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役們后面的話沒有說完,但其實她想表達的意思,薛縣子和江瞳都心里清楚了。
若是等到第二日早起,大家都吃了這包子的話,那么死的,可就不只是薛寶一人了,而是整個薛府上下,只怕不會有人幸免。
“江典史,可曾有眉目?”
好不容易穩(wěn)了穩(wěn)心神的薛縣子,等到雜役們說完之后,看了一眼仍舊盯著包子出神的江瞳,忍不住問道。
“找條野狗來,試一試。”江瞳將包子放下,沉聲道。
很快,一條野狗就被抓了過來,小狗閃動著靈動的雙眼,似乎還不知道即將要面對自己的是什么,還在圍繞著抓自己過來的人小腿打轉(zhuǎn)。
“嘖嘖嘖~”江瞳一邊逗弄著,一邊將肉包子丟給了野狗,野狗眼前一亮,不用吩咐,就撲了上去,大舌頭甩著涎水,三兩口就將薛寶吃剩下的包子給咽進肚里。
包子吃完之后,野狗并沒有什么異常,依舊開心的圍繞著屋內(nèi)眾人歡騰跳躍,正當江瞳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追查錯方向的時候,那野狗忽然嗚呼一聲,眾人定睛一看,方才還跳得歡的野狗,此刻狗嘴一張,嘔吐物“嘩啦”一聲吐了一地,隨后狗嘴角泛起白沫,搖搖晃晃沒走兩步,就一頭栽倒在地。
“嘶!”這一下,屋內(nèi)的眾人可是看清楚了,當真是好烈的毒。
“果然是包子?!毖h子眼神有些陰翳,他敲了敲手中的拐杖,薛明立時明白了老爺?shù)囊馑迹瑳]有多耽擱,不多時,家里的廚娘還有幫工,就被抓了進來。
“哎喲我的娘哎!”廚娘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肥肥胖胖的身體,顯然薛家的伙食不錯,自己也沒少偷吃,只是那胖胖的身體,一見到屋內(nèi)慘死的薛寶,登時就被嚇了一跳,雙膝一軟,就撲倒在地。
“老爺?”薛明抓到了廚娘,湊到薛縣子的耳畔,輕聲詢問道。
“問!”薛縣子不愧是官海浮沉了半生的人,此刻眼神微微一凝,根本就不理會被嚇癱了的廚娘,他只想知道,究竟是誰,殺了自己的兒子。
“啥?包子里有毒?”
等到廚娘弄清楚了自家二少爺?shù)乃酪蚝妥プ约哼^來的緣由之后,頓時驚叫了一句:“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爺,老爺,您要相信老身?。±仙碓谠蹅冄Ω隽诵《甑娘埩?,打從您在南湖洲任職的時候,老身就跟著您一起做飯,老身做的飯,還,還招待過府里的知府呢,怎么可能有毒,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覺得我會信嘛?”薛縣子面無表情的盯著那個胖廚娘,目光陰郁:“我的兒子死了,試吃你的包子死的,我若是抓不住兇手,你就去下面陪我的兒子?!?p> “哎呀,老身不敢,老爺,老身不敢的呀!”廚娘喉嚨里咕隆來咕隆去,卻也只是這幾句話,總是就是自己冤枉,自己沒有下毒之類的,甚至信誓旦旦的擔保,不惜拖家?guī)Э诘脑{咒發(fā)誓。
但是這些在薛縣子的眼里,都沒有什么用。
“薛縣子,貴府的廚房在哪?”
江瞳在一旁觀察了許久,有時候,察言觀色,也是;破案的一門重要手段,打那個廚娘進門,江瞳的視線就基本沒有離開過,可那廚娘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苦苦哀求,整個心情轉(zhuǎn)變,十分自然,根本就不似偽裝出來。
“莫非是另有其人,是兇手,提前下了毒?”江瞳心思一動,遂開口問道:“也許是有人利用了廚娘也說不定?!?p> “對對對,老身,老身一定是被利用的,利用的!”
將死之人,就是給他一根稻草,她也會緊緊抓住,更遑論江瞳此刻還在幫她說話了。那廚娘忙不迭的說道。
“先把她關(guān)進柴房,留幾個人看守?!毖h子人老氣不衰,站起身的時候,當年為官的氣勢也自然而然的回來了:“除非查明真相,否則就一直關(guān)著她,她若要跑,格殺勿論。”
胖廚娘虎軀一震,急忙搖頭如撥浪鼓:“不會的,不會的?!?p> “咯吱!”
薛府的廚房不小,兩個大灶臺,其中一個上面,沸水滾燙,上面放著四五個蒸屜,不消說,在剛被抓過來之前,這位廚娘還在兢兢業(yè)業(yè)的蒸著包子。
灶臺旁邊還有桌案,盤好的肉餡和沒有用完的姜蒜都盛裝在幾個容器里,最角落還有一個架子,上面擺著一些常用的調(diào)料品,架子旁邊是劈好的柴火,成捆的堆放在角落里。
“貴府的菜蔬都是由誰負責運送的?”江瞳看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只得是出生詢問道。
“是城南的老蔡頭,他每日早起都會過來送菜,咱們自家人一般人口眾多,不會出門采購,都是給送到府上?!?p> 江瞳點了點頭,案件到了這里,似乎陷入了僵局,而看薛縣子抬手就要準備連夜去抓老蔡頭的架勢,江瞳急忙攔住了:“別慌,倘若菜蔬真的有毒,那恐怕老蔡頭也是受人蠱惑,不如我明日親自跑一趟,看看情況,探探口風。”
薛縣子想了想,原本舉起的手,緩緩地放下:“太猖狂了?!?p> “是啊!居然就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殺人,簡直就是沒把本官這個典史老爺放在眼里嘛!”江瞳脫口而出一句,可是下一刻,就看見薛縣子眼神有些怪怪的看著自己,這才覺得話題不合適,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
兇手連薛縣子的家眷都敢殺,你一個沒有品級的典史,又有什么值得放在眼里的。
當晚,江九倫和江瞳朝著自家的江府快步而去,江九倫有些好奇的問道:“老爺,你說,那薛家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被人絕了戶?”
可不是絕戶么,臨行的時候,江瞳才想起來。薛縣子一共育有二子一女,大兒子薛文半年前已經(jīng)身死,現(xiàn)如今,二兒子薛寶也被發(fā)現(xiàn)毒死,這下,老薛家可是徹底絕了后了。
“絕戶不至于,我看薛縣子還算是身強體壯,若真是有心,或許老來得子也不是不行?!苯蛉ち艘痪?。
“咕咕,咕咕!”江瞳手里的鳥籠,信鴿咕咕叫著,似乎在認可著江瞳的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