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
顧清淺狐疑,許青舟挺直背脊,擋住了她的視線。
顧清淺往左,許青舟也跟著往左。來來回回,最終,顧清淺眼尖的看見沈崇歸在不遠處站著的身影。
“唉,許青舟你看!”
許青舟以為是調虎離山,一個勁的搖頭,“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p> “那不是沈崇歸嗎?!?p> 沈崇歸?!
她竟然看見了!
許青舟于是無比緊張,“關,關我什么事,你,你告訴我干什么。”一開口,就磕磕巴巴。
顧清淺一眼就看出了破綻,盯著她,“你緊張什么?”
“我我我我我……”果然是越緊張越結巴,老毛病,改不了。
“你你你你你……”顧清淺學著她的樣子,“你別裝了,我還能不了解你,一緊張就結巴。不是,不就是個沈崇歸嗎,有什么可緊張的?”
許青舟不說話了,這時候,多說多錯。
盡管如此,眼神還是飄忽不定的。
顧清淺看著她,旋即瞇起眼睛笑了,“我差點忘了,上回你摔傷,是誰送你回去的?總不能是你自己走回去的吧?”
這么一問,許青舟更加膽戰(zhàn)心驚了。
不過說實話,她確實是被生拉硬扯的拖起來,走過一段路。現在想來還是比較刻骨銘心的。
“我……”
沒等許青舟回答,顧清淺搶先說到,“是沈崇歸送你回去的吧?”
許青舟當場愣住。
顧清淺繼續(xù),“我就知道,之前我還以為他那個性格,應該連我們是誰都不記得,結果呢,人家開口就是一句,我不行嗎?想想我就掉了一地雞皮疙瘩,沒想到啊,人家原來是外冷內熱,居然愿意送你回去。對了,他背你回去的?”
許青舟依舊一言不發(fā),臉卻嗖的一下紅了。
人這生物,從來都習慣了自我出賣。一個表情,一個眼神,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了那些小心掩藏的心思。
真正的不露聲色,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許青舟想,這一點,還是需要跟沈崇歸討教討教的。
“許青舟啊許青舟,你瞞得我好苦。虧我們還是情同手足義結金蘭,你竟然連這等大事也不同我商量……”顧清淺說得來勁,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許青舟表示不知道怎么安慰。
“那個,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清淺伸出手,“罷了罷了,看來這一切都是緣分……”
“……”
—
顧清淺和許青舟到教師時,已經有不少人了,四處一片喧嚷。兩人剛坐下,班主任走了進來,拍了拍手。
她為人不算嚴苛,但多少還是有些震懾力的,學生們霎時安靜下來。許青舟急急忙忙把顧清淺擠進去,坐下。
自從上次經歷了班主任的口水風暴之后,許青舟就對她又多出了幾分懼色,因此一見她心里就有了芥蒂。
“大家都安靜安靜,今天班長請假,先在這兒跟大家說一聲?!彼牧伺闹v臺,目光在下邊巡視了一周。
許青舟忍不住往里邊縮了縮。
“唉,你說班長不在,就沒人管我們,這女人肯定要整天守在這里不走了。”顧清淺在一旁唉聲嘆氣,翻開作業(yè)本,搖了搖頭。
不過她要是真不走,更倒霉的是許青舟吧?讓她整天呆在她眼皮子底下,還不如一刀給個痛快。
她想了想,有些絕望的埋下頭。
“還有,班長不在,報表就沒人交了。咱們班以前也沒人去交過,這樣吧,沈崇歸,你去。我看你在這兒這么久了,對大小事情,應該也有些了解?!彼f著,推了推鏡框,目光朝著某個方向準確無誤的投射過去。
許青舟抬眸,也朝著同一個地方望過去。
“沈崇歸?她居然讓沈崇歸去?”顧清淺突然抬起頭,表情有些不可思議。
按照以前,班主任對沈崇歸的態(tài)度,那是一萬個反感的。也是,這樣一個留級生,在學校里又招惹過不少是非,一開學就打了人,連校長都對他沒什么好臉色,更別提其他老師了。那都是能躲開就躲開。
她們班主任春風化雨這么些年,偏偏攤上個沈崇歸,估計心里早就恨得牙癢癢了,從來都把他當空氣看。如今性情大變,反倒有些出人意料。
顧清淺又碰了碰許青舟的胳膊,“你聽見沒許青舟,她居然點名讓沈崇歸去!什么情況?”
