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嘶……這大熱天的，蚊子占我便宜，哈哈哈……老師你有什么事嗎？”
回應(yīng)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面前的人紋絲不動，如一堵墻。
“老師，我可什么都沒干啊，不信你問問前邊的同學(xué)?！?p> 監(jiān)考終于將頭扭過去，“這位同學(xué)，是這樣嗎？”
說話間，紙團早已被男生踩在腳底。
許青舟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抬起頭，“??？我什么都沒有看見?！?p> 雖是這么說，監(jiān)考還是忍不住瞪了男生一眼。老師都是這樣，不教訓(xùn)幾句絕不善罷甘休，似乎只有這樣做，才不枉自己的一番威名。
她正要張口，鈴聲響了。
許青舟起身，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婦女急急忙忙走了進來，和監(jiān)考低聲說了幾句。
具體說了什么，她也沒聽清，只見那人離開后，監(jiān)考走到她身邊，“這位同學(xué)，麻煩你把前邊那個同學(xué)的名字寫一下，記上缺考，其他的還是老樣子?！?p> 說著她將一張紙遞給許青舟。
許青舟照著上邊的名單對下來，目光頓在那一排。
沈崇歸。
“沈，崇，歸?！彼鹱帜钪贿吥钜贿厡⒛莻€名字記在上頭，涂了缺考，隨后干凈利落地走出教室。
沒走幾步，就聽身后有人喊。
“同學(xué)，同學(xué)同學(xué)！”
爽朗的男聲。聲線里的磁性跟著一起放大。
許青舟想，應(yīng)該不是叫自己。腳步?jīng)]有停，耳邊傳來呼呼的風(fēng)聲。
啪嗒啪嗒。一雙運動鞋落在身前。
依舊是那個干凈利落的聲線，“同學(xué)。”
“誰是你同學(xué)？”許青舟有些反感。
盡管面前的人臉上掛著笑意，眉梢眼角洋溢著歡快的氣息。
這樣的男生。
他有如畫的眉眼，和含苞待放的笑意。
他笑著說，“同學(xué)，謝謝你啊?！?p> “謝什么，我又沒幫你?！痹S青舟繞開他走了。
———真是個怪人。
—
校長室內(nèi)。
外頭的光線隱隱透進來，落在沈崇歸腳邊。他筆直地立在桌前，一言不發(fā)，額前的碎發(fā)蓋住眉梢。
身后空調(diào)的冷氣源源不斷的灌入脖子，他攥著拳頭，指尖微微發(fā)涼。
外邊有人推門而入。
進來的是一個穿著得體的女人，不過三十的模樣，眼神似乎看上去有些疲憊。
她推開椅子坐下，投向沈崇歸的目光如芒帶刺。
“沈崇歸，這不是頭一回了吧。”她一動不動地望著他，似乎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這段談話。
沈崇歸只是淡淡的垂著眸子。
他的睫毛長而密，幾乎覆蓋住整片眼球。
一片死寂。仿佛面前的一切從未存在，或是說，與他無關(guān)。
校長索性錯開目光，“你不說話也沒事，反正說了也什么沒用。當(dāng)然，我說的話對你，現(xiàn)在看來，好像也沒用了。
不過我還是要說，沈崇歸，我先不管昨天那幫人為什么要來咱們學(xué)校，不管你們之前有什么恩怨，可是這種事情鬧成這個樣子，都鬧到咱們學(xué)校里來了，我沒辦法坐視不管。
你們爭吵是你們之間的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影響到學(xué)校。不然再這么下去，你……會跟那個卓玥一樣被退學(xué)?！?p> 提起這個名字，沈崇歸突然條件反射地抬眸。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校長嘆了口氣，“學(xué)校允許你重讀，是給你機會，希望你改過自新。當(dāng)然，重讀是你自己的意愿，可你既然選擇了，那就腳踏實地地去干，別總整出這些幺蛾子來。”
“知道了。”說著他就要往外邊走。
其實本來可以解釋的。只是解釋與否，于他而言，似乎也沒什么意義了吧。
“你等一下?！毙ｉL叫住他，從抽屜里翻出一份文件，攤開，砸在桌子上，“這個……你好好看看吧。”
沈崇歸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沒有回復(fù)，拉上門徑自走出去。
正是飯點。他沒什么興致去食堂，打算獨自下樓回寢室。
過幾天換班，他本不想換寢室，只是學(xué)校要求，也只先回去收拾收拾，把位子騰出來。
終究不是屬于這里的人。
樓梯拐角處，迎面跑來一個女生。抱著一大摞書，看上去慌慌忙忙的樣子，也不見前面有人，二話不說就撞了上來。
嘩啦啦。意料之中。
那些書砸了他一頭一臉，恰好砸到昨天的傷處。
他微微攢起眉頭，“找死啊?！?p> 許青舟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掉了一地的書，剛要說出口的抱歉卻被這么一句話給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她愣了半晌，手里的書還沒來得及收拾。
一抬頭，撞進一雙凄冷黝黑的眸子。
手中的動作一瞬間僵住。
無數(shù)次。
老電影里突然被截斷的鏡頭。
黑洞洞的槍口。
她想起，那樣的目光，曾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