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這是想見人的意思,佟宴心里一動,他湊到金斌面前,開心地說:“您等著,我把人給您請過來?!?p> 說完,顧不上看金天使勁給他打眼色,讓他不要過去的表情,快步地走到屏風(fēng)另一端,禮貌和氣地用標(biāo)準(zhǔn)普通話說:“美女,我們家太爺爺也在,一塊坐坐,可以嗎?”
老人家有那個意思,且不說穆亦漾向來敬老愛幼,光是沖著那份鄉(xiāng)音,她過去問候老人家也是應(yīng)該的。她站起來:“打擾了?!?p> “不打擾,不打擾,是我們打擾你?!?p> 她要來這邊,大炮必然跟著過來,佟宴樂呵呵地屁顛屁顛地把人請過來,把人帶到金斌面前,高興地嚷著:“您瞧瞧,姑娘家長得真水靈?!?p> 老人家睜大雙眼認(rèn)真地看著,穆亦漾擔(dān)心他眼神不太好使,上了年紀(jì)的人,視力不如年輕人。她大大方方地站在老人家面前,還沒等她主動開口問安,老人家倒是夸上了,還拉起她的小手:“我的小姑奶奶,長得那個俊俏。我金斌活了這么多年,頭一次見到比我瑪姆漂亮的人?!?p> 被一個老仙翁稱呼小姑奶奶,穆亦漾笑了,真是一位活潑可愛的老頑童。她露出自己自認(rèn)為最能討老人歡心的穆式笑容:“金家老祖宗,您眼光真好,夸得我快要不好意思?!?p> 嚇得金天一口吐全噴出來,整個人跳有三丈高:“你會說我們的話?”
又不是你家的獨(dú)家秘笈,會說很出奇嗎?穆亦漾反問一句:“不行?”
天啊,那他們剛才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被人家光明正大的聽了去,他們沒想到碰到同族人,說話時無所顧忌,音量也沒降低。
他之前都說了她的哪些壞話,好像不是太過分。唉,早知道聽佟宴的,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F(xiàn)在,要面對他,自詡臉皮不薄的他,破天荒的覺得抬不起頭,更不好意思看她本人。
什么意思,兩個孩子之間不對頭,之前鬧過矛盾?金斌拉著穆亦漾的小手,讓她在自己左手邊坐下來,笑瞇瞇的臉上很有親和力:“那小子之前欺負(fù)你?”
呵呵,告白狀的機(jī)會送上門來,穆亦漾趁機(jī)抓住這個機(jī)會:“老祖宗,我不喜歡他,他說我壞話,一句好話都沒有?!?p> 向大人告狀的這種小人選擇,說得還如此直白,金天頭一回見,他覺得自己冤枉,可是想著人家說的好像也沒錯。他的的確確說了人家不少的壞話,不過,他是說了她一句好話。至少,他說她長得好看。
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分辯,他的太爺爺一手反掄過來,照著他后腦勺來一捶:“小崽子,敢欺負(fù)人,該打?!?p> 打得好,可惜手上用的勁不夠大,哼,誰讓他不高興就隨便沖脾氣,是時候讓他踢塊鐵板。穆亦漾拉著老人家的手撒嬌:“老祖宗,他骨頭硬,別打疼您的手。”
嚇得在座的幾個大男人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老祖宗的手是豆腐般水嫩嗎,碰一碰就疼。小丫頭哄人也不看對方年紀(jì),說得真惡心。只是,看老人家開心的老臉全是褶子,沒想到他挺受用。唉,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金斌覺得小丫頭說的話能把人甜到心肝里去,他高興得拍著穆亦漾的肩膀:“寶貝,別擔(dān)心,金天這小混蛋敢欺負(fù)你,我揍到他祖宗都不認(rèn)出他?!?p> 聽到這話,金天心里那個不舒服,他涼涼地提醒:“翁庫瑪法,您可是我的老祖宗,會不認(rèn)識我?”
