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做到,每天天一亮就去找張彪,一日三餐餐餐不落地陪吃,然后上午摔跤下午射箭,一樣不落,身體力行地證明了他可是言而有信的。
可憐的張彪被這么折騰了幾天,直把一張養(yǎng)尊處優(yōu)紅光滿面的胖臉折騰得青白交加,到最后更是一病不起了。
“張大人,您沒事吧?!币姷酱蠓蚪o張彪診了脈,下去開方子,他屈尊降貴地在張彪床邊坐下,擔憂地問道。
“王爺,下官歇幾天就好?!睆埍胗袣鉄o力地道,渾身上下像是被馬車壓過一般痛,不過,好在,終于能歇息了。
“你這是鍛煉少了,身體看著肉多,全是虛胖。張大人想必平時公務繁忙,忽略了身體,這可不行,我大奧朝的官員可不是只會讀書的書呆子,君子六藝,得樣樣拿得出手才行?!彼牧伺膹埍氲募绨颍倌昀铣傻貒@了口氣:“好在本王在此,可以幫助張大人重新強壯起來。”
“……”張彪什么話都不想說了。
“張大人先好好喝藥,等你好了,咱們接著鍛煉,務必要在本王走之前,給你一個強健的身體。”他起身,一雙鳳眼,光芒灼灼如夜空中的啟明星,讓人很容易看到他的認真。
小樣,剛才大夫說了,張彪這是因為太過勞累,又營養(yǎng)不良才會暈倒,他才吃了多少粗糧雜面,也就是這幾天他盯得緊,讓張彪沒多少功夫去偷嘴罷了,這樣就受不了了,真真是身驕肉貴,外面的災民可是連雜面餅子都不能管飽的,他對張彪可還是很好的,至少,雜面餅子隨便他吃,只是他自己吃不下去而已。
“多謝王爺?!睆埍腩~頭青筋直跳,暗自決定在這小祖宗走之前,這病就不好,否則,他真擔心自己會被累死,他還有金山銀山?jīng)]花,可不能這么早死了。
而外頭,因為張彪一直沒出刺史府去糧倉,他的心腹每天主持著放糧事宜,每天一車車糧食悄無聲息被藏在了他們以前挖的地窖里面,漸漸的,心也越來越大了。
剛開始,發(fā)給災民的還是一半糧食一半沙,到后面,已經(jīng)變成了四分之三的沙子摻雜了四分之一的糧食。
這些糧食扣下來,大頭被張彪以及他背后的大人物拿了,他們這些小嘍嘍也跟著能喝點湯,藏得越多,他們也能多分一點,抱著這樣的心思,心腹越發(fā)貪婪,恨不能全換成沙子給災民的好。
每天分到的糧食沙子越來越多,拿回去挑干凈了沙子熬成的粥清可照人,這些災民也開始怨聲載道起來。
“嚎什么嚎,現(xiàn)在到處都缺糧,你們有的吃就不錯了,不想要,可以,還回來就是?!狈偶Z的官吏吊捎著眉眼,手中的量筒拍的砰砰作響,尖酸刻薄地挖苦道:“你們這些吃白飯的還有什么不滿意,怎么著,要白米白面的伺候不成,我呸,美的你們。”
這些日子,從最開始發(fā)放糧食摻了沙子,這些官吏就是用這些酸言酸語堵住他們,而且看誰鬧得厲害,直接拉下去不給糧食了,災民們也是敢怒不敢言,只不過,這幾天越發(fā)變本加厲了,分到手的糧食越來越少,家里孩子喝了不頂餓,天天都在啼哭。
“官爺,多給一點吧,這都是沙子,實在不夠吃?!庇袨拿窨粗榇锩婊覔鋼涞纳匙永锩媾紶柮俺鰜淼狞S燦燦的糧食,苦苦哀求道。
“滾滾滾,你想多要點,他想多要點,老子哪里去給你們拿,這每日都是有定數(shù)的,想多要,行啊,滾回去把枕頭塞高點,做白日夢去?!狈偶Z的官差態(tài)度惡劣地推開了那個災民,吊兒郎當開口:“下一個?!?p> 前幾天糧倉開始發(fā)糧的喜悅一掃而光,整個災民區(qū)都是一片愁云籠罩。
