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眸子凝視秘境中人的鏡像,淡漠無情,這一刻,像極了高高在上的天眼,不存與世,與世相關(guān)。
在進(jìn)來的那一刻,就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了,然而,靈氣受限,余下副被淬煉過的身軀,又不是專練武道的修者,又有多少戰(zhàn)力。
因而,第一反應(yīng)就是先藏起來。
顧不得什么陌生環(huán)境不宜擅動。
命都要沒了,怎么搞!
傳承!傳承就是個坑,為了殺人的坑!
死去的尸體大大咧咧躺在草叢里,血腥味引來不少蛇蟲鼠蟻。
那人慘敗了臉色,快步離開此地。
卻沒見到身后的尸體化作飛灰。
傳承不知是真是假,顯見不能是真,為了保命,已經(jīng)有人殞命。
萬一呢,萬一,是唯一一個人,是獲得傳承的條件。
間離摸出最后一張帕子,面無表情,擦擦臉上濺到的血,看一眼山勢,在尸體上擦擦劍上的血。
曾經(jīng)從不沾血的隨身法劍,也已經(jīng)嗜血。
再狼狽的時候,她都有靈力,于是,這把劍被驅(qū)使著取人性命,也是不沾污穢的。
失去了靈力的法劍,黯淡了光輝,若非它不凡的材質(zhì)支撐著,連副人骨都穿不透。
它就要鈍了。
人走了,帕子落在尸體上,山風(fēng)吹過,揚(yáng)起一陣飛灰。尸體便埋沒在山林了。
長空從虛空拉出又一道黑氣,填入邊上的玉珠。
玉珠拳頭大小,漆黑的霧氣流轉(zhuǎn)在表面。
這種無所不能的感覺,可真不賴。
長空又看到一人死去,指尖一動,勾出一道黑氣。
黑氣環(huán)繞在指掌之間,玉質(zhì)的手,黑漆漆的煙,美。
玉珠又添一道。
間離,不知你當(dāng)日自逐的干脆,今日可悔?
悔,悔什么?間離站在樹上,用余光冷眼看著秋聲笑吟吟殺一人。
為什么用余光,五感敏銳的修者,可不能小視,間離怕陰溝翻船。
她之前是法修,修了無情道也不會就此精通了體術(shù),對上境界比她高的秋聲,并沒有勝算。
想要秋聲的命,間離一直這么想的。
曾經(jīng)憤恨夾雜著別扭的喜歡,到相逐卻被險些斬殺的震驚不甘,終于看破修為更進(jìn)一步的目標(biāo)明確。
秋聲,當(dāng)時你不曾殺我,今日也就別震驚我殺你了。
他離開我也許是有別的理由,也許是為了保護(hù)我呢?下山之時間離這么想。
他一定是用心良苦為我好。從天上跌落站在泥地時。
他可能真的只是利用我。漂泊多年,出生入死不知幾度。
我要他死。憶及伯姨祖的冷笑,師父師兄的殷殷相勸,間離終于下定心。
她已經(jīng)跌落塵埃,害她如此境地的人,怎么可以心安理得。
曾經(jīng)心甘情愿,如今相恨。隔的,不過是“心意”。
長空垂下了眼瞼。
間離殺了秋聲。
情愛恩仇,何必自誤。
殺“我”曾經(jīng)“所愛”。
承認(rèn)吧,眼光所限,看錯人,輸?shù)膽K烈,未必不能再次站起。
死去,一切皆空。
長空看著間離背上透出銀光帶血,看她茫然握虛空,卻什么都抓不住。
都死掉了。
渾身漆黑的玉珠被禁制束縛——這,就是無情道的真正傳承。
也許沒有這個禍害,有些恨事不必成真,有些人不必步入迷途??桑氤?,哪里能平靜,哪來的平靜。
長生沒有坦途。
長空慢條斯理揍了一頓禍害然后拎著它出了秘境。
然后,起祭壇,咒殺背后鬼魅。
這樣的大好事,長空當(dāng)然不能獨(dú)領(lǐng)風(fēng)騷啊。
咒殺,是用別人的系統(tǒng)還是自己的系統(tǒng),區(qū)別還是很大的。
她都已經(jīng)逮到首惡,就不要將這種麻煩事推給一個寶寶了。
寶寶。動輒幾千歲的仙,未滿百歲,可不是個寶寶。
想討好天道的,趕快了,過時不候!
比著遼闊的疆域,長空選定一個地方。
月光寶湖。
鮫人所居,異族莫犯。
妖族疆域與人族疆域的分割線上。
※
隕仙涯上,脫離了謎瘴,只有崖下深淵彰顯其兇名!
長空取地,只用有個虛假名頭的崖上,真正危險的兇地是崖下。
她表示不懂你們異界人取名的風(fēng)格。
虛假安利連名字都坑人坑非人。
又埋葬幾萬中高境界的修者。
隕仙崖威名更甚。
至于無情道這么兇猛的擇人條件,更是嚇退大批沒來得及進(jìn)秘境的人。
只留一個,這個傳承誰敢修!
想象力很豐富的人已經(jīng)想到“是不是每代收徒,最終成仙的只有一個”這個問題了。
聰明人都多,譬如那些仙,都知道無情道的危險,但是以一己之力坑殺幾萬更多的人,仙心難安,也不能阻止,阻止了取得適得其反的效果——大仙宗都爭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更藥丸。
咒殺幕后黑手?!好啊好啊。
一時之間各仙宗風(fēng)云動,氣運(yùn)北遷。
有心人,慌了。
※
間離上一刻處于無意識的懊悔中,下一刻就睜開了眼睛。
荒林。
一個鯉魚打挺就起來了,摸著心口,身上沒有傷。
然后就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了。
她的修為被廢了。
頹然,不敢置信地想感應(yīng)靈臺放出神識。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探出的神識此刻毫無感觸,不是沒靈氣靈力枯竭……
只有未修煉之時才沒有神識。
“幸好秋聲死了。”她喃喃自語,又帶著恍然,“我也該是死了的……”也應(yīng)該死了的。
眼神一利,帶著寒意,“秋聲也沒死?!?p> “間離,你已經(jīng)殺了他了,已經(jīng)親手殺了他了……”間離報膝,目光無神,不斷告訴自己。
她本不該如此粗心的。不曾探明威脅,不是安全的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就敢放肆展露情緒。
她又想起了死亡的那一刻的懊悔不已——為了一個人,可以顛沛流離不記年,到頭來還不是同歸忘川。
“恨?間離,我恨不得與ta不共戴天?!庇浀貌套媛曇衾淅涞?,她只顧得害怕她的語氣,卻不入心她的話。
“怎么才能不共戴天?”都活著,不是同一天道之下?
忘川不也是同一片天。
間離一字一句念著停留在記憶里很久的話。
“有朝一日,枯骨埋黃土,我稱宗做祖,不就是了。”
仙,是不會死于天年的。
惡心一個人,忘川都不想同去。覺得惡心。
只一想想,我之前忘川埋過那賤人,我以后,忘川會帶著那賤人,就覺得獨(dú)自一人活著也算不得什么顧忌了。
那時,徐涉川冷淡的眉眼帶笑,冷眼看間離懵懂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