“滾到一邊兒去,沒出息,大老爺們竟然欺負(fù)小乖乖?!?p> 不知怎的,金斌第一眼看到穆亦漾時,就特別喜歡她,覺得這個天似般的小仙女入了他的眼。他高興地拉著他說話,竟然把自家的小輩都晾在一邊,儼然忘記當(dāng)初他來這個包廂的原因就是為了看自己的玄孫。
所以不得不說,穆亦漾天生的老人緣和小孩子緣,老人和小孩都喜歡她。她平時也很喜歡陪老人聊天,和小孩一起玩耍。雖說第一次見面,可她能和老人能聊出相見恨晚的感覺。
金斌特意坐著靠近她,親近地問:“乖乖,你是哪的人???”
“回老祖宗的話,我從南邊過來,來郭羅瑪法和郭羅瑪瑪?shù)淖婕纯?。?p> 好標(biāo)致的娃娃,金斌一邊說話,雙手握著穆亦漾的小手,仔細(xì)地打量著她。穆亦漾也不惱,還主動地拉著椅子,往老人家的方向靠了靠,方便他更好地看自己。
老人家的手,摸到了穆亦漾戴著扳指的左手大拇指,他好奇地抬起穆亦漾的左手大拇指,仔細(xì)地看著:“我的乖乖,現(xiàn)在戴這玩意兒的人,不多啦。它哪兒來的?”
“郭羅瑪法留給我的念想?!蹦乱嘌χ卮穑奥犝f以前的人挺喜歡戴?!?p> 老人家點(diǎn)點(diǎn)頭,懷念起小時候的事情:“我的瑪法以前有枚扳指,現(xiàn)在那枚扳指還留給我,那可是我們家祖?zhèn)鞯?,現(xiàn)在我還保留著。等到我兩腿蹬直之后,再把它傳給我的后代。對了,在老家這邊,可還有家人?”
他睿明的眼神看著穆亦漾,甚至還伸出滿是皺紋的手出來,撫摸著穆亦漾的臉頰,猶如在撫摸自己疼愛的晚輩后代一樣。
穆亦漾順從地回應(yīng)著:“聽說,留在老家的人,大多是遠(yuǎn)祖的后代和姻親等人?!?p> 那等于是說,基本沒有親人在,有的是遠(yuǎn)親。金斌關(guān)切地問著:“家里的親戚都和你們在一處?還是搬到別地?”
“都不是。郭羅瑪法他們兩人的親戚,我們?nèi)紱]見過?!?p> 敢情小乖乖一家是孤家寡人,這么可憐。金斌甚至開始為她心疼起來:“只有你們一家?”
“正確的說,只有郭羅瑪法和郭羅瑪瑪兩個人?!蹦乱嘌鷽]有隱瞞自己不是他們同族人,直接說明自己的身分,“我厄涅一歲時被郭羅瑪瑪抱養(yǎng),家里只有郭羅瑪法和郭羅瑪瑪兩人,從來沒有見過其他的親戚?!?p> 既然是親人,為何不相見。抱養(yǎng)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金斌很是奇怪:“親戚之前隔得太遠(yuǎn),不方便走動?”
“長輩從不提起老家的事情,我們也就沒問。直到長輩離去的時候,才簡單和我們說兩句。我是碰巧在這邊,想起兩位老人家,這才順便過來看看?!?p> 沒有親近的親戚在,孩子回來,要想找到真正的老家,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孩子也算有心,知道要替老人回老家看看。金斌覺得穆亦漾不但人長得美,心靈也美,那顆孝心,感動了他這個老頭子。
這么孝順的好乖乖,自己的臭玄孫竟然還欺負(fù)人家,太欠揍了那小子。想到這里,老人家氣憤的反手又一甩,金天馬上唉喲一聲,抱著自己的腦袋叫疼:“翁庫瑪法,怎的又打我?!?p> “打你是輕的,小心我拿大煙袋砸你腦袋?!?p> 老人家氣乎乎地說著,轉(zhuǎn)頭馬上變臉,和藹可親地拉著穆亦漾的小手,好聲好氣的哄著:“沒事,乖乖,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我可以幫你找到老家的親戚。對了,把你知道的老家的事情說來聽聽,我一定會幫你找到?!?p> 自己姥姥姥爺?shù)纳矸?,穆亦漾是不會說出來的。再說,她只是單純的來這里看看,并沒有尋親的打算。寧爺爺說過,姥爺姥姥的親人基本都是在京城,時過境遷,真正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近的親戚都不在了,余下的,也是隔房的親戚以及同族同宗之人。
她笑著搖搖頭,謝過老人家的好意:“可惜我什么信兒都不知道,只知道這是老人家的祖籍發(fā)源地?!?p> 那真成了大海撈針,難,太難了。金斌遺憾地嘆了口氣,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小乖乖姓啥名甚:“乖乖,你叫什么名字?!?p> “郭羅瑪法給我取了個小名,叫烏希航阿。我的名字叫穆亦漾。”
老人既然給孩子取名,怎么不把姓也一起加上去。如果能夠知道孩子的姓氏,在當(dāng)?shù)卣业剿挠H上會簡單很多。不過,既然是孩子的長輩不愿說,想必有他們的原因。他身為外人,不方便探聽太多別人家的隱私。
不過,看在這孩子特別討喜的份上,金斌覺得還是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來幫助小乖乖:“沒關(guān)第,只要你來我們這,我?guī)阍谖覀兝霞业教庌D(zhuǎn)轉(zhuǎn),把我們家有歷史有背景的地兒全走一遍,如何?”
