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劫道
前日千里外的江陵府
江陵府丞梁成敬匆匆忙忙地跑進江開的府邸—荊州道刺史府。
江開看梁成敬滿頭大汗，不知規(guī)矩地跑進府，皺眉怒道，“你也是個堂堂從五品的江陵府丞，這樣急死急活的成何體統(tǒng)？＂
梁成敬停下他胖胖圓圓的身軀，一邊擦汗一邊道，“江大人恕罪，下官實是有急事啊。＂
江開看事態(tài)不小的樣子，道“說吧，什么事讓你急成這樣？＂
梁成敬道“下官在縣衙安排的管事來報，昨夜看到衙里有個小衛(wèi)兵喬裝成普通百姓，騎著快馬匆匆出城了，怕是關(guān)巳葆派人去京城通風報信了。那小兔嵬子表面上和我們同一陣營，私底下卻越級上報，把這蝗災(zāi)通報給朝里。莫不是想把我們拉下馬，他好領(lǐng)頭功？＂
江開聽了眼微瞇，冷笑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梁成敬陰狠狠地道“我們要不要做點什么？＂同時手在脖子上橫向切了切。
江開搖搖頭，“眼下不成，沒有確切的罪名，也不好隨意處置朝廷命官，反而更加引起朝中人懷疑。何況信息已傳入朝里，這知情不報的罪名，總要有個人承擔。＂
梁成敬恍然大悟，點點頭道“也是也是，那姓關(guān)的臭小子自以為可以領(lǐng)功，現(xiàn)在就讓他當個替罪羊，領(lǐng)「大功勞」去吧。＂
江開點點頭，“我先飛鴿傳書給我堂兄，問問他朝里情況如何，倘若有什么動作了，我們也好預先防范。＂沉吟了下，又道＂你去通知那些富戶米商，讓他們先有個準備，擬定好的分成不變，讓他們別想乘機耍花樣。＂
梁成敬恭敬作揖“是，屬下這就去辦，也會把姓關(guān)那小子看緊點，不會再讓他整出夭娥子來。＂
江開隨意揮揮手，“嗯，去吧。＂
梁成敬出府后，江開回到書房，振筆疾書寫了封信給他堂兄—戶部尚書江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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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皇宮朝堂
“什么？你說什么？＂嘉和帝盡量保持鎮(zhèn)定，但身上散發(fā)的威儀和怒氣，依然震的底下的大臣們個個心驚膽顫，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但工部尚書徐則奕還是要回答皇上的問題，只好低首垂眸，高舉手中笏板擋著皇帝的殺人眼神，“回皇上，昨日護送五千石糧食去江陵的衛(wèi)兵趕回奏報，隊伍離江陵縣五十里處遭遇山匪劫道，兩百衛(wèi)兵雖拚死抵抗，但無奈對方人數(shù)至少五、六百人，敵眾我寡，五千石糧食被盡數(shù)搶去，衛(wèi)兵們傷亡慘重。只有十幾人逃過一劫。＂
嘉和帝閉了閉眼，有長進啊，當朕是死的嗎？
“一個堂堂上州大縣，在眼皮底下被山匪劫去賑災(zāi)的糧食。堂堂天朝的衛(wèi)兵，還打不過匪寇，這江陵縣令呢？江陵府丞呢？江陵的衛(wèi)兵呢？都是死人嗎？＂嘉和帝睜開眼，視線緩緩掃過堂下，最后停在戶部尚書江衍的身上。
一眾大臣全部跪地低頭，沒人敢吭一聲。被這么點山賊打臉，大靖朝的顏面確實要掃地了。
“權(quán)愛卿。＂嘉和帝收回視線，轉(zhuǎn)向另一邊，兵部尚書－權(quán)奚。
身材魁武的權(quán)奚踏前一步恭身，“微臣在。＂
“準備調(diào)集三千龍武軍，剿滅江陵的山匪。＂嘉和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
“微臣遵旨。＂權(quán)奚一張黝黑的臉，也不多話，只領(lǐng)命。
“江愛卿、徐愛卿，立即再準備一萬石糧食，由這三千龍武軍護送，這次不能再出差錯了。＂
“微臣遵旨。＂江衍和徐則奕忙恭身低首應(yīng)是。
嘉和帝又轉(zhuǎn)向刑部尚書－倪安，“倪愛卿，查，立即著手查，這次被劫，誰該負責。還有，是誰給賊匪膽子，敢劫皇糧。把他們的老窩找出來，給朕一鍋端了。＂
