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木城尋劍
四人累了一個晝夜趕路,只盼出了森林能去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歇歇。
似是有人聽到了他們愿望,一陣金光閃過,又模糊了視線,漸漸的似乎聽到熙熙攘攘的人聲,吆喝著賣唱著,再睜開眼時面前是一條繁華的買賣街。
畢尹左看右看,笑道:“云歌的幻境每次換地方都是一陣刺眼的光閃過,就沒點新意?!?p> “客官,來喝茶?”
一名店小二端著獎杯茶主動來邀客,張繼生早就口渴,自然是立刻接過一杯飲下,茶味醇香縈繞口中,是一杯絕好的茶。
張繼生先一步走在前面,對他們說:“我們先去喝杯茶再說。”
子虛先跟上,陰梨剛抬腳被畢尹拉住,在他們二人的身后小聲提醒道:“牧遠白有很大的問題,云歌猜測谷主可能就是魔王,從一開始便沒有什么帝瑤,魔王之力就是魔王?!?p> 陰梨雙眸微垂向下,盯著青石地磚縫隙鉆出來小草,那般有生命力,被人來人往踩在腳下依舊煥發(fā)生機。
“云歌也只是猜測,”陰梨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他和我們在一起走過了那片森林,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這倒也是…”
“別想太多,想想辦法找到離開幻境的機會才是正事。不過也要提防魔王覺醒,子虛和他一起我不放心,最好是讓他們分開睡,夜間只能麻煩你多留意?!?p> 畢尹點點頭,上次的魔王覺醒就是在夜深人靜時,夜間是要多多留意。
子虛已經(jīng)落座才發(fā)現(xiàn)那兩個人還站在遠處,他揮揮手喊道:“小姐!畢尹!快來?!?p> 倆人互換眼色,往茶坊去,說是茶坊,不過是個街邊小攤,幾張桌子擺擺便能攬客。陰梨托起一杯飲下,茶卻極好,唇齒留香,如此好茶被簡陋的攤子耽誤屬實可惜。
“好茶??!”陰梨贊嘆道。
子虛掩嘴偷笑,調(diào)侃她:“小姐,你還懂茶?”
“小時候七雄山曾送過上好茶葉來訪,鬼谷不如他們會品茶,那茶我喝一口就記得?!?p> 陰梨梗著脖子對他說:“別瞧不起人。”
大家都笑笑,經(jīng)歷了鏡之林后活著似乎是最寶貴的東西,四人之間漸漸少了所謂的尊卑,是朋友,是伙伴,是同生共死的家人。
大家笑著品茶,張繼生最是開心,一手托腮一手托著茶杯,他是孤兒,從小把師傅當做親人,把七雄山當作家,即便如此,眼下的情形也是他從未有過的奢望。
沒有人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就會死去,也沒有人知道什么時候世界會崩塌,他們處在一場夢之中,誰也不能保證可以活著走出這里。
可即便一切都是夢、是幻境,四人之間的情誼一定是真的。就算他們都死在這里,沒有人記得,可它真實的存在過,他們四個都知道。
子虛笑了又漸漸放下嘴角,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阿青,阿青走的早了些,若是她還在,鬼谷此時才是真正的家人團圓。
子虛的漸漸放下的嘴角被畢尹看的一清二楚,他偷偷在桌子下面拍拍子虛的大腿,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活著真好,兄弟?!?p> 子虛應(yīng)和他:“有幸出去一定要喝到不醉不歸。”
陰梨耳朵最是好用,放下茶杯笑笑:“干嘛非要等出去的時候,當下我們還活著就當下喝酒,今天晚上,我們四個人一起不醉不歸?!?p> 畢尹深吸一口氣沒說什么,陰梨看看畢尹再看看子虛,又說:“我請客。”
“喝!”畢尹立刻來了興致,“小姐你還有銀子嗎?”
陰梨從懷里摸摸,掏出那支金步搖晃晃。
“反正我們也不可能再去什么鏡之林試煉,留著浪費,倒不如當了吃酒。”
畢尹愣了愣:“可這是我們鬼谷的至寶…”
“那支早就丟了,而且鬼谷重要的是人不是這些死物,你們都還在這里,不是嗎?”
