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辦,不過是一塊出入的令牌。原本離園約束生魂出入,就是怕他們不小心在外散了魄。如今你既開了魂根,只要不去那危險之地,在黃泉之中足以自保。這事兒,我現(xiàn)在就能幫你應(yīng)下了。你可還有其他要求,但說無妨。”
“費老,我自己還想留一碗水用作他圖,不知可否?”杜若離園的愿望落定,本再沒什么可求,但既然費老說了,她就再給自己過一條明路。
“只要你不用這水養(yǎng)些惡毒種子,就算你多留些又有何妨,左右這是你的機緣。”費老也同樣一口拍定。
“多謝費老?!倍湃粜σ饕鞯钠鹕硎┝艘欢Y。
有了出園令,房中那朵變異的鴻愿花也就不用上交了,真真是極好。
那頭的費老,見杜若再無要求,卻開始沉吟。
杜若的兩個要求,對她自己來說很重要,可對離園來說卻是可有可無。
這藥水一事,離園占了她的大便宜了。
只不過眼下人多,他就算想再多補貼些什么,也不好說出來。
還是等日后尋到合適的機會再說,想罷,費心笑著站起來。
“那我這便隨你去取。計智,你幫我把八寶樹搬到后院去。施成文和梅星留下收拾桌子,咱們走吧。”
費老說一出是一出。
他倒也想得開,反正木安閣的事兒也商量完了,眼下的確可以花點時間研究這神奇藥水。
梅星幾人原本聽著費老要去拿東西也想跟著,沒想到費老眼睛尖,一早就打發(fā)了他們?nèi)齻€,便都無奈起身去收拾桌子上的一干物件。
費老還是第一次到杜若住的院子。
他一進門,就看到左手邊那個被杜若隨手扔在石潭里的銀樹枝,停下了腳步。
“此等寶貝,你怎么這樣輕賤它!”說罷連忙上前將銀樹枝小心從水里撈了出來。
“……”杜若站在門角上,剛想反駁,話到嘴邊又轉(zhuǎn)了幾圈。
“費老,你既然寶貝它,當初怎么就給我扔回來了。我一想到你說里面有可能拘了個魂,就全身起雞皮疙瘩,要不然一會兒你連它也帶走吧?!?p> 費老雙手捧著銀樹枝,朝杜若生氣道:“這開過木源天象的東西,都有靈氣。我倒是想和你要,也要看它跟不跟我走啊。再說了,那魂魄雖然被拘,但依我看來似乎并不妨事。你只管將它當成趁手法器用著就行了。喏。”
說罷費老將樹枝又遞給了杜若。
“有靈性的東西,你若隨意對待它,日后若生了陰靈,可是會記仇的。收好吧,以后萬不要如此輕慢了。”
“費老你不知道,那樹杈子就是在那潭水里生了有木源天象的花,說不定它就是喜歡這池泉水呢。”
杜若撇了撇嘴,推開凈房的門去提那桶水。
“哦?是嗎,這我倒是不知道。”
見杜若沒接,又說出這一堆理由,費老也覺得自己有點多事了。
他將銀樹枝朝后一個投擲,只聽噗通一聲,銀樹枝就再次被精準的插回池子內(nèi)。
“既然它喜歡,那就放著吧?!?p> 拍了怕手上的水珠,費老熱情的看向杜若從房中提出來的一大木桶的水。
“……”剛巧看到此景的杜若再度無言。
“這就是那桶寶貝水嗎?”費老耐不住的搓了搓手。
杜若見他等的心急,干脆就地將木桶放到地上,站到一邊把位置讓了出來。
費老上前撲在桶邊嗅了一鼻子,聞到了那日和土中相同的味道,沒等杜若說話,自己就先確定了。
“是它,確實是它?!?p> “費老,就是這水?!倍湃魮u了搖頭,補了幾句方才在膳堂未說透的話,“方才梅姐姐他們在,我還有事未說明白。那日藥水確實都被我倒進了水里。但我發(fā)現(xiàn)這水似乎還能在這基礎(chǔ)之上稀釋著用,至于能稀釋的度量,我也不知道了。既然這水現(xiàn)在交給你了,就交給你來研究了?!?p> “哦?”費老驚喜了,“那我可要好好研究研究?!?p> 他用法術(shù)將木桶邊兒上封住,免得路上有灑漏,剛打算提著出院門,終于注意到了杜若院門口右邊那一小片長得茂盛異常的花圃。
咦?這花圃,方才他怎么沒注意?
費老回頭瞪杜若。
“這花圃……”不會也是用那水澆出來的罷?
杜若眨了眨眼睛,點點頭。
“真是浪費!”費老嘆息的上前捻起一把地里的泥土。
“九炎澗里的東西,都是些好活的,你作甚要浪費水去澆他們,日后可不要在如此了。那碗水,雖不多,但未免遭人惦記,你日后也不要貿(mào)然拿出來,知道嗎?”