底下大臣無不心驚，聽皇上這口吻，這次賊匪劫皇糧，似是有內(nèi)奸和山匪勾結(jié)。
“哼，朕不信朕還拿這么點山賊沒轍了。退朝。＂嘉和帝忿忿起身，轉(zhuǎn)身步出議政殿。
?。?p> 魏卓宇跟著嘉和帝到了御書房。
「啪」一聲，嘉和帝手掌重拍桌面，“這些人真是夠了啊，當朕是蠢物嗎？＂
魏卓宇負手站在下首，緊皺眉?！斑@廝倒是貪得無厭。這次是想栽臧陷害？＂
“姓江的老小子以為自己是前朝老人，女兒又進了朕的后宮，就當自己能只手遮天了嗎？真以為朕拿他沒辦法？＂嘉和帝橫眉豎目，顯然怒氣不小。
“那二哥現(xiàn)下想怎么做？＂魏卓宇不急不緩，自己心中的小算盤已經(jīng)開始撥打。
嘉和帝看了他一眼，冷靜了一些，坐下緩緩說道，“朕打算派你去一趟，刑部那些人肯定會被江衍牽著鼻子走，姓關(guān)的應(yīng)該會被他們推出來做替罪羊，你去搞定他們，糧食和救災(zāi)款交給你，朕也放心一些。＂
魏卓宇似乎早料到了，輕輕嗯一聲，“臣弟知道了。＂
嘉和帝狐疑地看他，“你想帶什么人手去？＂
魏卓宇勾唇淺笑，溫和地說，“禮部侍郎－凌重遠。＂
嘉和帝心知不妙，但好像一開始就入了他的套，憤憤道“他是禮部的人，你帶他去干什么？＂風馬牛不相及?。?p> 魏卓宇很淡定，“調(diào)他去戶部，主管這次所有賑災(zāi)的錢糧事宜。＂
嘉和帝不屑道“你當是擺家家酒呢？能隨意調(diào)來調(diào)去？＂
魏卓宇神情認真，“凌重遠任職禮部以來，一直恪盡職守，從來沒有逾了規(guī)矩，為人嚴謹，不會行差踏錯，沒有貪念，也沒有在朝中和任何人拉幫結(jié)派，皇上不覺得，放這樣的人在戶部，比誰都令人安心嗎？＂
嘉和帝怒目圓睜，在腦里反復思量，臭小子的話很有道理，若能成，立馬就解決了后續(xù)的問題。
瞪著他六弟，嘉和帝咬牙切齒，“你早就盤算好了吧？等一切塵埃落定，就要朕升任凌重遠為戶部尚書，好讓你的側(cè)妃轉(zhuǎn)正吧？＂
魏卓宇一臉無辜樣，“怎么會是臣弟的盤算呢？這一切不是都水到渠成嗎？＂
嘉和帝嘲諷“呸，我說你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叫你去你就去，原來早就算好了。＂
魏卓宇笑如桃花初綻，嘴上卻不客氣，“少啰嗦，事成之后，皇上可別忘了今日應(yīng)承的話，君無戲言。＂
嘉和帝“＃＄％︿＠﹀＞＞．．．＂想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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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尚書江衍府邸
「啪」一聲，書房里，戶部尚書江衍用力摔了一個小茶杯，氣的臉色鐵青，＂這蠢貨，我傳書告知他皇上開倉送糧就是要他收斂一點，他倒好，居然敢叫馬家寨那幫人把皇糧都給劫了，他當自己是什么？瓦崗寨的土匪頭子嗎？＂
尚書府管家劉慶，人黑黑瘦瘦的，個頭又小，一般人看到絕對不會重視，但勝在處世精明干練。他眼神一瞇，低首恭敬道“想來這江開大人在外地多年，無人管束，早已忘了夜路走多了終會遇到鬼。大人明哲保身，還是早日與這位堂弟劃清界線的好。＂
江衍緊皺眉，“怎么劃清？這么多年來，他效敬給本官的也不少，現(xiàn)在想撇清關(guān)系，早就于事無補了。＂
想了想，又道“皇上雖然看著年輕氣盛，實則心思深沉，機敏銳利，又有逸王爺?shù)膸椭?，江開這小子這次是逃不過了?？磥肀竟龠@次要先下手為強，斧底抽薪了。＂
看著劉慶，命令道“快去，把歷年來本官和這渾小子的所有書信往來都燒了，他進獻的物品都處理了，別讓人抓到把柄。＂
劉慶低首應(yīng)是，轉(zhuǎn)身出去了。
?。?p> 魏卓宇回到逸王府，已是將近黃昏，一踏入飛霜院，就看到那小女子在水池里游來游去，那一身黑色的奇怪裝束，也不知她打哪兒來的。
走近水池邊，蹲下身，微笑看著她。
