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西北沒有海（四）
“阿姊，其實你是我的童養(yǎng)媳。”避開了外人，我剛解開外衣，準備進到空間里好好洗洗，就看見尋越拉著我的衣袖，想要和我掰扯掰扯。
我瞬間像被雷劈中的烏鴉，吱不出聲。血跡已經(jīng)凝固，我臉上身上難受的像有螞蟻在爬，但更難過的是我的心。我原來是一個童養(yǎng)媳嗎？
不會吧。我可是······我可是······
誒，我原來只是一個童養(yǎng)媳啊。明明我很厲害的樣子。我蹲在地上，看著地毯上的花紋，鮮花的圖案還有幾何形狀，有些喪氣。
“哦?！蔽尹c點頭，抬頭看著眼前這個說好看確實好看，但說弱雞也確實弱雞的小孩，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對他下不去手。都9012年了，為什么會有童養(yǎng)媳的存在。我到底忘了多少東西啊。我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希望敲出點有用的東西來。
但記得的也就剩那么點了。
尋越像是很滿意我的識相，把手負到背后去，接著搖頭晃腦的說道：“我身子弱，生了病，離不開水，所以我阿娘才找你來照顧我。你的空間也是我阿娘為了你能照顧我才給你的，我們家犯了事情，被流放到這里，路上遇到了風沙，只有我們兩個逃了出來，找到了這片綠洲。”
我默默的消化他所說的話，手里的戒指好像在發(fā)燙?？傆X得不對勁。
“可是我覺得······”我出言反抗，被尋越像摸小貓小狗一樣撫摸了頭頂：“我家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是我家的下人，也是我的媳婦，你得照顧好我?！?p> 理所當然，盛氣凌人。
就像誰一樣討厭。是誰呢？就是尋越吧。我原來肯定也很討厭他。
嗯，討厭。
我搬開他的雞爪子，一個閃身就要進空間，卻聽見他又慢吞吞的講道：“帶我進空間，我要洗澡?！?p> 我還是覺得不對，但在他坦然的注視下，還是向他伸出了手。
進了空間，原來是一個挺好看的園子，江南水鄉(xiāng)的氣息，十步一景，層層疊加，散落分布了十幾個小樓。亭臺樓榭，假山林立，流水潺潺，花期不盡。我下意識的歪頭去看尋越，他像是很生氣的樣子：“愣著干什么呀，帶路啊。”
原來是要帶路的嗎？我甩了甩腦袋，沿著石子小徑，穿越青蔥的竹林，找到了之前就在腦海里“看”到的溫泉處。
大大小小六七處泉眼。里面泡著我不認識的植物。只有一處我是認得的，上面漂著紅艷艷的玫瑰花瓣，像麻辣火鍋似的喜人。我開心的不得了，扒了衣服就要往水里跳。
“出去！”身后尋越裝模做樣的聲音就打斷了這份喜悅。
“我是你媳婦，有什么好避嫌的?！蔽覍νB(yǎng)媳這個身份還算接受良好，又扒下了身上一件衣服，真討厭，我為什么穿了這么多件。我看著地上的衣服，袖子上金燦燦的，繡著鳳凰羽翼的圖案，只可惜已經(jīng)被血水污泥還有黃沙塵土浸染的不成樣子。
“我！”他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突然眼睛一轉，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你可別害怕，你第一次見我這樣的時候，可是嚇得屁滾尿流，少爺我哄了你好幾天都沒哄好呢。”
我急著洗澡，轉了一圈，找不到沐浴露，洗發(fā)素和護發(fā)素，只看見在一旁的竹架上放著一個個小碟子，有綠油油的葉子，還有一些香噴噴的小球。
“你洗唄?！蔽覞M不在乎，端了一疊過來，尋思自己這忘得也太多了，指著這一疊東西問：“怎么用啊?！?p> 尋越被我問得也一愣，但過了一會，氣急反笑：“我哪里知道，我是少爺，你是少爺，自己想?！闭f完就脫了身上臟到看不出顏色的黑色袍子，赤條條的跳進了水里。
精瘦精瘦的，像塊排骨。
他跳進水里的時候異變突生，一條巨大的魚尾突然出現(xiàn)在溫泉里，肥碩且閃亮，巨大的尾鰭閃著藍色的如流水波動的光澤。
他說的沒錯，我確實被嚇到了。
媽耶，美人魚。
我的腦海里自動浮現(xiàn)出一個故事。小美人魚救了乘船落水的王子，可是王子卻愛上了陸地的公主。小美人魚為了上岸尋找她的王子，就用聲音換取了雙腳，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最后小美人魚放棄了殺害王子，自己變成泡沫消失了。
我被我自己想出來的故事感動的痛哭流涕，倒沒有那么害怕了，我原來一定不止是一個童養(yǎng)媳，我肯定還是個才女。
“你被嚇哭了？”他小小的腦袋擱在池子邊上，擔心的問道，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和眼睛變成了藍色，像是他魚尾的顏色，要不是眉宇間還有股子英氣，就真像個嬌俏的小姑娘了。
我興奮的走近他，把自己想到的故事講給他聽，他時不時在水里像魚一樣的潛上來潛下去，還吐泡泡，聽完我講的故事，他皺著眉頭問我：“阿姊，她為什么不寫字告訴王子？”
“？？？”我講了這么多，你只聽到了這個？你難道不應該為這么含蓄悲情的愛情流淚嗎？
“她不識字?！蔽也荒蜔┑幕卮鹚?，自己也挑了個池子，舒舒服服的躺進去。
可是我的小人魚被激起了興趣，尾巴拍打著水面，水濺了一地，我正奇怪呢，見他一躍而起，像進了油鍋的受了驚的鯉魚，跳進了我的池子里。
“那她為什么不殺王子？”他的腦袋從水里探了出來，上下打量著我，我拿起一顆小球，捏碎涂在身上，覺得尋越可真是個小孩子。
“當然是愛他啊。”這么明顯的答案。
可是尋越不滿意了，他的魚尾巴不停的拍打著我的雙腿，像是要用魚尾把我扇的七葷八素：“她是傻子嗎？那個王子根本就不愛他！怎么可以放棄生命，就為了一個花心的男人呢！”
我被問的也有一點難過，她確實有點傻。
但我不想承認我的故事很差勁，只能絞勁腦汁的辯解：“她不只是為了這個花心的男人，你懂嗎？她這是為了心底的良知，就好像別人傷害了你，那是別人的惡，但是如果你也變壞了，無節(jié)制的去傷害他，你就變成了和他一樣的人。”
尋越將魚尾搭在我的腿上，時不時的撩撥起一串氣泡，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四個大字：聽你瞎扯。
哼，小孩子懂什么，我不屑的將揉碎的葉子抹在頭發(fā)上，一股子血腥氣，都結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