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再睜眼已經(jīng)是一日后。
她睜開眼時,入目便是一高大身影伏在她的被榻上,她一動,他便也跟著醒了。
觸及他的面容,阿虞怔住了。
兩日兩夜未曾合過眼,讓項籍著實累極了,只方才撐不住了才瞇了一會兒。所以他現(xiàn)在狼狽得很,胡茬也不知是幾天未修理,已經(jīng)長出了細細的、看著就有些扎人的硬茬,衣裳也是褶皺不堪,不知是幾日未換。
自阿虞無故昏暈過去,他們成親的事便被耽擱下來,又加之邘臺那位此時又揣測不安分,軍中諸多大小事宜皆須過他手。
最主要的是,阿虞莫名暈厥,醫(yī)者皆診治不出病因,只道是思憂過度所致。
阿虞瞧著他,喉間、眼眶發(fā)澀得厲害,還未等她說些什么,項籍便起身端了杯水過來。阿虞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喝完了半杯,才覺得舒服多了。
“可感覺還有不適?”溫和的聲音傳來,透著沙啞,項籍索性將她剩下半杯水一飲而盡。
阿虞看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臉頰悄悄漫上粉紅。
“并無?!彼齽e了臉,回道。
項籍放下茶杯,看她不看自己,以為她在強忍不適,急急用手將她臉輕掰回來,“怎的還……”
他說到一半停住,呆了。
阿虞只覺得自己的臉滾燙滾燙,氣極了,又想起前幾日他的種種,索性將臉埋進被榻里,悶聲道:“你又何故在這裝模作樣,干脆你便再別來這咸陽宮!”
項籍緩過神來,聽她這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更多的是心疼。那日發(fā)生了那檔子被人欺陷的齷齪事,他怕她不喜,怕她難堪,甚至怕她對先前的婚事反悔。天知道,當他得知她同意嫁與他時,他有多欣喜!
可是他怕所有的這一切變成鏡花水月,便不敢出現(xiàn)在她跟前,只偷偷派人盯梢她的言行,生怕她不如意,也怕她被人欺負。
想著,項籍溫聲同她解釋:“我又怎知你是否不愿,原怕你多想而不想同我成親,現(xiàn)下,是我多想了?!闭f著,他使力拽了拽阿虞的被子,勸道,“別憋壞了。”
阿虞依言出來,只是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不知是羞的,還是被憋的,“我又豈是那無信之人,答,答應你便會應諾?!?p> 項籍笑得溫柔,褐色的瞳孔里盛著寵溺,他討?zhàn)埖?,“是是,全宮上下都喚你王后娘娘了,我是不怕你會跑的?!?p> “你,你還不去洗浴一下……”阿虞嗔道,眼底有抹不開的笑意,往日的清冷哪里還復在。
項籍見她心情變好,不禁打趣道:“遵命!”說罷,轉(zhuǎn)身朝內(nèi)室去了,這一身臟亂他早已難受得緊!
走了幾步他又回頭道,“我已吩咐廚房備好小食,阿虞一定要用些可好?”
阿虞點點頭,乖乖坐在床榻上,看著他離去,靜靜地垂眸笑。
從窗柩散照進來的日光,投在阿虞白玉無暇般的臉頰上,像蝴蝶翅膀一樣的羽睫投下一片濃而密的陰影,顯得女子愈發(fā)嬌小依人。
時光停留般,歲月靜好。
***
西楚霸王項羽率兵四十萬兵占領咸陽,三月后,楚懷王身死彭城。同年十月,項羽大婚,昭告天下。
坊間碎語皆道:殺楚王者,霸王也。
項籍和阿虞大婚后,項籍便搬回了咸陽宮。
只是外面的流言蜚語還是無可避免地傳到了阿虞的耳中。
正午的日頭高掛,一掃前幾日的陰雨連綿。
阿虞讓丫鬟們都下去了,自己在膳房搗鼓了好一會,做了一碗燕窩米露和幾碟清爽可口的小菜,打聽了一下項籍現(xiàn)在在哪后,便領了丫鬟朝前殿去了。
行至門口時,侍衛(wèi)皆向她抱拳行禮,沒有一個禮數(shù)不周全的,也沒有一個攔著她的,想來是項籍早就吩咐好了的。
想罷,她推門進去了,項籍聽著動靜竟是連頭都未抬。
丫鬟們放了手中的食盤便一一退了下去。
阿虞是第一次來他議事的偏殿,這里裝扮得絲毫不顯貴氣,最大的物什是書架,只是里面的書卷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卻擺得整齊,看著像是一塵不染。
阿虞想伸手去摸摸看,是否有塵灰,只是她的手還未碰上那些書卷,身后便有一股氣息撲面而來,項籍摟著她的腰,眸子里仿若有璀璨星辰一般,他笑著問她:“要看什么書?”
阿虞嗔他一眼,掙開他的懷抱,道:“你這里的書卷如此之少,只怕都是些我看過的?!?p> 項籍聽了這話也不惱,只笑答:“你要看什么,只管告訴我,我?guī)湍銓け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