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心的嘲諷一直沒有停止:“你身邊有幾個人,我全部都知道。包括你那兩個從小抱過來記到我娘名下的兩個姑娘。我的侄女有什么好歹,你全家的人,就等著給我侄女陪葬?!?p> 說完之后,他轉(zhuǎn)身離開,一腳踹在大門上,木門無法承受力度,從中間斷開為兩截。
尤能的臉色紅紫,不知是被林亦心給氣的,還是因為提心自己家人的安危。
屋子里的各位老大們,沒有一個人將林亦心的話當在氣話。大家都知道,林亦心言出必行,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更不理會世俗的束縛。
他好比一個自由的小鳥,想飛哪里就飛哪里,想叫就叫,想跳就跳。沒有什么組織什么規(guī)定能約束他。
如果他的話屬實,那么在這件事情上,尤能的作法就大錯特錯。不向土匪低頭,這沒錯??墒清e就錯在,你沒有必要在生死關(guān)頭激怒一群沒有人性的土匪。
你竟然還說什么遲早要殲滅他們。那些土匪一聽,既然遲早是死,還不如在臨死之前,殺了你的兒子孫子,拉個墊背。
大家從來不知道尤能之前的歷史,一直以為他來自大富人家,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經(jīng)過林亦心這么爆料,眾人對尤能的看法有了微妙的變化。
他們的出身各不相同,來自社會底層,中層,高層人士全都有。英雄不問出路,不管你的背景如何,大家都不會將它作為評價你的基準。重要的,還是你這個人的本質(zhì)和品性。
如此說來,尤能的行事不光彩,而且,在他兒子和孫子遇害這事上,不管你怎么說,尤能確實要負一半的責任。這么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偏偏身上多了永遠也洗不掉的污點。
這事,已經(jīng)不再是一件普通的家事,它牽涉到了高層之間的糾紛。如何處理林亦心和尤能,高層之間左右為難,甚至鬧得不可開交。
林亦心的作用,不言而喻。更何況,因為報私仇之事,他殺掉的三個敵軍將領(lǐng),使得敵人因為群龍無首而紛紛潰敗。
尤能的功勞更加明顯,這些年來,他立下的汗馬功勞數(shù)不勝數(sh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才。如果沒有這次的家庭突變,他可以說得上是完美的人。
林亦心違反命令,殲土匪,殺敵將,傷衛(wèi)兵欲打上級領(lǐng)導,有功有過,
尤能存有私心,針對打壓林亦,將他支到邊疆。否則的話,憑林亦心的本事,將小艾一家救出來,那還不簡單。因為自己的小心思,害了兒子一家家破人亡,怪誰呢?先不說借刀殺人是否屬實,反正家丑被人揭露出來,里子和面子都沒了。
對于如何處理兩人,大家一時之間無法取得統(tǒng)一意見。于情于理,兩人有對有錯。不管罰哪個,都不適合。因為喪命的是兩人的家人。
林亦心的老大古約更是跳出來,直言不諱,得從他尸體上踏過去,才能動他的林亦心。
吳陽則是力挺尤能,一切都是敵人策劃的,沒道理兒子孫子沒了,老子要受罰。
古約和吳陽兩人吵得面紅耳赤,后來古約差點把拳頭招呼到吳陽的臉上。眾人手忙腳亂地拉架,最高首腦氣得拍案而起:“古約,你也被你家林亦心帶偏了,動不動就拳腳伺候?!?p> 脖子上的青筋還一突一突跳著的古約爽快地承認:“我只恨沒有林亦心的本事。在這件事上,林亦心沒有錯,是個男人?!?p> 言下之意,尤能表現(xiàn)不是男人,是吧。吳陽不想因為自己的處理不當,讓尤能四面受敵:“我沒有說林亦心做錯。我只想強調(diào),這事不能全怪尤能。難道你讓他向土匪低頭?換了你,你會這么做?”