凌珞玥似有所覺，停下站定，仰頭看去，就看到逸王殿下姿態(tài)瀟灑地蹲在泳池邊微笑看她，橘金色的夕陽落在他的面容上，似神祇在睥睨著蒼生，又似造物主在欣賞他的所有物，那么高高在上，那么遙不可及。
凌珞玥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慢慢游到岸邊，魏卓宇伸手將她拉上來。
“王爺。＂凌珞玥甜甜一笑，一身黑色無袖緊身上衣，底下黑色及膝五分褲。一步一步來，等大家都習慣了，她就把褲子再剪短一些，太長黏在腿上真是太不方便了。
“快去沐身換衣吧。＂魏卓宇撥開她頰上濕發(fā)。
“哦，好。＂凌珞玥轉(zhuǎn)身去了偏殿沐浴。
待凌珞玥洗好出來，桌上已擺好晚饍。兩人吃過晚饍，便在院中涼亭坐下，泡茶聊天。
“皇上派我去江陵，主理蝗災(zāi)的救濟事宜。＂朦朧月光下，魏卓宇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
“咦？去江陵？＂凌珞玥確實有些意外，一向閑逸懶散的他居然也會聽任皇帝的派遣。
等等！江陵？
“嗯，妳爹爹也會去，應(yīng)該過兩日就會動身。＂魏卓宇繼續(xù)不咸不淡開口。
“我爹？＂凌珞玥是真的震驚了?！拔业嵌Y部的人，怎么會派他去？＂八竿子打不著吧？
“皇上會調(diào)他去戶部，明日就會下調(diào)任令。＂
“調(diào)任？怎么會忽然調(diào)我爹去戶部？＂被一連串意外消息打中的凌珞玥一直呆呆重復逸王爺?shù)脑挕?p> “嗯，等江陵的事了了，戶部大換血，應(yīng)該能升任妳爹為戶部尚書。到時就可把妳轉(zhuǎn)為王府正妃，名正言順。＂魏卓宇定定看著她，認真地道。
凌珞玥內(nèi)心不無震憾，這是什么樣的恩寵？她又何德何能，能夠得到這些？
凌珞玥心緒很復雜，但心思百轉(zhuǎn)千折，還是覺得機會難得，她不得不及時把握住，下一次可沒有這么好的契機。
一咬牙，凌珞玥抓住魏卓宇的手，“王爺，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魏卓宇低首看看那只被她握住的手，又抬眸看看她，也不說話，只看的凌珞玥心虛不已。
看著他閃著精明之光的眼神射過來，唇角似笑非笑，凌珞玥吞了吞口水，怯怯地問，“王爺，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魏卓宇反握住她的手，冷淡問道“本王去賑災(zāi)，妳跟著去做什么？＂
凌珞玥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無所遁形，擠了半天，終于想出一點歪借口，“我爹去江陵，王爺你也要去江陵，剩我一個人在京城，那多無趣啊。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里。＂
魏卓宇還是不開口，只看著她。
凌珞玥越來越心虛，又擠出另一個借口，“王爺你看我會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比如那鐵馬，說不定能讓江陵的百姓大量制造，銷售給其他城鎮(zhèn)，賺點銀錢，這樣還能解決他們今年的糊口問題，不用怕蝗災(zāi)帶來的損失。＂
魏卓宇終于有了響應(yīng)，伸手輕輕彈了她額頭，“就妳這點鬼伎倆，能賺點什么銀錢？妳以為那么容易嗎？＂
“噢嗚。＂凌珞玥滿心不甘，只好祭出了她最不想提起的人，扯著他袖子，哀求道，“王爺你帶我去吧！萬一那李三皇子趁你不在，又跑來騷擾我怎么辦？＂
魏卓宇直勾勾看著她，單挑眉，“妳真的不待見那李三殿下？＂
凌珞玥點頭如搗蒜，隨即又猛搖頭，“不見，不見。＂
魏卓宇唇微勾，摸摸凌珞玥的頭道，“算妳聽話，過兩日和我一道走吧。＂
說完站起身來，慢慢走出涼亭。凌珞玥還沒開始高興，只聽魏卓宇遠遠拋來一句，“反正我本來就是要帶妳一起去的。＂
凌珞玥一下怔愣在當場，氣往上沖，跺了跺腳，大喊“姓魏的，你好樣的。＂
這個卑鄙的家伙，怎么什么事都被他耍著玩呀！你給本姑娘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