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一句話霸氣側(cè)漏,聽得唐梨接不上話,直接愣在那里。
師徒二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就在這時(shí),唐棠看到山下祖龍村里燃起一堆藍(lán)色火焰,在漆黑夜幕中很顯眼——那是翠花與唐棠約定的暗號,代表翠花已經(jīng)成功在酒里下了藥。
唐棠看到暗號,仰頭猛灌一口酒,酒葫蘆往地上隨手一扔頭也不回,對身后白衣道:“唐梨,我要走了。”
“去吧?!碧评婵粗铺牡谋秤埃J(rèn)真道:“活著回來?!?p> 唐棠點(diǎn)頭。
他突然停下腳步。
借著渾身酒氣,終于吐出了那個二十年從沒叫過的稱呼。
“師父?!?p> 唐梨愣在那里。
唐棠再不躊躇,頭也不回朝山下走去。
……
山下酒宴正酣。
祖龍村村民無論男女老幼,都聚集在龍溪邊上,吃著百家飯,喝著寡婦清釀的烈酒。
翠花游離在眾人之外,看著父老鄉(xiāng)親們觥籌交錯,攥著拳頭,手心里都是汗。
他的父親崔嵬也喝了下過藥的酒,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被篝火映照、還是酒勁上了頭。
今天是驚蟄時(shí)令,恰逢二月十五。
天上掛著一輪滿月,皎潔如玉盤。
所有村民都喝了唐棠獨(dú)家秘制的“仙人跪”,許多村民已經(jīng)開始倒下。
“嗨,蒙漢子,你不是號稱千杯不醉嗎,怎么倒下了?……快起來,咱們接著滿上!”
獨(dú)眼龍?zhí)吡嗣蓾h子兩腳,剛想接著嘲諷幾句,腦袋一沉,也一頭栽倒在地上!
“嗵嗵嗵……”不時(shí)有村民倒下。
醉眼迷離的寡婦清趴在桌子上,三十歲模樣的她真實(shí)年齡早已成了謎,卻別有一番成熟韻味:“咋了這是?今兒個這酒,勁兒怎么這么大?……”
說完她也沒了聲響。
唐棠一直貓?jiān)诖遄油忸^,盯著龍溪邊上。見溪邊村民倒得差不多了,這才踏進(jìn)了村子。
祖龍村很古老,老的沒人能說出村子的年歲了。
唐棠倒是聽翠花說過,村子祠堂里有一部人皮經(jīng)文,上面有可能記載著祖龍村的詛咒之謎。
可關(guān)鍵是,那部人皮經(jīng)文究竟在哪里,村里竟沒人說得清楚!
唐棠雖然偷摸著進(jìn)村很多次了,像今天這樣天黑以后進(jìn)村,還是頭一回。
此時(shí)村里籠罩著濃濃的夜霧,月光一照四處飄渺,更給古老村子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糖糖,咱們快走!村里人全都倒下了!”翠花從溪邊趕過來,看到唐梨,有些著急。
“走!下山!”唐棠興奮得渾身都在顫抖。
被困山上二十年,今晚終于可以下山了!
唐棠喜形于色,說走就走。
想穿過村子下山,村中間的祠堂是必經(jīng)之路。
路過祠堂時(shí),唐棠朝這座供奉祖龍村先祖的小廟多看了幾眼——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這座祠堂里似乎封印著什么與自己有關(guān)的東西,那種感覺源自靈魂,讓他很不舒服。
唐棠沒有發(fā)覺,天空中的那輪皎月,在他踏進(jìn)村里之后,漸漸變成血紅色。
“嗚嗚嗚——”
有陰風(fēng)從祠堂里吹出來,像是厲鬼咆哮。
夜霧被陰風(fēng)吹得四處飄蕩,剛才還薄如白紗,竟?jié)u漸變成了血霧!