我求之不得,穆亦漾的葡萄眼大亮,眼里閃起的光芒如太陽般耀眼,爍爍生輝。只是,這道光輝很快就淡下來:“老祖宗,我謝謝您心疼我。只是,我可舍不得讓您陪我四處撒野。您在家里好生歇息,哪天我去您那里,必定上門給您老人家請安。到時,您可別讓人把我攆出去。”
說完,她特意看了金天一眼,言下之意,是在擔(dān)心金天會阻攔她上門探望老人家。因?yàn)樗@一眼,金斌又是一個把手,第三次揍了玄孫的腦袋。無辜再次挨打的金天悶聲一痛,太爺爺?shù)氖謩旁醯脑絹碓酱?,真痛啊。那個女孩心眼忒小,時刻記得找機(jī)會讓他吃教訓(xùn)。哼,女子比小人更難養(yǎng)。
“你放心,有我在,金天,不對,不只金天,還有宴子他們幾個,誰都欺負(fù)不了你。如果有人敢欺負(fù)你,你來告訴我,我給你作主,把他們揍到只剩喘氣的份。”
有他一句話,穆亦漾得意極了,她高興地給老人家一個熱情的擁抱,靠在老人家的肩膀上,她沖著金天露出挑釁意味十足且壓倒性百分百的狐假虎威的笑容。
小人得志,氣得金天只想跳腳,他很想當(dāng)面揭穿穆亦漾的假惺惺的乖巧,然而,這個笑容是背著老人家的,老人家完全看不到。即使四個小伙伴當(dāng)他的證人,可是,老人家也不會相信他們,反而會認(rèn)為佟宴他們幾個一起抹黑穆亦漾這個懂事又孝順的小乖乖。誰讓金天有過欺負(fù)人家的黑歷史。
朗世他們四人面面相覷,心里都同情金天,覺得他這回栽在穆亦漾手里。不過,這個女孩挺有意思的,耍陰謀也比別人坦蕩。
金斌大聲地嚷著:“快,拿紙筆過來,乖乖,我告訴你我家地址,你有空的時候,一定要來看看我。咱們這地,往上數(shù)幾百年,我們都是一家人。”
于是,穆亦漾伸手問大炮要紙筆,金斌這才留意到后面這個帥氣陽剛的年輕人:“乖乖,他好像進(jìn)來之后一直沒說話?!?p> “老祖宗,他聽不懂我們的話?!?p> 難怪他一言不發(fā),原來是語言不通。老人家瞇著眼睛看了幾眼:“他是你男人?”