一句話不小心捅了馬蜂窩,古約一掌拍在桌面上,大聲吼著:“如果不是他耍手段支開我家光頭,我家光頭早就將人救出來。心胸狹窄的小人,害人害己,排除異己,我現(xiàn)在充分懷疑,他,尤能,就是在借刀殺人,他不配當小艾的爹?!?p> 最高首領(lǐng)被吵得頭痛,他連續(xù)地用拳頭拍打桌面,桌上的茶水被震得從茶杯里溢出來:“安靜,安靜,全部都給我安靜?!?p> 會議不歡而散,沒下任何結(jié)論。
散會之后的古約第一時間來找林亦心,看到他正在整理東西,臉上已經(jīng)恢復往日的佛相。古約從心里為他擔心:“光頭,有委屈,全和老大說出來,老大給你撐腰?!?p> 停止手里的動作,林亦心轉(zhuǎn)身,平靜地說:“老大,過兩天,完成手上的事,我要走了。你多保重?!?p> 嚇得古約趕緊抱著林亦心:“光頭,當初你說的,保家衛(wèi)國救天下。如今天下未定,你要去哪里?”
心如死灰的古約說出的話很凄涼,令古約心痛不已:“無論在哪里,都能保家衛(wèi)國。只是我保住了國卻護不了家?!?p> 古約不甘心,苦口婆心地勸著,甚至,他還說出了帶人扳倒尤能這混球的話,都沒能讓林亦心改變主意。
眼看著人就要走了,古約苦苦哀求:“至少告訴我,你去哪里。兄弟我總得知道你的下落,要不然,你讓我如何安心。要不,我?guī)е?,咱們一起離開,完成我們未完成的事業(yè)?!?p> “我自己離開就行,你屬于這里。”林亦心的嘴角揚起一絲暴戾,“待天下安定,我再好好算這筆賬?!?p> 自己的好兄弟要離開,古約當然不肯放人。求了半天都沒有結(jié)果,古約最好面對這個事實:“你要離開也可以。這樣吧,你帶一半的兄弟離開......?!?p> “兄弟們留在這里即可,我的身手,你還不放心?”
對林亦心,古約是一百個放心。眼下,自己怎樣才能幫到林亦心呢?古約想了一會,他鄭重地拍著林亦心的肩膀:“兄弟,你放心。你的侄女,我派人保護她。不管是姓尤的還是其他人,全部無法靠近她半分。保證不會讓她掉一根頭發(fā)?!?p> 兄弟的放,讓林亦心感動。只是,他已經(jīng)另有安排:“謝謝。我已經(jīng)安排好一切,既能保護她,又不會讓她成為別人的目標。”
他這個幸存的小侄女,不會再遭遇其他的不測。
光頭閻王要離開的信息傳出來,大家驚詫不明。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大家還沒回魂過來之時,古約帶著手下的兵,浩浩蕩蕩地包圍了尤能的辦公樓。
有了經(jīng)驗的人趕緊打電話給最高首領(lǐng),正在和其他人商量進攻大事的最高首領(lǐng)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帶著人飛奔解圍。
他趕到那里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他血壓瞬間升高,恨不得拿槍直接斃了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的古約。
古約帶過去的人,有節(jié)奏地喊著:“大混球,滾出去;大混球,滾出去?!?p> “都給我斃嘴?!?p> 最高首腦拼盡全力地吼著,可是,沒有一個人聽他的。那些人,個個臉上全是憤怒,義憤填膺。他們最崇拜的將神走了,聽說是被尤能給逼走了。
他們的將神走了,尤能也別想留下來。于是,他們在老大的帶領(lǐng)之下,用他們自己的辦法,欲將尤能轟走。
“古約,你讓他們停下來。”
最高首領(lǐng)氣急敗壞的向古約吼著,這些人,是古約的兵,更是林亦心的兵。他的話,在這些兵的眼里心里,不管用。
古約笑呵呵的臉上讓人想一拳打扁他:“尤能滾出去,我們就停下來?!?p> “你才是大混球。”
這個大混球,最高首領(lǐng)心里咒罵著,嘴上還得說好話:“古約,咱們有話好話。你這么做,影響非常壞?!?p> 痞子流氓似的古約悠悠地說:“影響再壞,我們也是堂堂正正地做人??刹皇悄沁^街老鼠,人人喊打?!?p> 哼,他的光頭走了,既然如此,尤能別想留下來。他扳不倒尤能,整也要整死他那個混蛋。
