟了她這么些年,勤儉持家,自以為做到了一個妻子的本分??傻胶髞磉€不是被掃地出門。我在跟江淮離婚后,才遇見蔣少華先生。
我說江淮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呢?據(jù)我所知他在外面根本沒有別的女人。
誰知道呢?范琪說完就走了。
我想范琪是怕我誤會她,才來告訴我這一切的吧。
柳倩這時從精品店走出來。她看了看范琪離去的背影。
走啦?她說道。
柳倩沒有問范琪跟我說了什么,她說她想吃胖子魷魚。
于是我們折到小吃街,那個賣魷魚的胖子正忙得焦頭爛額。他看見柳倩抬起頭道:柳老師今天怎么有空來逛街了?
柳倩笑道:老師就不能逛街了?
胖子賠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柳倩道:來二十串魷魚須。
胖子道:好勒。
晚上去我家是不可能的,因為父母親都是比較傳統(tǒng)的人。而在他們心中已經(jīng)選了張馨做兒媳,如果我突然帶柳倩回去,恐怕他們一時不能接受。再說張馨也沒在我家有過夜的經(jīng)歷。
柳倩說去她那里,我們可以一邊吃魷魚須,一邊喝著啤酒。
走進(jìn)柳倩家時,我的心有些莫名的緊張。
我跟在柳倩身后,小心翼翼走到沙發(fā)邊,輕輕坐下。深怕一不小心驚動了什么,然后電視突然打開,碟機(jī)響起來。這樣不把柳倩嚇壞了才怪。
我擔(dān)心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那只貓看見我,喵了一聲算是打完招呼。
柳倩從冰箱里拿出啤酒打開,然后遞給我一瓶。我們一邊喝著酒,一邊聊著白天發(fā)生的事。柳倩說姑媽雖然嘴上毒,心卻很善良。然后又提起正在耕田的老農(nóng),唯獨(dú)沒有提到范琪。
我走進(jìn)洗手間小解的時候,發(fā)現(xiàn)柳倩為我準(zhǔn)備了牙缸牙刷。不禁心中一陣暖意涌上來。
柳倩走進(jìn)洗手間,指著裝著新牙刷的牙缸道:以后那就屬于你了。
我們一起洗了澡,柳倩羞得滿臉通紅。
柳倩退去浴袍躺在床上。
她微笑著道:來耕吧。
如此直截了當(dāng),就像說來喝水吃飯一樣。
我跳上床,柳倩用手關(guān)了燈光。
黑暗中我仿佛聽見某種獸類的喘息,仿佛有一只猛獸,匍匐在地上,張著血盆大口。
我打開燈,看見柳倩閉著眼睛。
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我在看她,忙羞得用被子蒙住我的頭。
壞蛋,黑暗中聽見她道。
讓被子這么一捂,頓覺喘不過氣來。趕緊掀開被子大口喘氣。
這時我看見窗玻璃上,貼著一雙綠色的眼睛。再去看時,卻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