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剛放完拖把,嗣音就走到了衛(wèi)生間門口,微笑著將方才找的那條裙子遞給了她:“換上吧!”
“不,不用了,我一會兒去換一下就好了,天熱,一會兒就干了!”她連連擺手。
“換上吧!”她微笑道。
“謝謝!”她終不再推辭,換上了這件好看的裙子。
“很好看的??!”她一出來,嗣音便繞著她轉(zhuǎn)了一圈,笑道。
“明天給你,我晚上回去洗干凈了就送上來,”說著又問了句,“你明天還在這兒嗎?”
“在啊,我還得在這兒住幾天的呢!”
“嗯嗯,那我明天就給你送上來,明天也就要上班了!”
“你們一個月休幾天假???”
“我是暑假工,工資是按天計(jì)算的,經(jīng)理說一個月可以休三天假,休假就沒工資了。不過聽他們說正式員工好像一個月有四天假的?!?p> “別站這兒啊,來,坐這兒!”嗣音笑著請她坐到了沙發(fā)上,不過看她那樣還是有點(diǎn)兒拘束,就像是領(lǐng)導(dǎo)談話。
“別緊張啊,我又不是你的領(lǐng)導(dǎo),咱們年紀(jì)相差也不是很大吧,你十七對吧?我都二十三了,我大你六歲,也不算太大吧!”嗣音說道。
“不大不大,差不多的,姐姐還那么年輕!”
“所以啊,別那么拘束的嘛,我就是找個人聊聊天?!?p> “我不是很會聊天!”
“聊天這事隨緣的嘛,我就挺喜歡和你說話的?。 ?p> 她抬頭靦腆一笑,耳畔微紅。
“別緊張別緊張,我雖然是個警察的吧,不過還沒那么兇神惡煞的吧?”
“沒有沒有,姐姐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嗣音小姐,王經(jīng)理讓我上來給你送盤水果!”正此時門外傳來了一個服務(wù)員的聲音。
不知是否是習(xí)慣使然,小姑娘起身便就開門接過了水果:“給我吧!謝謝!”
一路從門口端著放到了沙發(fā)前的桌上。
嗣音看著她,并沒有動。
“這兒的水果很好吃的,而且切得好看!”小姑娘站著說了聲,見嗣音一直沒有說話,忽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吃吧!”嗣音輕聲道。
“啊,我,…”她更不知所措了。
“沒事,吃吧!”嗣音輕輕往后一靠,隨即拿過一塊西瓜,輕笑道。
“我,不渴!”她小聲道。
“是挺甜的,給,我一個人吃不完不就浪費(fèi)了!”嗣音笑道,遞給了她一塊大的。
“謝謝!”
“別那么客氣的嘛,你啊,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一直都緊張兮兮的!”嗣音一邊吃著一邊說著。
她只低頭小口地吃著西瓜。
嗣音一邊吃著一邊通過自己敏銳的眼力觀察著這個格外靦腆的女孩兒。
“我剛不是對你生氣的,是對咱們那個王經(jīng)理,你沒覺得她那是在指桑罵槐的嗎?”嗣音說道。
小姑娘想了想,嗣音從她的眼中可以看出來,她應(yīng)該能聽懂些許。
“誒,你沒在她的手下吧?沒在那是萬幸,我記得她是四樓經(jīng)理,你是幾樓的?”
“我是三樓的!”
“我覺得你啊,要是落在她手里,那一定是干不了兩天就要哭鼻子回家找媽媽了。她那個人啊,”嗣音搖了搖頭,“對人就是兩個字,苛刻,一天到晚就聽到她不是罵這個就是說那個,估計(jì)已快更年期了!”
小姑娘“撲哧”一笑。
“不過啊,人家會做人,每次我爸爸媽媽一來,她都殷勤得不得了,就顯得她精明能干。這不,三十出頭就被媽媽任命為了代理店長,覺得自己分外了不起,看看方才在我面前,訓(xùn)人訓(xùn)得多厲害啊,我要不是手受傷了,不宜動怒,我都…”
“不是的吧,好像每個經(jīng)理都需要這樣管人的吧,事情一多起來,人難免都會變得急躁,所以說話語氣也就高了點(diǎn)兒。再說,姐姐你是云莊主的女兒,她那樣對你也沒什么好處的,你看,這不還送水果了嗎?”
“你年紀(jì)小,不懂這人心啊,挺復(fù)雜的。爸爸媽媽,她私下里就是有再多不滿,那也是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了聲色的。我呢,我又不是她的直接領(lǐng)導(dǎo)什么的,也就偶爾來幾次,影響不了她什么的。她呢,肯定就是把我當(dāng)成是恃寵而驕的大小姐,看不慣我家世好,我從她第一次看我的眼神便就已經(jīng)讀出來了!”