聞訊起來的吳陽帶著自己的兵趕到,看到這光景,聽到那口號,氣得他抓起一把槍對著古約的腦袋??墒?,還沒等他說話,他的槍已經(jīng)被古約給下了,人也被古約踹到地上。
看到老大被打,他手下的兵可不干,與古約的兵干了起來。雙方對打,對比馬上出來。吳陽的人,不到三分鐘,一個個都掛了彩。古約的人,什么事情都沒有,還能借此機會,把氣都撒到那些倒霉兵身上。
動靜鬧得太大,尤能不希望因為自己而連累別人。他不聽手下人的勸阻,命令他們打開門,從里面走出來。
幾乎所有人用恨不得吃人的眼光盯著,他們不知道發(fā)了什么啥事情,只知道這人,平時就喜歡針對他們的將神,如今更是逼走了將神。
他來到古約的面前,簡潔地說:“我離開?!?p> “阿能,你在說什么氣話?!眳顷柋淮蚰[的額頭隱約發(fā)痛,他站到好友身邊,“有事,大家好好商量?!?p> 人也打了,氣也出了,話也聽到了。古約一腳踩在椅子上,吆喝著:“兄弟們,都整理自個的衣裳,別把自個弄得臟兮兮的?!?p> 最高首領(lǐng)這才放下心來,瞧這樣子,古約要收兵了。可是,沒等他松一口氣,古約板著一張臉,冷情地盯著尤能,一字一眼地說:“你一天不走,我就帶著兄弟們過來給你站崗,給你當免費的保鏢。哼,你面子真大?!?p> 不愧是古約的兵,來得浩浩蕩蕩,去得煙消云散。
這邊在鬧,那邊的林亦心在街上碰到楊羲。他攔著林亦心:“我聽到了一些閑話,小艾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你想替我哥報仇?”
這人與大哥是結(jié)拜兄弟,人還可以。林亦心嘴角微微一揚:“該殺的我已經(jīng)殺了,你若真想為我大哥做點什么,你給我扳倒那個尤能。”
難道傳言是真的,這事與尤老有關(guān)?楊羲將信將疑:“阿心,尤老他......。”
“永遠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這個人。”林亦心憎恨的目光信人膽寒,“他要為我大哥的死負大半的責任?!?p> “蘭蘭怎么樣,現(xiàn)在在哪里?安全嗎?我看不行,還是我將蘭蘭接來我家......?!?p> “不要插手我侄女的生活,亂世當下,你們這些權(quán)高位重的人,離她越遠,她越安全?!?p> 楊羲愣在現(xiàn)場發(fā)呆,連林亦心什么時候離開,他都沒有注意。思索著林亦心的話,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兩天后,林亦心去了西北連續(xù)。他在那里延續(xù)他的傳奇,英勇殺敵,帶領(lǐng)將士們百戰(zhàn)百勝。收復和解放失地的好消息綿綿不斷地傳向京城。
同時,身邊的人也發(fā)現(xiàn),上了戰(zhàn)場,他的閻王本性越發(fā)顯落無疑。不要命的拼勁不僅令敵人聞風喪膽,被嚇得目驚口呆的還有我軍將士。
好幾次,由于敵人的火力太猛,大家?guī)缀鯎尾蛔?,就是他,憑著血肉之軀和不死的信念在敵我雙方眾目睽睽之下,施展神出鬼沒的身手,展示他飛檐走壁的超強輕功,充分地讓大家見識到人比子彈快的速度。最后他更是憑著一己之力,殺了城頭上正在指揮戰(zhàn)斗的敵軍將領(lǐng),打開城門。
被他不死神話以及閻王稱呼嚇破膽的敵人索性棄械而逃,硬生生地讓我軍瞬間從死亡邊緣扭轉(zhuǎn)成勝利在即的局面。
無數(shù)次的英勇奮戰(zhàn)帶來的是大大小小的數(shù)不盡的槍傷和大小炸彈爆炸帶來的后遺癥,有一次戰(zhàn)爭中,他的左腿被炮彈給炸傷,雖然撿回了性命,然而,卻無法正常行走。只是,這并不影響他的戰(zhàn)斗力,反而越戰(zhàn)越勇。于是,他外號又多了兩個字,光頭拐子閻王。當然,這是敵人對他的稱號。在我軍,不管他的腿是否有傷,他一直都是傳說中的將神。