“小梨說的對,”張繼生把自己的那支金步搖也拿出來放在桌上,“及時行樂,過好一天是一天,趁我們還活著。不過我就不喝了,我怕喝的太多會控制不了,你們?nèi)グ?,我去找找附近有沒有可以住下的地方。”
陰梨看了一眼畢尹,后者立刻明白。
“不喝了,我們還有要事。搞明白我們現(xiàn)在究竟處在什么時空才是最重要的事?!?p> 陰梨立刻分析道:“我們之前去的王宮究竟是要告訴我們什么?我們似乎還沒有找到任何可以離開幻境的線索就來到了這里。”
“小二,”張繼生招招手店小二就跑來,殷勤的半俯下身聽他說話,“這是什么地方?”
“客官在和我說笑?咱們木城如今可是炙熱新星,我還以為各位都是為了劍閣的那把神劍而來。”
果然,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
“幾位客官原是不知道啊。那把魔王曾佩有的神劍如今正在咱們木城的劍閣之中,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魔王佩劍,多少人爭相恐后的來尋它,十日前劍閣對外聲稱那把劍就在這里,這幾日木城已經(jīng)來了許多俠士。”
說到魔王的佩劍周邊品茶的客官似都有意無意的瞥向他們這一桌。
果然如店小二所說,都是來尋劍的。
子虛與陰梨小聲說道:“小姐,魔王佩劍豈不是涂鷺。涂鷺狡詐,它怎么會老老實實的待在什么所謂的劍閣,恐怕這里面有詐?!?p> 陰梨垂頭細想子虛說的在理,他們與涂鷺短短交情,偏偏被真假之境送到了這里,難保是什么陰謀詭計,不可不防。
于是陰梨笑道:“什么魔王佩劍,未曾聽說過,我們四人不過是游山玩水的閑客誤入此城,對那個什么劍不感興趣。小二,你且告訴我這最近的當鋪和能住店的樓館?!?p> 那店小二似是不解,看著這四人氣質(zhì)談吐怎么也不像是散客,尤其是他身旁這位玄衣男子,托茶的手掌有著明顯的繭子,大抵是常年舞劍留下的,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陰梨的視線隨著那店小二的視線走,停留在張繼生手上片刻。
她牽起張繼生的手笑稱:“他舞過幾年劍,不是那塊材料,除了留下一手的繭子也沒留下點別的,防身倒是夠用。可你看我們四人誰都不戴佩劍,那寶貝魔王劍給我們幾個屬實是浪費了好東西。你且告訴我當鋪在何處吧,在外走的久了銀子都花光了,我不去換點銀子你這茶水錢我也出不起了?!?p> 周遭幾桌看客聽聽便沒了興趣各說各話去了,沒有威脅力的一群人誰在乎他們?nèi)ツ哪兀?p> “您出了主街左手旁就是當鋪,是我們這兒最有名的當鋪,開價公道,牌匾極大,一眼就能看到。這住的地方嘛…可能遠點,這片不讓開客棧,您去別處打聽打聽或許能有收獲。”
陰梨把自己那只金步搖扔給畢尹:“你去,多換點錢來,咱們晚上睡覺還用?!?p> 畢尹顛顛那步搖才走,金燦燦明晃晃的,看的店小二眼睛都直了,一直隨著他背影離去才回過神來。
他倒是記得那倆人剛落座時喊著姑娘小姐,看來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跟著幾個男人在外面亂跑,再看她和那玄衣男子牽在一起的手。店小二當下便猜是逃婚出來的。
這幾個人里,玄衣男子不是塊練武的材料,白衣男子文質(zhì)彬彬看著也是知書達理,應(yīng)該也不會武功,也就那個剛剛跑出去的應(yīng)該會幾個花活兒。
“客官,我們這攤子是木繡街金戈茶坊的,店家聰慧,叫我們出來各街道擺攤多賺些銀兩。您看您們要是住店不如去我們木繡街看看,那邊客棧多,價格也算公道,而且房間都收拾的干凈。”
子虛立刻問道:“你剛剛讓我們自己去別處打聽打聽,怎么突然又主動介紹了起來?”
