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時候,一艘輪船緩緩靠岸了。
李清寒和鄭蕓珊一起抬起了頭,屏住了呼吸,應(yīng)該,就是這艘了。
輪船靠岸了。
有人在搭舢板。
舢板搭好了。
有人跳了下來。
這是個男人。
看著卻又不像。
又下來幾個。
還是都不大像。
兩個人扯著脖子往那邊看去,仔細(xì)地想要看清每一個人。
陸陸續(xù)續(xù)下來很多人,每一個人似乎都不是。
也有人在碼頭上四處張望,大部分都是像他們這樣看向海邊的。
兩個人既希望來人就在這艘船上,又害怕真的在船上。
希望的是早點兒到,趁著天色尚早趕緊回住處去少一分危險;怕的是來的越早危險到的越快,會不會有人趁著現(xiàn)在人多動手,不止傷了他們想傷的人,還會殃及到無辜。
船上的人好像都下來了,倆人沒有找到目標(biāo),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把另一口氣提了起來——又有一艘船進(jìn)港了。而且這艘船的舢板還沒搭好,遠(yuǎn)遠(yuǎn)的又看見一條船的影子。
兩個人在心里過了不知多少遍的計劃此時就發(fā)揮了作用。
手挽著手,像普通愛侶那樣走向海邊,目光卻從未離及那兩塊緊搭在岸邊的舢板。
一個戴大沿禮帽的男人出現(xiàn)了。按照之前說好的暗號,這個人就有可能是自己要迎接的人了。
那條船上也下來了一個,倆人打扮差不多,怎么辦?之前的計劃行不通了嗎?沒法一起行動了,危險就更加了一分。
此時關(guān)注著這兩個人的可不止他們,吳皓躲在暗處,死死地盯住先下來的那位。這個吳皓就是之前所說的吳家的老二,他這次瞞著自家大哥偷偷接了個活兒,要來塘沽碼頭打死一個人,打不死打殘了也行,只要能讓他一個月不能動彈就是了。吳老二也沒想真把他給打死,他對自己的槍法還是很有信心的,想著只要打殘了就足夠了,打折你一條腿你還上哪兒蹦噠去?自己賺了錢,也不用殺人,大哥知道了頂多也就是罵一頓,遇上他生氣不過是錘兩下,反正打的這個人自己也不認(rèn)識,見都沒見過,這買賣一石多鳥,值啊。
李清寒正摟著鄭蕓珊往岸邊走,后下來的男人已經(jīng)有人接下了,看起來就只剩下了一位。無論是不是,反正現(xiàn)在沒有別的船,兩艘船上的人也都下來了,大可以先去試探一二。
雖然不知道來的人是誰,但是還是有些暗號的,不然盲目的瞎找怎么能行呢?兩個人手上有不同的暗號,他們互相都不知道,只有兩個人都對上了,這個人才是真的,不然可能就會有危險,倆人事先埋下的煙霧彈就該起作用了。
兩個人繼續(xù)向前走著,
離那個人越來越近,
大概還有十幾步,
兩人有些緊張,
馬上碰面了,
蕓珊伸手,
握住了,
是他,
是。
蕓珊得到的暗號里,對方手背上畫了一朵紅云,這個人手上恰好有??吹绞|珊快速的點了點頭,李清寒知道,該自己了。
“不好意思,我未婚妻認(rèn)錯人了。”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這位先生,請稍等。”
對方抬頭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天色漸晚,李清寒不欲多浪費(fèi)時間,打算直接問出來,“請教您一句詩不知可否?”
“哦?”
“適才再下和未婚妻一起賞景吹風(fēng),突然想起一句詩來,可惜下句怎么也想不出來了。我見先生西服革履,衣冠楚楚,想來文采亦是不錯,故而想請教一番。”
“請?!睂Ψ剿坪鮼砹伺d趣,
“溪澗豈能留得?。俊?p> “都投大海為酒池?!?p> “先生,終于等到您了,快,咱們邊走邊說?!?p> (溪澗豈能留得住出自唐·李耽《瀑布連句》;
都投大海為酒池出自宋·王令《晝睡》)
對好了暗號,終于接到了該接的人,李清寒無疑是高興的,可是他也沒忘了暗處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時刻關(guān)注著四周的環(huán)境,而且盡量挑隱蔽性比較好的地方走。幾天的踩點沒白費(fèi),兩個人對碼頭還是比較熟悉的,按著計劃好的路線很快就看見了外邊的馬路。
突然間,李清寒感覺到了危險,來不及回頭,他一把推開先生和蕓珊,順勢就地一翻,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端起了隨身帶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