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眼見周大富這個莽漢走遠,正要告退,卻看到丁原示意他們坐下。
“快過年了,一直沒時間請各位吃頓酒,既然咱們都已經到酒樓了,那就撿日不如撞日,一起就座吃個便飯吧?!?p> 李志等人一開始還推脫幾句,但見丁原執(zhí)意要做東請客,也就紛紛坐在下首。
丁原讓店家把那帶著酸味的棉被處理掉,隨后點了豐盛酒菜照顧了眾人。
喝至微醺,丁原跟翠兒回到家,卻見到院中有一熟人已經在等著他了。
是趙丹來訪。
“趙叔叔怎么來了?若是提前通稟一聲,我就早些回來跟趙叔叔吃個午飯了。”丁原有些慚愧的說道。
趙丹微笑著擺了擺手:“咱們就不用這么客套了。來找你,是要告訴你兩個消息。一個是今晚知府大人設宴,畢竟要過年了,他也得請請咱們保定府的士紳名流們共聚一堂,熱鬧熱鬧。”
丁原聽完,扭頭沖翠兒囑咐道:“你去備點禮物,今晚我與趙叔叔同去知府大人那吃宴席?!?p> 看翠兒答應著轉身離開,趙丹靠近了一點,啞著嗓子道:“我還得到另外一個消息,高公公已經離京去汝州了?!?p> 聽到這個消息,丁原其實一點兒都不吃驚。
因為他知道,崇禎九年正月,盧象升要在中都鳳陽跟其他幾路平叛大軍協(xié)商開會。
會后,盧象生立刻采取了行動,再次對高迎祥和李自成發(fā)起了攻勢,并且取得了勝利,讓京畿一帶解除了警報,不再戒嚴宵禁。
估計這位高起潛高公公就是得到消息了,生怕獲勝的功勞他沾不上,因此趕緊去營中當他的監(jiān)軍去了。
丁原先是陪趙丹閑聊了一會兒,接著又滿足了一下他的好奇心,帶著趙丹參觀了一下丁記農場,讓他見識了一下科學養(yǎng)雞的威力。
一圈兒轉下來,趙丹是嘖嘖稱奇,連豎大拇指。
天色漸暗,丁原和趙丹各帶著一個仆從朝知府徐標家走去,后面跟著一輛馬車,擺放著二人的禮物。
除此之外,丁原還有一點小私心。他帶了三瓶之前做好的雞肉罐頭,打算接著機會推銷一下自己的新產品。
還沒到地方呢,離著幾十米遠丁原就能聞到傳來的肉香和菜味。
遞上名帖,把禮物交給管家,丁原和趙丹進了院子。
此刻,這里是人頭攢頭,十分熱鬧。
正在尋找酒席中自己位置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嘩然。
一個七十歲上下的鶴發(fā)老人走了進來。他一出現(xiàn),立刻便有一群人圍上去攀談。
只見這人滿臉紅光,皮膚粗糲,像個軍伍之人。
“這是誰呀?”丁原問道。
“他可是咱們保定府的大名人,孫承宗,孫老先生!”趙丹語氣之中也含著敬佩。
丁原微微一怔,沒想到竟然在這里遇到了退休在家的孫承宗。
說是退休,其實更多的是無奈,孫承宗跟此時的兵部尚書楊嗣昌不合,因此只能閑賦在家。
丁原很想結識一下孫承宗,不過眼瞅著這位老人周圍拜會行禮的人絡繹不絕,卻一時間找不到理由上去說話。
誰知正在丁原躊躇猶豫的時候,孫承宗卻徑直走了過來。
“你叫丁原?”孫承宗聲若洪鐘,十分洪亮。
“學生是叫丁原?!?p> “學生?你有功名么就自稱學生?!?p> 丁原聽出味道不對來了,也不答話,面色一正,靜待下文。
孫承宗冷哼一聲:“聽說你跟高起潛關系不淺?還用他的力把保定一帶的煤田都據為已有了?”
丁原萬萬沒想到,這位孫老爺子還是個仗義行俠之人。他顯然是在家耳聞了此事,心中不忿,要教訓自己來了。
知道孫承宗是帶著成見來的,丁原也不好直接辯白,便決定轉移一下話題,先說點別的。
“煤田之事,其實另有背景,待我改日親自上門,向老先生說明原委如何?其實本人前來赴宴,乃是新近制作了一種名叫罐頭的食物,特意帶到宴會上讓大家品嘗一下!”丁原說著,讓隨行的仆人取來了一瓶雞肉罐頭。
“哦?新制作的美食?你是不是把我們都當三歲孩童了?”孫承宗目光冷冷的注視著丁原,讓人發(fā)寒。
丁原也不是沒脾氣的人,本來他敬重孫承宗的為人品行,不想與他發(fā)生沖突,沒想到這位爺卻步步緊逼。
“也許在孫老先生看來,罐頭只是一種尋常食物,但是依我之見,小小的罐頭堪比大明十萬精兵!”
聽到如此狂言,孫承宗甚至感覺有一絲可笑:“哼!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十萬精兵是什么模樣?老夫督師薊遼期間,開墾荒地無數(shù),也才剛剛養(yǎng)育了五萬強兵。你現(xiàn)在跟我說,區(qū)區(qū)一種食物,就能比得上我在遼東多年的心血?”
“十萬精兵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我想問一下孫老先生,如果你能掌握十萬精兵,不考慮后勤糧餉這些,能否一舉平定遼東?”丁原既然這么說了,自然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他在逐步把孫承宗引到自己的問題中去。
“不要以為建虜強悍,就是不可戰(zhàn)勝的。別說是十萬精兵了,就算是給我五萬大軍,只要輜重軍餉給足,老夫也有信心收復遼東!”孫承宗朗聲說道。
其實孫承宗并沒有說大話。崇禎元年,京師危機,他臨危受命,不但一舉挫敗了黃臺極的攻勢,還順利收復了四個軍鎮(zhèn)。
丁原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老先生誤解了學生的意思。學生剛才說的是平定草原,意思是要讓北境的草原永遠處于我大明的統(tǒng)治之中。孫老先生,覺得十萬精兵可能做到?”
“你說什么?”聽到這里,孫承宗也不由得被噎了一下,他緊皺眉頭說道,“你說的根本是癡心妄想。從秦皇漢武到當世如今,多少年來,我中原漢人總是受到來自草原的侵擾威脅。草原上的人民風彪悍、毫無法紀,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哪怕我大明可以暫時征服那里,但也不可能在草原上長時間的駐軍,只要我大明的兵力一退,草原上肯定又會再起紛爭,滅掉一個建虜很可能又有其它的部落崛起,日后肯定又難免與我大明起沖突!”
這點孫承宗比任何人都清楚,遼東那邊同樣如此,只要有足夠的兵力,要滅掉遼東地面上的滿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丁原所說的永遠統(tǒng)治,確實天方夜譚一般,超出了孫承宗的想象。
“呵呵,孫老先生下說的不錯,草原人民風剽悍,即便暫時把他們殺怕了,但只要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再次組成軍隊南下?lián)屄?,周而復始,千年未變。孫老先生可否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呢?”丁原信心滿滿的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