“哎呦,我怎么知道咱們這位小姐這么有錢,那支步搖可是寶貝,隨隨便便就拋了,這身上肯定有不少更值錢的吧。我這不是想著,您們?nèi)ツ纠C街住店還能多光顧光顧我們茶坊。咱們金戈茶坊可是木繡街上最好喝的茶坊,每日定時還有說書人,搭配著咱們茶坊自己的點心品茶聽書好不愜意。”
果然是有了銀子好辦事。
雖然陰梨嘴上說對劍閣里的魔王佩劍不感興趣,但實際上他們能來到這里一定與這佩劍有關(guān)。
這座城的人皆是為了這把劍而來,那一定也可以從別人那里也打聽到這把劍的消息。這家茶坊的店小二已經(jīng)跟他們說了很多,問的再多怕是要暴露目的,不如換個地方去問。
這住自然就不能選在他推薦的木繡街。
張繼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沿著茶杯晃了一圈。
“茶是好茶,就是這店啊,”他看了看掛著的木牌,上面正是茶水的價目,“黑了點?!?p> 那店小二立刻反駁道:“可不是客官這么說話的,咱家這茶在木城也是有名的,您去哪尋的這茶那價格也只會多不能少?!?p> 子虛立刻說道:“我們一群散客喝什么茶不是喝,茶好不好都無妨,圖一樂呵。我對這個說書的倒是比較有興趣,不知這說書人一般都什么時候來???最近正講些什么書呢?”
店小二一看有戲,便不管張繼生怎么說,一心拉子虛去了。
“說書人都是午飯后來,您們要是去木繡街住店,午飯后正是好時候,可以去我們那品茶聽書。咱們木城多是俠客慕名前來,大家也是對魔王佩劍感興趣,不管您去那家店里聽書講的準是關(guān)于魔王及其佩劍的。咱們茶坊不一樣,午飯后那位多講古今情愛事?!?p> “別人都在賺這個錢就你們不賺?那還能有多少人去你們茶坊聽書?”
“客官這就不知了,咱們茶坊啊一共是兩家店,木繡街東邊的說書人專講情愛事,西邊那家才講江湖事,您若是去就認準了東邊,我敢說,整個木城您找不出第二個不講魔王與佩劍的說書人?!?p>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們木繡街東邊那家金戈茶坊以外,沒有任何一家說書人能繞開魔王佩劍?!?p> “沒錯,”他面朝著子虛,話是給張繼生聽的,“不然怎么說咱們家有點貴呢,咱們茶好、茶點好,連說書人都獨一無二,貴點也有道理不是?!?p> 張繼生不屑道:“如此便能讓茶水價格比別家貴出許多?我寧愿去聽些莫名其妙的魔王和佩劍,也不要去你們茶坊?!?p> 畢尹回來的及時,帶著一袋子的銀子老老實實的按價給錢。
張繼生先一步起身,身后人便都跟上,畢尹付了款也趕緊跑去。
陰梨笑道:“你倆紅臉白臉唱的不錯,把話套了把店也拒了?!?p> 子虛輕笑,張繼生說道:“那個店小二見錢眼開,急著讓我們?nèi)プ〉?,隨便聊聊就全都說了,倒是省了自己去打聽。我們今夜找個離茶坊最近的客棧住下,明日集體去聽書?!?p> 畢尹三兩步跟上,探著頭問:“怎么回事?為什么要去茶坊聽書?”
子虛在他耳邊小聲私語,聽后畢尹立刻拍拍胸脯說道:“這我打聽了!咱們就去水浸街的同家客棧最好,他們家午后也有說書人,聽說是木城說書最好的,花高價聘來的。就是這家客棧的價格吧…有點貴…”
陰梨眉眼彎彎笑起,只說:“可以啊畢尹,去當鋪的功夫把客棧都問好了?!?p> “那是自然!”一聽如此,畢尹立刻驕傲了起來,“我問了這木城各街各巷的所有客棧,哪家貴點哪家便宜點,哪家飯菜好吃哪家能聽說書我都知道。當鋪老板是木城的百事通,只要是他知道的花一點點小銀子就能買到消息。”
“那你為了打聽所有的客棧得花了多少銀子???”
“一分沒花。金步搖如此值錢,那老板眼睛是直勾勾的盯著,只要能把步搖給他他問什么都不收錢,所以我問什么他便答什么了?!?p> 子虛滿意的點點頭。
“這么多年你總算是長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