許青舟忍不住皺眉,“你少說幾句,你又不了解?!?p> “看來你很了解啊?!鳖櫱鍦\笑得匪夷所思。
許青舟別過頭去,不理她。
“沒問題吧,沈崇歸?!闭f話間,班主任已經走了過去,把報表放在他桌上。顯然是不容拒絕的的態(tài)度。
許青舟想,這分明就是要把他支出去。
周圍人紛紛投來這樣那樣的目光,如同幾十支槍口,來自四面八方,齊齊對準他。
一點即燃的戰(zhàn)火。
等了一會兒,沈崇歸拿起報表,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從始至終,一言不發(fā)。
“等一下?!卑嘀魅瓮蝗缓白∷?,“還有一份表格,之前繳費的那份,在我辦公室里,你也去交了吧。具體位置你不清楚,誰陪他去?”
誰會陪他去呢。
周圍一陣寂靜,不一會兒,有幾個女生弱弱的舉起了手??磥黹L得好,還是很占便宜的嘛。
顧清淺看了看許青舟,有些激動,“唉,你不是不想待在她眼皮底子下嗎,這么好的機會,你還不趕緊把握把握!”
把握?算了吧,比起跟沈崇歸獨處,她還是寧愿呆在教室里的。
前幾天那場面,真是想想就尷尬。
于是她搖了搖頭,結果下一秒,顧清淺就不容分說的抓起她的手,蹦噠道,“這里這里!”
一瞬間,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包括沈崇歸在內。
清冷的,鋒利的,在那些各色不一的眸光中格外分明。也格外讓她抬不起頭。
一邊,顧清淺還特別高興的揮舞著手臂,自以為干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感謝的話不必再說,請我吃飯就行了。”
……請你妹。
終于,班主任的目光也慢慢的朝她放射過來。許青舟快要把頭埋進課桌里,一邊在心里念著阿彌陀佛。
然后就聽見一個聲音。
班主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點了點頭。
那聲音傳進許青舟耳朵里,無比刺耳。如同一根針鉆進皮肉,然后猛地往里一戳。
那種麻痹了神經的痛覺。除了痛,就什么也感覺不到。
“好,就你了?!?p> —
于是許青舟不情不愿的跟著沈崇歸走出了教室。她有生以來頭一回覺得,被肯定的滋味也并不是那么好受。
沈崇歸周身的氣流,似乎也不比教室里來得低。
她低著頭,跟著走到了辦公室,進去把單子拿出來,沈崇歸看了一眼,走了。
許青舟依舊啪嗒啪嗒的在后邊跟著,大氣不敢喘一口。
兩人走到另一棟教學樓,爬啊爬,好不容易爬了三層,許青舟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什么辦公室應該在五層。
天啊。她低頭,看了看腿上的紗布,突然覺得無限悲憫。
不過這次,沈崇歸似乎走得并不像以前那樣快。她記得之前自己找他的時候,他都是長腿一邁,走得比她跑得還快的。
難道是年紀大了?
許青舟想了想,走上樓去,低頭翻了翻手里的成績單,腳步突然停下來。
像是發(fā)現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完了……
沈崇歸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有什么疑問。
“那個,”許青舟抬起頭,表情是一副想死又死不了的悲壯,半晌,她憋出一句話,聲音很低,似乎有些難堪,“我們可能,還要回去一趟。”
“什么?”沈崇歸望著她,眸光凜冽??瓷先ビ悬c兇巴巴的。
此刻,許青舟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她看著手里那份什么亂七八糟的成績單,瞬間有了想死的沖動。
半晌,她吐出幾個字,臉上逐漸變換了顏色。
“我拿錯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