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啼崖到處彌漫著悲傷的氣息,初晨中隱退的彎月以及還未裸露的光亮,輕薄的瘴氣圍繞著回憶在崖邊回蕩而壓抑而。
夜晚,它從洞中走出去,看著天上圓而亮的的明月,正是上凸月時,那月光溫柔又冷清,好像白天見到的那位白蝶女子。
山谷一片寂靜,顯得如此孤獨又落寞,這是從來沒有體會到的感覺。也許在沒有遇到她之前,它的生活是不斷地逃亡、成長、戰(zhàn)斗。
在遇到她以后,它又有了另外一種感受:它是如此孤獨。
明天又要去另外一個新的地方去生存了。在它的世界里,只有不斷變更、強大,才能在這個殘酷的地方生存下去。
然而早上從被白雪覆蓋的山洞出來的時候,它并沒有進行新的盤地。而是準(zhǔn)備在這里生存一陣子。經(jīng)過昨天的一陣慘烈廝殺,起碼最近應(yīng)該都不會有什么生計威脅了吧。
日子一天兩天過去了,冰雪開始融化,峽谷間小溪開始有活水涌現(xiàn),冰凍中的魚兒偶爾會聚到活水間吐個泡泡,然后有小的冬鳥飛過來捕食。弱小又單純的小兔偶爾會出來東張張西望望,覓一些食物囤進洞里。似乎整個山谷都因此變得平靜與祥和了。
它偶爾會出去獵一些小獸,好像很少能享受到這樣平逸沒有脅迫感的生活。好像這個冬天就快要過去了呢。
是不是雪菁花也不會開了呢。
深夜,躺在洞中,聽到外面北風(fēng)呼呼地交割聲,像野獸在咆哮般,猛烈而又寒顫。
空氣又開始變得冷卻了,也許是回春前最后一次余冬,像是在向溫暖喧囂般越發(fā)寒冷,身子縮縮蜷成一團,吐出的哈氣都是白白的一片。外面應(yīng)該又是厚厚的積雪吧,扎進去應(yīng)該就只能露出來首部。
清晨從洞中出來的時候,外面大雪已停,果然又是一片白雪皚皚,銀山素林。地上有小獸剛爬行留下的痕跡,還沒有被雪覆蓋。它順著尋了過去。
走著走著,大概離開山洞大概兩千多米的樣子,爬痕不見了,到是有一股獸物的血腥氣特別明顯,像是新鮮的血液的氣味。它向四周望去,發(fā)現(xiàn)前方50米處有兩排六個腳窩印,每個窩印差不多像盤子那么大,并且是每隔差不多二三十米左右就會有兩排這樣的六窩腳印!
危險波開始在耳邊擴散,它預(yù)感不妙,馬上轉(zhuǎn)身回跑,突然從樹林里躥出來一只六只腳的獨角怪!這只惡魔長著像牛頭那樣的首部,紅色狹長的眼睛很是瘆人,頭上的利角能刺穿獵物的心臟,露出尖銳的獠牙,牙嗑還夾著剛剛撕咬到的獵物吃剩下的抽搐的尾巴,是剛才那只爬行的小獸無疑了。
它竟然長著兩排變異的六腳,捕殺速度之飛猛,并且后面兩排腳能幫它一躍彈跳五十米左右,因此才會出現(xiàn)雪地里的遠程獵殺腳痕印。
它拼命地逃跑,好像從來都沒有遇見這樣的惡獸追殺速度,它拼盡全力跑的路程只需要怪物一個彈跳就能追躍沖過去,距離迅速在一點點縮小接近,它看到這只怪物的身體離它越來越近,甚至從口中甩出去的口水和血腥氣噴落在了它的身上。
突然腳一滑踩空跌落在峽谷中與雪團卷著滾了下來,這只怪物依然窮追不舍,咄咄逼近追著沖了下來,眼看血盆大口獠牙朝著它的喉嚨咬了過來,它猛地一激靈搖滾著跌落的身體爬起來躲到一邊,這只怪物扎著它的利角刺了過來,它急忙躲開,只見利角一頭刺進冰山石塊中,頓時山崩石裂,有千千萬萬的冰塊搖晃著掉了下來,冰塊不停地沿著峽谷砸了下來,砸在它和這只惡獸身上,這堅疼的感覺仿佛骨頭要敲碎般。
疼痛與混亂中惡獸一口獠牙咬了過來,直接咬向了它的喉嚨,它能感受到喉嚨已經(jīng)開始離開它的身體,有鮮血往外崩潰。惡獸撕咬著,用利爪撕扯它的弱小的身體,仿佛身體開始肢離分解,體內(nèi)骨骼已經(jīng)斷裂,只有微薄的皮筋在連接著最后的肉體。
它的頭部已經(jīng)被含在惡獸的口中血肉模糊,五官扭曲,身體被撕扯的沒有一處完整,血液似崩裂般爆漿,如一個將死之物身體緩緩地放棄了最后的掙扎。
是要死去了嗎。
再見了……這個世界,孤獨的世界,孤獨的你。
突然惡獸仰天一陣咆哮嘶吼,松口猙獰慘叫,它被重重的甩落在了地上,只見那只獨角六腳獸頭部刺入一只利箭,渾身抽搐痛苦掙扎,身體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
而它,應(yīng)該看不到這一幕吧,因為已是將死之物。只留一團黑乎乎的肉體在白雪峽谷間,黑色和流淌的血液在雪中尤為明顯。慘雜著鮮血的氣味,感覺身體的血液快要干涸了呢。還有最后一口氣身體在抽搐著,也許已經(jīng)麻木感覺不到疼裂和痛苦是什么滋味了。