“嗚嗚嗚,爺爺……”有哭聲從一個草棚里面?zhèn)鱽?,聽的人心里沉甸甸的?p> “豆子,你睜開眼,別嚇爹爹啊?!辈贿h處也有喊聲,伴隨著婦人的啼哭聲傳來。
災民們都心有戚戚然,是又有人撐不住,去了。
這些日子,家里有年輕人的還好些,可以去山上挖些草根樹皮湊合著沖擊,那些老弱病殘就很多頂不住了,這些災民聚集的地方,哭聲就沒有斷過。
“那些狗官,不得好死?!庇腥说吐曋淞R道。
一批來的糧食,開始兩天發(fā)放里面幾乎沒有沙子,然后到現(xiàn)在幾乎全是沙子,想也知道,是有人做了手腳。
同一時間,一處高門大戶的書房里面,太子看著面前打開的麻袋,里面沙子摻雜的糧食刺痛了他的眼,他修長的手指收緊,一股怒焰從心頭蔓延,燃燒至四肢百骸。
“他們,怎么敢?”太子深吸口氣,勉強壓抑住眸底的殺意,聲音一下高了八度。
這些都是災民活命的糧食,這些膽大包天的人往這里頭下手,那就意味著有很多百姓要被活活餓死,這樣作為儲君的他怎么能容忍。
“災民的情況怎么樣?”太子閉著眼,劇烈喘了幾口氣,才沉聲問道。
“不太好。”張五低垂著頭,恭敬地回道:“災民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死亡,聚集區(qū)現(xiàn)在天天都哭聲一片?!?p> “那幾個官員還是不肯開口?”太子繼續(xù)問道。
“是,屬下無能?!睆埼宓偷蛻溃谏鲜椎奶右琅f如往常一般面容俊美,溫潤如玉,可現(xiàn)在壓抑中卻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不容忽視的氣勢,讓張五都感覺到了緊張。
張五也覺得奇怪,明明那幾個家伙手里掌握了張彪的罪證,這幾天的游說他們也有些松動了,張五為了讓他們放心,還特意拋出了太子殿下親自來坐鎮(zhèn)中州,定會保他們平安的消息,沒想到,那幾個官員反而一致保持沉默了,無論張五怎么努力,也都閉口不言,這讓張五又是挫敗又是不解。
如今太子問起來,張五也覺得憋屈的很,太子第一次親自吩咐他辦事,就出師不利,他真的是犯水逆。
“孤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災民就會餓死更多,至于抓張彪的罪行,等賑災過后再慢慢定奪,你們現(xiàn)在就調(diào)派人手,分一隊包圍刺史府,一隊包圍糧倉,這些日子所有視線都匯聚糧倉,并沒有糧食運出去,貪污下來的糧食也還在糧倉?!碧映聊?,開口說道,眼中有風雪彌漫:“至于那些官員。”
他頓了頓,看向張五:“你找人告訴他們,一味明哲保身不顧百姓,手握罪證卻選擇沉默不言,任由治下百姓受苦受難,百姓要不起他們這樣的父母官,皇上和孤也要不起他們這樣的下屬?!?p> 說到后面,太子的聲音已經(jīng)寒得沒有一絲溫度了。
“是,奴才馬上去辦?!彪m然太子臉上看不出任何起伏,可張五還是知道太子這些動怒了,心頭一凜,立馬跪下應道。
太子已經(jīng)沒有耐心了,那幾個家伙繼續(xù)這么冥頑不化,也沒有好果子吃。
“對了,賢王還在太子府,讓周子恒去保護他?!碧酉肓讼耄旨恿司?,雖然不覺得張彪有膽子對蠢弟弟不利,不過,關系到自己蠢弟弟,再小心些也不為過。
“是?!睆埼逡娞記]別的吩咐了,迅速出去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