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服那日,四皇女會到場嗎?”
女兒是四皇女的伴讀,二人的關(guān)系相對其他幾位皇女來說要親近得多,所以顧中才有此一問。
“禮到人不到?!?p> 元如言簡意賅,如今皇太女身染重疾,在這種時候最好低調(diào)安靜,這種人多的場合能避則避,免得被揣測別有用心。
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顧中點頭道:“嗯,這種敏感的時候還是謹(jǐn)慎些好。”
父女倆偶爾交談著吃完飯,顧中便讓女兒試了試后日元服要穿的幾套衣服。
看著馬上就要宣告成年的女兒,顧中的腦海中忍不住回想起了女兒小時的模樣。
那時的女兒軟糯可愛,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總是喋喋不休地問個不停。
直到六歲,女皇讓元如去皇宮給四皇女做伴讀,那之后女兒便日漸寡言。
顧中也試圖問過,可總是只能得到同樣的兩個字——沒事。
如今女兒馬上就要擔(dān)起身為楚王的重?fù)?dān),想當(dāng)初自己因為不想女兒像妻主那樣馬革裹尸,極力引導(dǎo)女兒學(xué)文。
然而六歲之后,女兒終究還是拿起了元家人的長槍若風(fēng),一練就是十二年。
看著沉默的女兒一日不落地習(xí)文練武,顧中即便心疼,卻也無法阻止。
既然女兒選擇了延續(xù)元家人的驕傲,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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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元服禮如期而至。
元如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高冠華服,長帶飄飄,恍如夢中。
今日便成年了。
十八年來,父親用耐心和愛打開了自己的心防,讓自己又重新相信了親情。
而自己英年早逝的母親,給自己留下的除了榮華富貴,還有家國責(zé)任。
從今天開始,自己就是父親的依靠了!
“請世女出堂?!?p> 門外的這一聲成功使元如回過神來,略略整理了一下衣冠,元如一步一步走出房門,跟著前方的女使走到了正廳四明堂。
“楚王世女果然如芝蘭玉樹一般,吾觀其氣質(zhì)不凡,楚王后繼有人吶。”
人群中有人感嘆,其他人也連忙點頭贊同。
顧中走到臺前,抬手,合掌,彎腰,面向賓客正色一拜。
“多謝諸位前來為小女元服觀禮,未亡人顧氏拜謝。”
拜畢,則宣布道:“元服禮正式開始?!?p> 然后鐘響樂起,和著雅聲,元如踏步向前。
前方是此次元服的正賓,也是元如的師長若谷先生,名梁虛。
見師長在前方含笑而立,元如走到老師面前。
老師執(zhí)起自己的雙手,走到臺中。
梁虛領(lǐng)著元如拜過天地,祭完祖宗,最后拜謝賓客:“今日敝徒元服,再次衷心感謝各位嘉賓的光臨?!?p>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心懷家國,應(yīng)依圣說。承耳家訓(xùn),順耳懿德。錫耳嘉名,名曰子似?!?p> 誦畢,老師彎腰將手中的玉簪插入高冠之中。
這支玉簪是母親當(dāng)初元服用過的,父親特意找了出來,其意自是傳承。
元如起身再拜,一旁的贊者從侍女手中取過衣服,帶著元如離開去房內(nèi)換衣。
贊者是元如的好友曾青,老師的衣缽傳人。
衣服換畢,元如在曾青的引領(lǐng)下繼續(xù)回到剛才的地方。
“吉月令辰,遵禮為之,元氏小女,初長成人;英勇正義,頂天立地;詩禮教化,性情溫雅;殷殷君女,伏祈佑之。”
“請醴!”曾青高呼。
侍女捧杯走到曾青跟前,曾青接過酒杯遞到元如面前。
“鳳棲梧桐,非醴不飲。甘醴惟厚,嘉薦令通。承天之佑,壽考不忘?!?p> 元如接過醴酒,一飲而盡。起身離席,曾青手上已捧著一套新衣,元如跟隨。
進到房中,曾青一面將成年禮服遞給元如,一面笑道:“今日可是吃夠苦頭了?!?p> 元如嘴角略彎:“一次?!?p> 看著元如入內(nèi)換衣的背影,曾青心中感慨頗多。
猶記得初見之時,師父礙于楚王舊情,前來教導(dǎo)元如,卻反被問“有何資格”,師父橫眉立目,幸而王君及時趕到。
元如在最開始的一年里對自己師徒二人始終持表面和睦態(tài)度,直至三年后,雙方才冰釋前嫌。
師父常嘆元如為身世所累,不得自由,自己則羨慕元如天資聰穎,文武雙全。
看著元如華服玉帶,松姿細腰,曾青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一聲“好看”。
元如一笑置之。
曾青領(lǐng)著元如走到顧中面前,高聲唱喏:“聆訓(xùn)!”
元如廣袖一揮,跪于父親身前。
顧中看著眼前已是成人衣著的女兒,眼中忍不住泛起霧氣,強壓下去,抬手撫著元如頭上的玉簪。
“既已元服,從此刻起便要擔(dān)起屬于自己的責(zé)任,為人處世,盡量三思而行。講信重諾,有恩必報,切記珍重自身,以報家國?!?p> 元如點頭:“女雖不敏,敢不袛承?!?p> “禮成!”
禮成后,元如再次同曾青回房換衣。
穿上宴賓禮服,元如便抬腳向宴廳走去。
踏入正廳,元如從侍女手中接過水酒,率先走向了正桌。
桌上坐著各王府和公府的當(dāng)家女君,元如走到桌前,雙手執(zhí)杯。
“元如在此多謝諸位賞臉觀禮,先干為敬?!闭f完便將酒喝盡,以示誠意。
“元如豪氣!”趙王大力拍了拍元如的肩道:“好女子!日后楚王一脈必定興盛?!?p> 元如謝道:“王姨謬贊,愧不敢當(dāng)?!?p> 一旁的承恩公無奈搖頭道:“世女如此風(fēng)姿,難怪我家那傻小子一心只有你呢”
元如心下詫異,雖然此事人人皆知,但承恩公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口說出這種話,難道就不怕于魏光名譽有損嗎?
況且自己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如此明顯了,對方不至于要強買強賣吧。
看到元如臉上明顯詫異的表情,承恩公苦笑。
“此事即便是我不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今日說這話并非是要迫你娶魏光,只是作為母親的一點私心,想請你開導(dǎo)一下他,讓他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
果然魏光傻人有傻福,如此胡鬧,家人也始終包容。
元如點頭:“魏姨放心,我會找一日與他說清楚的?!?p> 謝完各位長輩,元如終于來到曾青許云一桌。許云一見元如便叫道:“哈,終于來了,先自罰三杯吧?!?p> 元如不理會這廝的胡言亂語,向各位友人道了謝便飲盡杯中酒,待要再去下一桌致謝,卻被許云這女人拖住了袖子。
只見這女人死死拽住自己的袖子。
“不許走不許走,本女郎光臨此地,豈容你如此怠慢,既不愿自罰三杯,那便給咱唱個小曲兒吧?!?p> 元如嘴角抽抽,這是把自己當(dāng)成伎人使喚了,見同桌好友無一不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元如只得先順了這廝。
“自罰三杯。”
元如將三杯飲盡,速速抽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