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一片一片的鵝毛大雪大朵大朵地灑落在它身上,像是葬禮的鳴儀。等死亡到來后的那一刻,應(yīng)該一切都會化為烏有吧,存在于世的這些年來,一直都是生活在逃亡與孤獨的痛苦之中,這一切終于要結(jié)束了嗎。
是不是終于不用在夢中再去想明天的那些奔逃,可以安靜的睡上一覺了。。
閉上眼睛,在疼痛與麻痹中享受等待死亡的倒計時……有烏啼鳥從夜空中飛過,如泣如訴,悲傷而幽遠。
不知道是雪花融化于水,還是有淚痕流過,眼眸濕了一片,與干竭的血痂溶為一體。
茫茫雪林中,一切都是那么平靜與往常無別,似乎并不會因為死兩條生命而發(fā)生什么改變。弱小黝黑的尸體淌血在雪海中,猶如滄海一粟。
也許很快它的尸體就會被雪覆蓋杳無此物,或者是被饑餓的烏鳩將殘體吃掉,再正常不過。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走得尤為漫長,像是過了幾個世紀(jì),有腳步聲在逼近。一腳一個踩到厚重的積雪中,發(fā)出咯咯的聲音。有淡淡的雪菁花的清香。
時間靜止了片刻。突然有涼濕的東西敷在了它的身上,頓時感覺渾身如同針噬五臟六腑般劇烈疼痛,這種痛感,甚至比被兇獸撕扯肢解身體還要劇痛!
要知道它們是異獸,對于仙草的靈力有著本能抗斥的不共之體,靈力是它們天生的宿敵。雖然它已經(jīng)幾近死亡,這番如萬千針噬的疼痛仍舊足以讓它從麻痹的細(xì)胞中撕心抽搐,昏死過去。
死亡不應(yīng)該是平靜與化為烏有的嗎,怎地仍會如此痛苦與折磨……失去知覺般眼皮慢慢合上……
等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大雪已停,月亮顯得格外柔和與溫暖。
又是上凸月時……
整個夜晚就是一片謐靜。
微弱的睜開眼睛,不是已經(jīng)死去了嗎,等待死亡的過程怎會如此漫長。只是身體好像開始有了知覺,但仍是虛弱到動彈不得,低沉的眼眸向周圍望去,突然大腦一片空白!
只見眼前白蝶伊人冷傲的站在月光下,俯視看著它,溫柔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像一位遙遙在上的女神般,美麗而不能觸及!
它不小心對上她那冷艷的目光,兩兩對視。它想立即馬上站起來,跑到她的腳邊用頭毛蹭蹭她,聞一聞她獨特的氣味。然而虛弱的身體卻一絲不聽使喚,毫無氣力。就只能那樣怔怔的看著她,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呻吟聲。
眼前人卻流露出一副冷漠且沒有絲毫感情的眼神。
“我只是路過?!?p> 那是它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如空谷幽蘭般澈聽,裊裊流連在它心間。然而卻是冰冷的言語從齒間吐出。淡淡的,沒有一絲表情,比這天地間寒風(fēng)裂骨的冰雪還要寒涼,仿佛剛才用仙靈草令它從死亡之神手中救過來的人不是她。有冷風(fēng)拂動她的黑長而直的秀發(fā),衣決飄飄。
是啊,怎么可能會是她,她可是月靈大地的守護者,是要消誅月靈山的危害之物,來保佑月靈大地的一方安寧生活,怎么會去救一只將死的異獸。她只是路過,并且一刻也絕不會停留在這里。
她轉(zhuǎn)身離開,步伐堅絕而清晰,緩緩地消失在了雪夜中,除了地上遺留下來的一排腳印,沒有任何她來過的痕跡,似乎也從未來過這里。仿佛剛才那只是幻像。
它靜靜地躺在雪地中,能夠感受到血液在它體內(nèi)滾燙的回流,疼痛感也在慢慢緩?fù)剩苍S是雪菁花的藥效,身體在發(fā)熱發(fā)燙的連接愈合,仿佛有東西在身體里發(fā)芽落根,延著它的各路經(jīng)脈瘋狂生長,就要綻破身體沖出來般……
柔和的月亮高掛在夜空中,夜色顯得格外朦朧與縹緲。
是每個上凸月時都會出現(xiàn)嗎……在那個有雪菁花開的冬日里。
只是,冬天馬上就要離開了,十二年一復(fù)始,下次見到你,會是十年后嗎。十年后,你還會來嗎。
不管是不是你,但是,認(rèn)定了。
十年內(nèi),可能要躲過無數(shù)次奔逃與流亡,也會是其他無法預(yù)卜的命途,但是,我會努力活過這十年的。
月靈……不,我的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