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頭上的弘晝,看著底下的雅蘇低頭,知道她是陷入了沉思。
這樣一個活潑靈動的她,在稍稍傷懷垂眸的時候,應該會讓人覺得十分憐惜吧?
“哥哥從前受傷,都是一聲不吭的。”
雅蘇想起那些過往,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待會兒要寫一封家書回去,叮囑哥哥一定要好好養(yǎng)傷才是?!?p> “多熬一些骨頭湯來喝,也能好得快些。對了,弘晝!你從宮里搞些藥膳的調(diào)理方子給我,我也一并拿給哥哥,讓他多吃些多補補。”
…
弘晝啞然。
我見猶憐?
他想多了!
“你放心…”弘晝?nèi)套∽约旱男σ?,說道:“藥膳方子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好的。接下來戰(zhàn)事還要繼續(xù),若是此番…”
“此番大獲全勝的話,說不定你能有見你哥哥的機會呢?!?p> 什么?能見到阿木爾嗎?
雅蘇眼前一亮,看著天上逐漸飄遠的孔明燈,忙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喃喃道:“那…大獲全勝的那一天,要快點到來哦!”
“嗯?”
弘晝看著雅蘇,還以為她在和自己說話呢。面對她的呢喃,顯然是沒聽清楚的。
“你在說什么呀?我沒聽見!”
弘晝甩了甩手上的燈籠,希望能夠以此來引起雅蘇的注意力。
雅蘇抬了抬頭,沒好氣地就看著弘晝,道:“秘密!”
…
“咱倆誰跟誰啊,怎么能有秘密呢?”弘晝按捺不住好奇心,索性就用了激將法,問道:“該不會,是在夸我貌若潘安吧?”
真是自戀!
雅蘇抬頭白了弘晝一眼,道:“你說什么就是什么?!?p> …
弘晝繳械投降,他實在是說不過雅蘇。
“對了?!焙霑兺萄柿艘幌驴谒?,顯得有些緊張,搓了搓自己的手,問雅蘇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到了京城以后…”
到了京城以后,她的將來,會是如何的呢?她自己,會有什么樣的打算呢?
弘晝心里很明白,他與弘歷之間,必然是要有一個人娶了這個博爾濟吉特氏的格格的。從前,他從不與弘歷爭什么。
但…
現(xiàn)在的弘晝,卻是被雅蘇給吸引了。年少時那種朦朦朧朧的感情一旦被觸發(fā),似乎就顯得有些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我到了京城以后?”
雅蘇顯然沒有聽明白弘晝到底想問什么,就問道:“什么?”
“沒什么…”弘晝問不下去了。難道這個時候,他應該問:“你想嫁給我和四哥當中的哪一個???”
莫名其妙。
雅蘇白了一眼弘晝,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含含糊糊道:“我困了,先回去了?!?p> “我給你照著燈?!焙霑兛粗盘K,心中并不氣餒。左右他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實在是不必著急。
朦朧月色下,院子當中一束光芒照射著雅蘇前行的路。她的眼前,她似乎連一顆小小的石子都能夠看得清楚。
若是能夠一直這樣,那就好了。
可是…
她幾乎知道她所遇見的每一個人的結(jié)局,卻唯獨不知道她自己的呢。
“格格回來了?”
寶音守候在院子門口,見到雅蘇回來,急急地就迎了上來,小聲地說道:“時候不早了,明兒還要入宮呢!”
“奴婢給您準備了宵夜,快些用了就歇下吧?!?p> 有宵夜?
雅蘇的臉上,一下子就露出了一個大大笑容。那些煩惱,瞬間都煙消云散了。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不知是否因為弘晝的話起了作用,翌日雅蘇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空氣都有些凝固住了。當她放眼看向窗外,不由地就驚呆了。
窗外,竟然被大雪覆蓋了。
下雪了?
雅蘇高興地手舞足蹈,裹上衣裳就忙跑了出去。
剛剛下到地面上的雪,還是軟綿綿的。雅蘇赤腳踩在雪地上面,伸手將一捧一捧的雪抱起來拋灑在空中,看著雪花逐漸飄落。
一個南方人,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見到堆積起來的雪花了。
這么干凈的雪花,都能夠做多少刨冰了?。窟@個時候,她要是有個芒果和西瓜就好了,現(xiàn)場都能做刨冰了!
“格格!您…”
寶音從游廊的另一頭走了出來,正打了熱水準備叫雅蘇起身呢。見到穿著單衣在雪地里玩雪的雅蘇,瞬間都愣住了。
寶音將水盆子放在游廊上頭,立即就小跑著到了雅蘇的身邊。
“下雪了,這幾日會有些冷?!睂氁羯焓掷^雅蘇的手,努力地對著她冰冷冷的手吹著熱氣,還幫著她不住地搓手。
“還是快些回屋子吧?”寶音看著雅蘇,幾乎都想要將她扛起來背回去了。
“哈哈,好呀。”
雅蘇傻愣愣地看著一地的雪,雖然舍不得,可她也知道今個兒是入宮的大日子,可不能耽擱了時辰才是。
再次回屋,雅蘇被熱熱的炭盆烘烤著,才感覺到自己的整個身子逐漸回到了自己身體當中。
從冰涼到發(fā)熱,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太舒服了。
“今兒雖然是慶功宴,但也不必給我上妝得太復雜了?!毖盘K看著鏡子當中的自己,只覺得素顏也很好看,上了妝更好看了。
“往后還要打仗呢,咱們現(xiàn)在,勤儉一些也好?!?p> 雅蘇想著,雍正為人不喜鋪張浪費,肯為她設宴,也是看在蒙古的面子上。她么…人在屋檐下,自然是要多想想的。
“奴婢知道了?!?p> 寶音認真地點點頭,卻在心中想道:“最大的節(jié)儉,大約就是將宵夜給取消掉了?!?p> 上妝完畢以后,雅蘇簡單地用了早膳,就隨著果郡王與十七福晉一塊兒入宮了。坐在車轎當中,有一個嗤嗤冒著熱氣的炭盆。
這樣的日子,還真是舒心啊。
紫禁城,景仁宮當中。
皇后看著鏡中的自己,哀嘆了一聲,說道:“本宮是不是老了?這眼角的皺紋,似乎有些明顯了。難怪,皇上也不大愛過來了?!?p> 宜夏看著自家主子,就道:“娘娘不老?;噬纤粊砟@兒,別處可也沒去不是?自從敦肅皇貴妃過世以后…”
是啊。自從年氏過世以后,皇上似乎也沒太過進后宮的心思了。
皇后點點頭,又道:“現(xiàn)在,皇上最看重?;萘?。若是本宮的弘暉還在…”
“端親王出色,自然不是底下那些庶子能夠比的?!币讼睦涿家惶簦愕溃骸斑€輪得到四阿哥五阿哥爭搶那博爾濟吉特家的格格么?”
端親王,便是雍正給弘暉的追封了。
“這些,不提也罷?!被屎髧@了一口氣,便問宜夏道:“倒是昨日熹妃來時說的那些話,你覺得有幾分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