“不是,我朋友?!蹦乱嘌牭竭@話,頭皮竟然麻了三分,不會吧,她不至于也遭到大齡青年擔(dān)心的問題吧。畢竟,她很年輕,才22歲。
果然,下一秒,她聽到金斌催促式的語氣:“乖乖,趕緊的,有空帶你男人來看老祖宗?!?p> 穆亦漾懷疑,只要是個成年人,哪怕你才過了18歲的第一天,恐怕都會面臨家長催婚的壓力:“老祖宗,我現(xiàn)在沒有男朋友?!?p> 天大的好消息,金天覺得機(jī)會來了,見縫插針地奚落她:“你不是很有能耐的嗎,長得漂亮也沒用呢,連男人都找不到?!?p> 去你的,你自己也是光棍一條,好意思在這里嘲笑我。穆亦漾覺得,就算在這方面,她也是力壓一籌:“你少得意。我至少結(jié)過婚,您連女朋友都沒一個,好意思嘲笑我。”
呃,她說什么,結(jié)過婚?剛才她自己說的沒男朋友,怎么馬上變成結(jié)過婚。難道,她離婚了?不會吧,她才幾歲,就結(jié)婚離婚?天啊,把他25歲都沒經(jīng)歷過的事情,全都體驗(yàn)了一把。
然而,她怎么那副我很了不起的表情。何時開始,離婚意成為可以用來炫耀的本錢,離婚很光榮嗎?除了大炮之外,現(xiàn)場聽和懂她在說什么的年輕人都愣住了。
唯二不愣的人,是金斌。他倒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玄孫一眼:“看看你,哪點(diǎn)比得上乖乖。年經(jīng)輕輕卻經(jīng)歷甚多,只有你一個二傻子,什么都不懂?!?p> 不是啊,我的老祖宗。離婚這事,能不經(jīng)歷就不經(jīng)歷,您怎么不盼我點(diǎn)好。金天一下子小聲了下去,覺得當(dāng)初自己不應(yīng)該取笑她沒男朋友。因?yàn)樗鋈涣夹陌l(fā)現(xiàn),自己無意之間說的話,好像揭了人家傷疤之后又撒上一把鹽。
訓(xùn)完玄孫,金斌安慰著穆亦漾:“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街跑,咱精挑細(xì)選,選個稱心如意的回家。”
“您說的是,您在家里要好好的,等我找到伴,帶他來給您老請安?!?p> 老人家高興得連連點(diǎn)頭:“好,好,好,我們乖乖,真乖?!?p> 說的比唱的好聽,就會哄老人開心。金天極其鄙視穆亦漾討好老人的那副乖巧模樣,加之被老人連捶三次,心里有氣,負(fù)氣道:“我說老祖宗,忠言逆耳,人轉(zhuǎn)角就忘了您,您別把人太當(dāng)一回事?!?p> 有的人,天生見不得別人的好,老是說掃興的話。穆亦漾心里冷笑,故意挑事:“老祖宗,我的小額云才26歲就當(dāng)了媽,我的那對雙胞胎依諾長得和我和模一樣,特別活潑可愛。我們家打算今年入秋之后,回來參加秒狝。到時,我也帶依諾過來給您請安。”
自家的玄孫也是26歲,女朋友還沒人影呢。同齡人卻早已生娃當(dāng)媽,還是雙胞胎??砂牙先肆w慕的眼都紅了,他下意識地右手往再一掄,好在,早已有先見之明的金天趕緊半托半攔,還不敢用力,免得傷到老人家:“好事都是別人家的,咱家剩的光是糟爛子事。”
“那糟爛子事只有你,你的兄弟姐妹們一個個的成家立業(yè),生兒育女。只有你這頭野狼死性未改,到處沾花惹草。我看,你瑪法擔(dān)心你娶不到老婆是有原因的。沖著你的爛名聲,哪家的姑奶奶愿意嫁給你?!?p> 無視金天那快要?dú)⑷说难酃?,穆亦漾雙手接過老人顫抖的大手寫下的地址,認(rèn)真地瞧著那扭成一團(tuán)即有圓有廊的符號文,一字一字地念出來,念完之后,再次確認(rèn):“老祖宗,這就是您家?”
其實(shí),這是老人有意在考核她。他原來沒有抱多大期待,只是心血來潮,想試試這孩子識不識字。沒想到,一試一個準(zhǔn)。他高興地說:“正是,說好的,乖乖記得來給老祖宗請安?!?p> “一言為定?!?p> 穆亦漾提起自己最近的安排:“您家里離這不遠(yuǎn),這幾天我也在弱水,方便的話,我后天去您老請安?!?p> 一老一小的說得高興,穆亦漾甚至把金斌請到自己那一桌吃飯,把人家親玄孫晾在一旁風(fēng)干。五個年輕小伙子,只有坐在那里干瞪眼,又不好意思跟著坐過去。誰讓老人拋了一句,你們在這待著,我和乖乖到隔壁那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