“那姐姐是云莊主的女兒,她不怕你跟云莊主告狀的嗎?”
嗣音笑了:“我告她什么狀呢?她在媽媽眼里是得力干將,我呢在媽媽眼里就是個孩子的,告狀這事我很小就不干了的?!?p> “那…”
嗣音一笑,接了個電話:“喂,媽媽,你到了嗎?”
“馬上就到了,王經(jīng)理都給你安排妥帖了吧?”
“媽媽,你安排你的得力干將來招待我這個閑人,人家說有點(diǎn)兒大材小用了?。 ?p> “誰說的啊,我女兒那自是比客人重要得多!”
“沒誰說啊,就是我隨便說說的,你挑的得力干將那自然不錯?!彼靡粜πΦ?,“就是我都不太好意思麻煩人家啊…”
“你要什么盡管說,媽媽一會兒親自跟她說?!?p> 嗣音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是這樣的,我看王經(jīng)理人既是四樓經(jīng)理,又是您委任的代理店長,自然一天事務(wù)繁忙,人家剛在電梯里一口氣就要訓(xùn)三個人,您說多忙啊。不過嗣音也是媽媽委托給她的任務(wù),她自然也是不能怠慢。就是事情一多,難免會顧此失彼,誰也沒長個三頭六臂的嘛。所以嗣音就想了一個辦法!”
“什么?”
“這樣吧,你跟她說讓我從莊里隨便挑個人來陪我,我就是暫時壞了一只手,還沒虛弱到那種步步不能離的地步的呢!”
“行,媽媽一會兒就跟她說。音音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跟她說的就跟媽媽說,她是外人,媽媽可不是!”
“嗯,知道,謝謝媽媽!”
“我到了,不跟你說了,先掛了,有事再打給我!”
“好的,muma,愛你!”
嗣音掛掉電話,對著她一笑:“從明天起,你就負(fù)責(zé)陪著我,就好了?!?p> “嗯?”
“不愿意?”
“不是,我…”
“我是個傷員,需要人照顧的,當(dāng)然了你的工資和以前的一樣,而且不用再穿那身服務(wù)員的衣服了,怎么樣?”
“真的可以不用穿那個衣服褲子了嗎?”
“是的,我可是代替云莊主批準(zhǔn)的!”
“不過那我穿什么衣服???”
“隨便啊,我那衣柜里一堆衣服,我都還沒穿過的!”
“不不不,我?guī)У挠行欣睿欣罾锩嬗幸路?!?p> “你家不在這兒?”
“嗯,我家在另一座城市,我是和我朋友一起坐火車過來的,這兒管吃管住的?!?p> “男―朋友?!”
“不是,和我一樣是女孩兒?!?p> 正此時小姑娘的手機(jī)響了起來,她起身走到了窗前:“喂,你到了啊?哦,我馬上下去!”
她握著手機(jī)小跑過來:“姐姐,我朋友在下面等我,時間也不早了,我該要下去了!”
“嗯好!”
“姐姐,明天見!”
“嗯,明天見!”嗣音看著她出門后,才想起來一件事,她還沒有問她叫什么名字的呢!
嗣音今日再見王經(jīng)理,她說話的語氣倒是平和了不少,就是臉色不大好。
“經(jīng)理辛苦了!”嗣音笑著問候一句。
“應(yīng)該的,打一份工掙一分錢,大小姐怎知這其中的不易,當(dāng)然也是不用知道的!”她輕笑道。
“就是啊,打一份工掙一分錢,云喜莊里的每一個靠自己雙手掙錢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大家都一樣,彼此相互體諒點(diǎn)兒,誰又何苦多為難誰一點(diǎn)呢!”嗣音笑道。
“大小姐要什么樣的人?雖然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請問用不用我現(xiàn)在把各個樓層的人都集合起來,您一一過目后挑好了再讓大家開始工作呢?”
嗣音看著她,輕輕拍了拍手臂上的繃帶:“那倒不用,太大費(fèi)周章了。其實(shí)嗣音已經(jīng)有了人選,不過就是不記得她的名字了。王經(jīng)理應(yīng)該知道,上個月才來的暑假工,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瘦瘦的,長頭發(fā),三樓的!”