天下大定,功成名就的他上京見了古約一面,第二天,他從京城里消失。除了少數(shù)幾人,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從那以后,人們再也沒有他的任何音訊。他消失得如此突然和徹底,如此干脆,仿佛這個世界上不曾有過這個人的存在。如果不是當初有無數(shù)的戰(zhàn)士與他出生入死,奮勇殺敵,就連他們本人都以為,將神只是一個傳說。
至于尤能,當初林亦心離開京城不久之后,他也離開了,去了南部繼續(xù)他的工作。喪子喪孫之事看不出對他造成什么打擊,他把所有精力都投身于工作當中,其才學和業(yè)績,得到與他同事之人的一致好評。
后來,由于他出色的工作,天下安定之后,他也被調(diào)回了京城。只是,他的再次進京,引起了核心高層的兩種不同意見。
武將的人,除了吳陽之外,其他人以古約為主,幾乎都站在林亦心這邊,對他哧之以鼻,打心眼里看不起他,明里暗里都沒給他好臉色看。
文將之人還算客觀,看事情沒帶那么多的感情色彩。畢竟,大家一路走來,中途經(jīng)歷太多。若無尤能的棄暗投明,違抗命令釋放并安全帶領(lǐng)大多數(shù)的同伴加入。否則的話,剛剛?cè)〉梅€(wěn)步發(fā)展的宏偉事業(yè)幾乎被全面扼殺。
即使知道尤能家里的隱私之后,他們覺得尤能除了在個人私生活,在對原配妻子及長子和長孫的態(tài)度上有點問題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很完美。
就這樣,在京城里的尤能待了三年之后,突然要求去到南部的沿海城市去工作,在他的一再要求之下,最高首領(lǐng)只能同意他的要求。
又過了幾年,大家再聽到尤能的消息時,竟是他逝世的消息。
只是關(guān)于林亦心,他的消息,除了少數(shù)幾人之外,一直都沒有聽到他的任何傳聞。若不是知道老友因病才故去,吳陽幾乎忍不住懷疑是林亦心下的手。
光陰似箭,多少人流逝在歷史長河之中??粗斈甑膽?zhàn)友、伙伴至于敵人,一個個與世長辭,吳陽的心中甚為感慨。自己這一生,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嘗盡人間百態(tài),無憾。
如果說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那就是自己的老伙計在臨終前,仍然在懺悔:“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先走一步,去向我兒子和孫子道歉。這輩子,我欠我夫人和我孫女的,今生是還不了。我的孫女,有貴人養(yǎng)育和保護,我不用太擔心她。即使她恨我怨我,我都甘之如飴。只是我的夫人,生死不明,我最虧欠的人,就是她......。”
一番語,讓吳陽老淚垂橫。這些年,阿能過的不容易,他的內(nèi)心,每天都在煉獄里煎熬。所有的這些,他唯有獨自一人承受。
阿能走的時候,死不瞑目。醫(yī)生和家屬都沒有辦法將他的眼睛合上??粗⒛苣菐讉€比小艾小不了幾歲的女兒,以及一個和小艾的女兒年紀相仿的兒子。一家人,大的大,小的小,一屋的溫室花,禁不起風吹雨打。這讓阿能如何能閉眼呢?才返回京城。
他一手操作阿能的后事,然后才返回京城。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沒都聽過阿能的兒女的消息。一直到他聽到兒子無意中說的,京城里好像來了將神的傳人。
林亦心消失之后,大家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可是吳陽知道,林亦心肯定在他侄女的身邊守護著。那么,這位將神的傳人,會不會,就是阿能的后代?心動之下,他這才從香山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