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3）

　　第二天向陽如往常一樣出門跑步，浸浴在清晨霧氣的發(fā)絲沾著一層霧水，回到房間換了件衛(wèi)衣吃過早飯向陽便騎車出了門。

　　昨天老周找他和張琛聊了聊數(shù)學競賽的事，晚自習后給了他們兩本競賽書，讓他倆有興趣做做。周末二人就約在張琛家做題，李奶奶也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去了趟向陽姑姑那里。

　　張琛父母也是看著像向陽長大的，雖然后來他們一家搬離了這座小城，但寒暑假總會帶著向陽來嶺北。小時候的向陽還是個被向母寵在懷里的小男孩，是個在籃球場上輸了一球就纏著向爸陪他早起練一個月后再來給張琛堂哥張瀟下戰(zhàn)書的倔小子。

　　“老張，去買條魚，向陽愛吃魚?！睆垕寢審淖蛱熘老蜿栆獊砑依锍燥埦蛷埩_著給他做魚，兩個孩子在房里看書，兩口子八點就開始備菜了。

　　“行，我那雞湯你幫我看著啊。”

　　“好好好，你快去，挑一條大一點的鱸魚?！?p>　　張爸把一大早就開始煲雞湯交代好就出了門。

　　張琛的房間很大，由于放了一架鋼琴剩余的空間并不多，好在張琛的書桌夠長，兩人一邊一個，房間內(nèi)紙張翻過的聲音、筆尖劃過草紙的聲音以及少年規(guī)律的呼吸聲音韻和諧。

　　“叩叩?！?p>　　“進?！?p>　　“小琛，陽陽，歇會喝點茶，一會就吃飯了?！?p>　　“好的阿姨。”向陽停筆，活動下手指，合了上手上的書。張琛也站起來動了動脖子，順勢走去向陽身邊。

　　“怎么樣，累了吧?！?p>　　“你少來?！毕蜿柶鹕黼x開椅子，靠墻站在一旁。

　　“關心你一下。”張琛笑眼彎彎，坐在向陽的椅子上。

　　“十一題，目前沒什么問題?！毕蜿枖[弄起張琛一旁的魔方，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哎，還是敗了，九題，卡住?！睆堣〔辉俅蛉?，稍加散漫地趴在向陽的書上?！澳阏鎱柡Α！睆堣∝Q起拇指，有些玩味地看著向陽。

　　向陽把轉(zhuǎn)好的魔方放回桌上，看了看張琛桌上擺著的相片輕聲道，“我知道?！?p>　　張琛桌上放著三張相片，一張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一張是初中畢業(yè)的時候張媽媽拍的照片，張琛一手拿著畢業(yè)證一手攬著笑顏如嫣的小姑娘，還有一張向陽一直盯著，上面兩個小男孩追著一只薩摩，額前的頭發(fā)成簇，帶著汗珠，一旁坐著的女人穿著淡黃色的連衣裙溫柔的注視著，握著男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另一對夫婦也笑著站在一旁，陽光灑在他們的臉上，像是一幅畫。

　　“走吧，該吃飯了?！睆堣∨牧伺南蜿柕募绨?。

　　向陽放下照片，把它轉(zhuǎn)向窗口的方向，跟著張琛出了房間。

　　洗完手出來，餐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飯菜，正中間放著張爸燉了一上午的雞湯。

　　“來來來，清蒸鱸魚來嘍?！眱扇藙傋聫埌钟謴膹N房端出了早上剛買的魚，把向陽周圍的菜挪了挪放在他面前。

　　“今天嘗嘗叔叔的手藝怎么樣，退步了沒?！睆埌忠荒槾葠鄣乜粗蜿?。

　　“好。”

　　大家都上了桌，張媽便加了一塊魚肚肉在向陽碗里，在叔叔殷切的目光注視下，向陽夾起。

　　“好吃，比以前更好吃了?！?p>　　聽見向陽的夸獎張爸眼角夾起了魚尾紋，喋喋不休地說起了自己的配方“哎呀，這方子我以后傳給你，你小時候就愛吃叔叔做的這魚，有一次差點卡刺，可把愛玲嚇到了，老向差點要送你去醫(yī)院。。。。。。。”還沒說完張媽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腿。

　　“陽陽，長大了，以后多來家里吃飯。”

　　“對，周末沒事多來家里玩，張琛周末可無聊了?！睆埌职终f著又給向陽夾了塊肉?！八焯煲膊豢湮易鲲埡贸裕€是陽陽好?！?p>　　向陽瞥了一眼一旁認真吃飯默不吭聲的張琛，正巧張琛抬頭，端著他無辜白凈的臉往向陽碗里夾了些青菜又彎起笑眼。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基本都是張爸張媽在說，向陽應著，張琛認真干飯。

　　飯后兩人進房間休息，張琛坐在鋼琴前找譜，向陽靠在凳子上隨手從書柜里拿出一本書。

　　“想聽什么？”

　　“你不是已經(jīng)想好要彈哪一首了。”

　　“的確?！睆堣∧贸鲎V子，由于從小練琴，張琛的房間墻壁加了隔音棉。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抬起像只蝴蝶輕落鋼琴鍵上，在下一秒奮力飛舞起來。

　　向陽回頭望著午后陽光灑下的臺面，正對著窗外的相片浸在光下，他眼睛微合耳邊響起的鋼琴聲中傳來一聲聲歡笑，男人的，女人的，還有孩子們的。

　　曲盡，向陽才抬起頭，眼神回到手里的書中。

　　“怎么樣？”張琛側過身問到。

　　“挺好?！?p>　　“難得?！睆堣⌒χ?，說著不可思議卻像是向陽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我是說曲子不錯?！?p>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曲子。名字很適合你。”張琛收起琴譜蓋上蓋子，把板凳放回原處，向窗口走去。

　　“Flower Dance？適合我？”向陽抬眼。

　　“長得像陽光下的花蝴蝶，實際上理性死板?！睆堣】偸菐е屓穗y以抗拒的溫柔微笑，卻只有向陽知道他溫柔外衣下的真正的樣子。

　　向陽沒有回應而是挪去一旁“張瀟哥今年高考？”

　　那邊良久不做聲響。

　　“下次你把吉他拿來，或者我去姑奶那家，你家鋼琴調(diào)音了嗎？”

　　“沒調(diào)。”

　　“我?guī)湍阏{(diào)？”

　　“到時候再說。”

　　下午兩人繼續(xù)在房里做題，張媽媽進來送過一次水果。

　　五點多向陽就從張琛家離開了，盡管張爸再三勸說他在家吃飯，聽著向陽說奶奶還在家等著也不好再留。向陽騎著自行車穿梭在街道，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夾雜著路上行人的耳語、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哭鬧以及汽車急促的鳴笛，向陽沒有如往常一樣戴上耳機，將自己與這鬧世隔離。他的眼睛沒離開過前方的路，沒為任何事物停留。

　　直到紫靄收走最后一縷余暉，向陽將自行車停在家門口。屋內(nèi)已飄出四溢的甜味，奶奶應該又做了糍粑，“我回來了。”他打開門輕聲道。

　　剛換下鞋子便看到鞋架上一雙白色的小碼帆布鞋，抬頭米恩正坐在餐桌上，嘴里還塞著半截沾滿紅糖的糍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