“三樓這次來了近十個暑假工,一半以上都是女孩兒,年紀(jì)都差不多大…”
“勞煩王經(jīng)理了,不過媽媽說王經(jīng)理的辦事能力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凡是她交代過你的事,您可是從來都是完成得相當(dāng)好的,我想嗣音這點(diǎn)兒小事對您來說,也是不在話下的?!彼靡舸蛄藗€哈欠,
“昨晚睡得不太好,我先去睡會兒。早日養(yǎng)好了傷,也就少勞煩經(jīng)理您一天了嘛!對了,嗣音也不著急,一會兒午飯讓她送上來就好了,當(dāng)然午飯呢,嗣音自己已經(jīng)訂好了,這點(diǎn)兒小事就不勞王經(jīng)理了,畢竟嗣音的胃口和媽媽的相較還是有些差異的!”
嗣音微笑道,禮貌地回了房間,想著王經(jīng)理方才那張黑得鐵青的臉,笑得更歡了。
――――
“女人,你何時能到達(dá)這種狀態(tài),優(yōu)雅而又不失風(fēng)度地干掉另一個女人!”
“我……我不是女人,再說,我也沒她那…”
“要能柔能剛,柔時千嬌百媚,剛是英姿颯爽!”
“師父,那萬一那個王經(jīng)理找錯了,或是故意找錯了怎么辦?”甜甜岔開話題。
“那便是她自己承認(rèn)自己辦事不力。”
“那真找錯了呢?”
“真找錯了那就找錯了唄,再找不就完了,不就那不上十個人的?!?p> “那以后王經(jīng)理針對她怎么辦?”
“她不就是個暑假工,能干多長時間?又不是多缺錢,就是來歷練一下,大不了不干了唄!”
“哦,也是啊,好巧??!”
“無巧不成雙嘛!”
――――
嗣音正欲躺下,手機(jī)響了,王經(jīng)理把那幾個女孩兒的入職照片都發(fā)了過來,特地發(fā)微信過來詢問了一遍。
她百無聊賴地翻看著,翻到最后一張時,她笑了,輕聲喃喃了一下那個名字,很好記的名字。然,嗣音并沒有回她,先睡個安穩(wěn)覺再說其他。
時常還是會夢到她們,林小媛和小魚兒,她們都是她很好很好的朋友,一起長大,一起上學(xué),一起玩鬧,那是誰也比不了的。
夢里,林小媛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姐大,她對嗣音從來都是直言不諱,還老是罵她,可嗣音知道,就是她沒有為她擋刀,她也知道,她永遠(yuǎn)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才是眾多朋友中最寵她的人。甚至她死了,她還是那樣,要音音好好的,活得比別人都要好。
夢里,小魚兒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窈窕淑女,她那么懂她的心,音音常說如魚得水,其實(shí)音音才是小魚兒的魚兒才對,而小魚兒是音音的水。她很害羞,也很膽小,可是她敢為音音去那樣的地方,其實(shí),小魚兒一點(diǎn)兒也不膽小的,她也是那么勇敢??墒窃趬衾?,她還是可以看到小魚兒那雙盈滿了悲傷與恐怖的眸子,好似無論再是誰,一動她,她都可以在剎那間支離破碎,碎成了灰,碎成了渣,然后隨風(fēng)飄揚(yáng),飄散得一絲不剩。
嗣音醒了,滿頭大汗,她看了看手機(jī),馬上就到了她訂的送餐時間。起身在窗前站了會兒,才將那個她想要的名字發(fā)了過去。
大家都挺沉得住氣的!
“姐姐,吃飯了!”一刻鐘后,她要的人到了。
嗣音拿過手機(jī),撥弄了一下,門便就自動開了,這個房間的一大部分操控都可以通過手機(jī)的。
“姐姐,吃飯了!”她快快地端了進(jìn)來,迫不及待地往沙發(fā)前的桌上一放,不是迫不及待,是燙得不行了,“姐姐,吃…飯了!”
“嗯!”嗣音輕應(yīng)了聲,緩步走過來。
“這是紅燒茄子,這是魚香肉絲,這是宮保雞丁,這是……”
“宮保水晶蝦球!”嗣音笑道,“是不是覺得這兩個菜長得一樣?”
“嗯,我有一次上菜的時候,一位客人問我這菜是不是上重了,當(dāng)時就把我問得愣住了。不過還是沒太記住誰是誰了!”她笑道。
“來,你也坐下吃吧!”
“不用了,我吃員工餐就行了!”她笑笑道。
“坐下吧,快吃,我一個人吃飯就吃不香,吃不香也就吃不多,吃不多的話就好不快的?!?p> “姐姐不方便吧,來,我喂你!”小姑娘剛拿起筷子吃了兩口,才想起來,即刻道。
“這還不至于吧!”嗣音試著用左手去拿筷子,試著用左手去夾菜,都嘗試失敗了,無奈說道,“好吧,的確是很別扭?!?p> 于是乎,嗣音真就淪落到了被小姑娘喂飯的地步了。她喂得很小心,每一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面帶微笑,笑下卻是你不懂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