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員外府邸,一干班房衙役將整條街附近全部圍的是水泄不通。
“知府大人到!”
一個衙役吆喝著,伴隨著唐元德的轎子被緩緩壓下來,唐元德定定心神,從轎子里鉆出來。
“草民羅本,攜母羅氏,見過知府大人。”
江瞳聽見聲音,頓時輕咦出聲,只見羅員外家門前站著的,正是那個方才在城門口拿著一本假地圖招搖撞騙的胖子羅本,只是此刻,他放下書包,頭上綁著白色的緞帶,臉色抑郁的招呼道。
即便是聽到了江瞳的聲音,羅本也沒有往這里投過一絲一毫的視線,只是躬身,一本正經(jīng)的迎接著知府唐元德。
“還沒有開始辦事吧?”唐元德親自俯身扶起羅本的母親羅氏,羅氏原本就上了年紀(jì)的皮膚,此刻看上去更是顯得有些蒼老,臉上的憔悴一眼可見。
聽到唐元德的問話,羅氏微微搖了搖頭:“事發(fā)突然,小兒今日還在修學(xué),就被家里管家匆匆叫了回來,一應(yīng)事宜,都還沒有開始?!?p> “也好,你放心,本官在這里,一定會給羅員外一個交代,這是本官的承諾。”唐元德說完,目光落在了江瞳的身上:“江典史,張推官,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是,下官這就過去調(diào)查?!睕]等江瞳開口,那個方才一路上警惕的盯著江瞳的中年官員,就應(yīng)聲答道,江瞳無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只是心里,江瞳卻有些嘀咕:“這人是南湖府的推官?”江瞳的腦海中又閃過了方才那人的戒備眼神:“為何對我如此敵視呢?”
“大人!”
“大人!”
來來往往的三班六房的雜役們,紛紛穿行而過,在一路引導(dǎo)之下,眾人跨進(jìn)了這座三跨院的最里層,也就是羅員外和妻子羅氏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在他們的寢室外圍,此刻雙門已經(jīng)洞開,可以隱約看見屋里擺放著一個浴桶,一個仵作正在緊張的圍著木桶打轉(zhuǎn),透過影影綽綽的人影,江瞳可以隱約看見木桶里面露出一個腦袋歪歪的搭在木桶邊緣。
跨進(jìn)屋門,江瞳大致掃視了一眼,屋內(nèi)的布局不說簡陋,但是也未見什么奢侈的裝飾,僅有幾張木制的桌椅板凳和一個床榻罷了,在東側(cè),有一個浴簾拉著,上面搭著一件緞織睡袍,還有一些身上的配飾,而在那浴簾里面,就是木桶了。
“尸體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唐元德撩開浴簾,進(jìn)去看了一眼,正準(zhǔn)備招呼江瞳和張推官,卻發(fā)現(xiàn)江瞳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浴簾上面的衣服和配飾,目光露出思索之色,只好親自開口問道。
“是今天早上?!币粋€侍女被帶了過來,雖然還殘留著驚駭之色,但總算是勉強(qiáng)可以把事情述說清楚;昨夜,老爺應(yīng)朋友邀約,出去吃酒,一直到后半夜宵禁之后才回來?;貋砗?,老爺說有些乏了,想泡個澡,就讓奴婢去準(zhǔn)備,等到奴婢準(zhǔn)備完之后,誰知道,誰知道老爺他……
說到這,那侍女又有些害怕的神色浮現(xiàn),唐元德微微皺眉:“完完整整的說出來,若是敢有絲毫隱瞞,本官定要給你定個知情不報罪?!?p> 那侍女嚇得一哆嗦,只得點(diǎn)點(diǎn)頭,淚眼朦朧的說道:“老爺竟要拉著俾子一起沐浴,奴婢不肯,和老爺爭執(zhí)起來,見奴婢不從,老爺又推開奴婢,獨(dú)自去了?!?p> “這中間沒有發(fā)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嘛?”一旁的張推官看了看死者的位置,又看了看侍女:“依本官看,是你不從你家老爺,失手殺了你家老爺吧?”
“不不不!”那侍女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不是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推開老爺之后,奴婢就離開了,一直到早上,奴婢才回來,發(fā)現(xiàn)這屋門開著,奴婢就進(jìn)去瞅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上面還搭著衣服,就喊了兩聲,根本就沒人應(yīng)聲,奴婢覺得有些奇怪,就撩開了簾子……”
話說到這里就很明顯了,死者很明顯是在昨夜奴婢羞憤交加逃開之后,死在了浴桶里,至于是謀殺還是自殺,那就要看仵作的推論了。
唐元德心里定了定神,覺得這件事可能只是一個巧合吧。遂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江瞳,發(fā)現(xiàn)后者手里正把玩著死者羅員外的一塊腰間玉墜配飾,手上不停的摩挲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尸體在水桶里泡了小半夜,尸體肚皮微脹,臉色鐵青,在仵作的指揮下,幾名雜役將羅員外的尸體提了出來,仵作摁住肚腹,有嗆水溢出。
“怎么樣,驗(yàn)出來了么?”唐元德等到仵作開始凈手之后,才開口問道,仵作方才一直在觀察尸體,絲毫沒有注意到唐元德就在自己身后,聽到問詢,急忙回過神來,跪倒在地,猶豫了一下,方開口說道:“啟稟大人,尸身通體無明顯傷痕,面色發(fā)赤,兩手自然拳曲,腳底泛白,草民推斷,此人,此人大概是死于溺水?!?p> “溺水么?”唐元德深吸了一口氣,緊蹙的眉頭也微微松開少許,一旁的張推官偷摸瞅了唐元德一眼,自己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江典史,您怎么看?”唐元德沉默了些許,忽然開口問向自打一進(jìn)門,就一直沉默的江瞳,那張推官一聽唐元德越過自己,直接問向一個底層的典史小吏,方才松了一口氣的臉上,又掛上陰郁的神色。
“唔……”江瞳走過來,伸出兩指,輕輕摁壓,果然,口鼻耳處都有瀝水滲出,看羅員外的臉色,赤脹發(fā)紫,顯然是憋的。如果真要按照這個推論來看的話,醉酒溺斃的可能性真的很高。
江瞳的目光忽然落向?yàn)⒙湓⊥芭赃叺幕ò?,表情若有所思…?p> “從尸體表面特征來看,的確是溺斃不假,但是有些疑問?!苯烈髁艘粫?,忽然握住尸體的手臂,僵硬難動,死者的尸體關(guān)節(jié)都已經(jīng)固定,但是江瞳并不以為意,而是指著手肘,膝彎關(guān)節(jié)的一些擦傷,淤痕說道:“若是溺斃,這擦傷可就說不過去了?!?p> “這……恐是死者因?yàn)樽砭颇鐢?,掙扎無力的結(jié)果,再加上隨身伺候的侍女不在身邊,呼救無果,導(dǎo)致死者雙腿與手肘磕碰在浴桶上導(dǎo)致的吧?!必踝鞑亮瞬令~上的汗珠,定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