“糖……糖糖,快看天上!”此刻,翠花正抬頭看著天上那輪血月,滿臉驚恐。
唐棠抬起頭,也愣在原地。
整個祖龍村漸漸被血霧籠罩,不見四方。
前方突兀傳來腳步聲、磨牙聲、咆哮聲、嘶吼聲……令人毛骨悚然。
聲音越來越近,唐棠甚至能感覺到有東西隱藏在血霧中,盯上了自己。可就在這時(shí),霧中突然響起一陣清脆的打梆聲,那種被絕世兇獸盯上的感覺竟然消失不見了!
“梆梆梆!”
“梆梆梆!”
打梆的聲音在漆黑夜幕中傳的很遠(yuǎn),仿佛有一種魔力,讓唐棠與翠花的心神漸漸寧靜。
可好景不長。
沒過多久,血霧里傳出陣陣慘叫,那個打梆人似乎被什么猛獸給追咬了,慘叫連連,聲音漸漸飄遠(yuǎn)。
村里恢復(fù)短暫的平靜。
這時(shí)血霧散了不少,熟悉的房屋漸漸顯現(xiàn),勉強(qiáng)可以看到三五丈遠(yuǎn)。
唐棠剛舒一口氣,霧中聲音又起!
戰(zhàn)鼓喑啞之聲、戰(zhàn)馬嘶鳴之聲、鐵甲鏗鏘之聲、大軍廝殺之聲……前方血霧被沖霄的煞氣沖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黑氣。
黑氣正中,一支鐵甲大軍朝著唐棠站著的方向沖殺過來,那股滔天殺意,直沖霄漢!
“快躲開!”唐棠看到黑甲大軍朝他們沖殺過來,拽起發(fā)呆的翠花躲進(jìn)了身后祠堂里。
唐棠閂上祠堂木門,透過門縫朝外面看去,這一看不要緊,直看得他汗毛倒立!
門外是一支什么大軍?。?p> 烏黑的盔甲在血月下閃爍著死亡光芒,像極了傳說中的冥鐵,不帶一絲溫度。
士兵們手握長戈,渾身煞氣彌漫。腐銹的頭盔下面,有的士兵臉爛了半張,掛著絲絲腐肉;有的臉色烏青,透著死亡氣息;還有的臉上早已沒了血肉,頭盔下直接就是一個沾肉帶血的骷髏頭!
這是一支亡靈大軍!
亡靈們的盔甲都已銹爛,露出森森白骨。大軍正中,一面黑色戰(zhàn)旗在陰風(fēng)中獵獵招展,卻看不清戰(zhàn)旗上的那個大字。
這支大軍顯然不是陽間軍隊(duì)!
陰兵借道!
一個恐怖的詞出現(xiàn)在唐棠的腦海中。
唐棠怎么也想不到,白天的祖龍村安靜祥和、與世無爭,雖然村民成天對自己不太友善,可他始終覺得這個村子像一片世外桃源,孤懸于世俗之外。
哪想入夜之后,竟是這么一副光景!
“翠……翠花……這這是怎么回事?”唐棠看向身邊的翠花,發(fā)現(xiàn)翠花也是渾身顫抖。
“糖糖,要……要是我告訴你,我……我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你信不信?……”翠花嚇得都結(jié)巴了。
“我信!”唐棠盯著門外借道的陰兵,心中思緒萬千。
大軍鏗鏘而過,沖散村里血霧。
唐棠蹲在祠堂木門后,聽到門外終于沒了動靜,對渾身都在打寒顫的翠花道:“翠花,外邊沒動靜了,咱們趁著這會兒趕緊出村?”
“好……好的!”翠花手腳冰涼,額頭上直冒冷汗。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生活了二十一年的村子,竟這般恐怖!
唐棠拉開門閂,打開祠堂木門。
“吱呀——”
開門聲在靜謐的村里傳出很遠(yuǎn)。
唐棠扶著木門,示意翠花先出去。
見翠花探頭探腦走出祠堂,唐棠剛要跟上,突然一陣陰風(fēng)從祠堂里吹來,“咚”地一聲,竟然摔上木門,把唐棠給關(guān)在里面!
唐棠大驚,趕緊去開門,卻發(fā)現(xiàn)無論自己怎么使勁,那兩扇門就像被人用釘子釘死一樣,他怎么拉也拉不動分毫!
他被困在了祠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