杜若看著拎著木桶的費老,連忙稱是。
待費老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后,杜若上前封上門禁,終于呼出一口氣。
“總算能有些安生日子過了?!?p> 這幾日院中不時來人,她每日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甚至還在臥房里上了個小禁制,還將幾樣秘密物件都鎖了起來。
如今這桶燙手山芋沒了,估計大家暫時也不會再關(guān)注于她了。
現(xiàn)在得空,她得好好想想三個月后出園的事兒了。
沒想到這水一拿出來,就輕易的得到了出園令的許諾。
原本她還想著在去拍賣會的路上,借機離開去尋一尋那入夢術(shù)中提到的酆都水榭之地,如今既然能夠自由出入離園了,此事便不用著急。
想到酆都,杜若從房中取出當時通過魂引牌傳過來的地契和落地令。
酆都距離幽都不算遠,她倒是可以找時機,請費老他們與她一道去趟幽都,把房子的事兒也落聽了。
有了房子,日后出門也不怕無處落腳。她身上秘密太多,有了自己的房子住,總好過那些酒樓客棧。
對了,聽聞費老那里還有一些適用的房屋護陣,還得找時間尋些來。
幽都和離園不同,沒有萬能的納氣環(huán),也上不了只有自己才能開啟的門禁,便只能先放些法陣上去,待日后安家落戶,再去尋些更厲害的。
杜若又看向旁邊那碗在費老面前盛出來的水。
方才在堂上,她其實沒想留一碗,但為了防備日后房中的秘密被人發(fā)覺,有個說辭,便留了一碗下來。
她上前將碗中的水倒入旁邊早就準備好的一個木桶之中,又提來一桶水加了進去,略攪拌了下,盛出一海碗倒入梳妝臺旁的花盆里。
這里邊,埋著那截五行三息樹的木頭。
這些日子頭上小苗接二連三的大顯神威,遲鈍如她也慢慢開始意識到了什么。
這小苗,怕根本不是什么害人的寄生花苗,相反,它的來頭可能很大。
雖然長在她腦袋上,但能生百草,懾花木,不正和黃泉草木中四大鎮(zhèn)界寶之中的業(yè)障蓮,極為相似?
這二者功用相似,是不是說明,這小苗,就是……業(yè)障蓮?
可是業(yè)障蓮,不是早在萬年前,不對,據(jù)說是更早以前,就已經(jīng)無人見過了嗎?
杜若從書架上取下《離園百草錄》,翻開。
這本書中,介紹的是陰間黃泉最常見的百草。
而開篇四樣,就是只存在于傳說中的黃泉四大鎮(zhèn)界寶:因果樹、輪回稻谷、業(yè)障蓮和陰陽十方杉。
因果樹,知因果,自有因果才會現(xiàn)身。只是它也在很久以前,隨著業(yè)障蓮一同消匿在九重黃泉之地,從無人聽過因果樹再現(xiàn)身的消息。
黃泉鎮(zhèn)界寶之中唯一還活著的,便是輪回稻谷。只不過它雖生命力頑強了些,撐到如今,也不過就剩了輪回谷中的半畝。聽說今年,也有好些秧苗因為沒了自轉(zhuǎn)輪回的功用,被送到離園養(yǎng)老了。
第三樣業(yè)障蓮,能夠化業(yè)障,亦能生業(yè)障。它一身寶貝,或妖或仙,是百草中極有爭議的存在。
蓮葉清如仙,蓮實卻是萬毒之源,結(jié)出的蓮子又是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天下至寶;蓮梗靈性極盛,卻極為兇悍,為萬物所恐;而據(jù)傳泡過蓮子的水,便能夠生津百草……
最后一樣陰陽十方杉,聽說是由一棵在萬年度化日中聽過梵音的十方杉異化而成。
杉樹上的樹枝或者樹葉,都蘊含著陰陽之力,最為平和,萬年來不謝不掉。
它原本長在奈何橋畔,卻在百草衰敗開始后的某一日,突然不見了。
如今只存在書本中的的業(yè)障蓮,就大剌剌的長在她的頭頂,這讓杜若有點無法接受現(xiàn)實。
書中也有業(yè)障蓮的模樣,和她頭頂這個縮成一個小紅團的肉丫,完全是兩個模樣。
可是誰又能解釋她被寄生后,血液能活百草、異化花木,小苗還能震懾不小心觸碰過它的草木?
難道……那日鬼門關(guān)大亂,陰兵們來追的,就是那顆被喂到她嘴里的業(yè)障蓮種子?
杜若覺得自己真相了。
可是如今種子已經(jīng)發(fā)芽,還和她連為一體,這要讓她以后怎么還回去?難不成剖腹取寶?
不行不行,杜若回想起電視上海女剖蚌取珠的景象,搖了搖頭。
它剛長出來的時候她就試過將它拔下來,可只掐了那么一小下,就疼的死去活來。
這要真的讓人割一下,不得痛徹心扉……
看來以后她要更加小心了,杜若從梳妝鏡中看了看發(fā)髻。
自從上次肉苗變紅縮小以后,因為更容易被藏起來,她就逐漸少了很多對頭發(fā)關(guān)注。
三月后出了離園,來往陰魂不在少數(shù),少不了磕磕絆絆。
要是真的因為粗心讓小苗碰露出來,必定會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這小苗,就算是業(yè)障蓮,就算是黃泉百草四大鎮(zhèn)界寶之一,她也絕不可冒著生命危險將它暴露出去。
再次將頭發(fā)解開,杜若盯著頭頂微紅蜷縮的一小團,久久未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