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這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找到他。他可有同你提起過他要去往何處?”
江白不由自主的更攥緊了杜若的衣袖。
“那日……他倒是沒提過會去往何處,不過我曾在他身上聞過一股特殊的香味,似乎可以循著這線索尋一下。”
杜若見江白分外嚴肅,便也正色回道。
回憶結束,杜若正想繼續(xù)往前,一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袖口被江白攥的越發(fā)死緊,連忙拍了兩下。
“江大哥,我衣服都要被你扯爛了。松手松手!這江墨池難道也是你們江家的后人?這么緊張他,他和你什么關系?。俊?p> 江白只聽到杜若說的一句不知去向,拽著衣角愣愣往前走了兩步,才終于回神回答了杜若的最后一個問題。
“他是我的同胞哥哥?!?p> 杜若被這狗血劇情雷的停在原地。
計智則在一旁費勁的思索著這江白和杜若的對話。
“杜若,你怎么了?江白和江墨池是同胞兄弟的事兒,你這么驚訝做什么?”
同胞兄弟是不多見,兩個兄弟還都是生魂之體,更加少見。
可這杜若也太奇怪了吧。
杜若當然應該奇怪。
江白若和江墨池是雙胞胎,那他倆不是應該長得差不多嗎?可,可江墨池明明是個大美男,這江白卻是個,只有背影帥的主……
難道,是異卵雙胞胎?
不對,如今想來,這江白,是怎么看怎么違和。
顧不上回答計智的問題,杜若起身去追江白。
“江大哥,你騙人的吧,哪有雙胞胎差別這么大的?江大哥你別跑,我就知道是你說漏嘴了!”
難怪當初在鬼門關外看他五官平平,眼神卻亮的極不登對,八成是他用了什么遮掩面容的辦法。
想到江白與江墨池一樣是個美人模樣,杜若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前頭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江白,聽到杜若的笑聲走的更快了。
杜若一邊追,一邊繼續(xù)笑。
計智跟在后頭,從最開始抓不住的重點,到現(xiàn)在聽不懂的笑點,一臉懵的跟著。
這下三人都沒了逛街的心思。
正巧時間也不早了,便都不再玩笑,一起回了客棧。
阮老好像還在大肆采購,并未回來。
杜若便拉著江白和計智進屋,挨個對這兩人解釋計智本男的身份,還有江白是受花婆婆所托,要帶回離園的江家后人一事。
解釋完江家后人這一塊,杜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江大哥,花婆婆說讓我來接江家后人,可這眼下除了你,又出現(xiàn)個江墨池,還也是生魂,我這……”
江白一拍桌子,“怎么,我寄了信過去,你就只認我一個江家后人嗎?江墨那個王八蛋,你也得和我一起找回來!”
打蛇隨棍上,說的就是這種人了。
杜若瞪著江白,無言以對,最后抿了抿嘴角不想同他扯皮。
“等等,江白,你說你兄弟叫江墨?不是江墨池嗎?”計智清醒,在一旁補充疑問。
杜若這才回味出江白說出口的江墨二字。
她就說,雙胞胎的名字,怎么聽起來一點不像,原來是江墨池多了一個字。
江白見杜若和計智都一臉好奇的盯著他,便沒好氣的解釋了下有關于他和江墨的事。
江墨池,本名江墨,字池。
他平日里一出門,就愛將這兩個字放一起當化名用。
他們二人對外用的名字不同,再加上江白不喜自己娘娘腔的長相,總做遮掩,所以鮮少有人把他二人聯(lián)系到一起。
不過江白與江墨,確實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
只不過二人雖然長得一樣,但性子卻很不同,江白喜動性子跳脫,而江墨喜靜愛肅著臉。
“江大哥,我記得當初你說過,你是自愿來這黃泉之地。難不成就是為了找江墨嗎?”
杜若見江白只略作解釋便悶聲喝茶,干脆親自問起之前感到疑惑的地方。
江白聽到杜若問的話,明顯楞了一下,隨后不欲多言,只道此事說來話長,接著便推說他這些日子累的很,將杜若和計智趕出了房門。
杜若站在門外與計智面面相覷,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被趕出自己房間的事實。
“江大哥,這是我的房間,你給我出來!”
這個江白,自己說漏嘴也就算了,事都捅到一半就不說了,讓杜若非常不高興。
距離酆都第一場拍賣會只余三日。
計智寄給費老他們的信,第二日一大早終于有了回信。
原來他們也已經(jīng)到了酆都,只是因為和杜若他們來的方向相反,住在城東的街道,所以還未聽到最近酆都西城里發(fā)生的這十幾樁事。
眼下拍賣會在即,隨意碰面太過招眼,所以費老他們覺得還是先和計智他們兵分兩路,分別探查此事,待第一場拍賣會后,再作匯合。
眼見的四下無事,杜若終于有了些許閑暇出門去做些自己的事。
當初,她在離園初成澤水術后,恰好催動了那株四相月楹花提前結束異變的沉睡。
三個月后,四相月楹花成功進入了育種期。
有了變異的月楹花種,杜若便不再可惜那花瓣,趕在出離園前,辣手摧花,研制出了四粒藥丸。
她給這藥丸取了個特別應景的名字,天香丸。
用異化后的四相月楹花瓣研研制的天香丸,香味經(jīng)久不散,且仍保留著能夠化感念成味的神奇之處。
若是刻意保護,這天香丸應當可以如同四相月楹花的花期一樣,堅持個幾年。
杜若還試過很多種方法去測試它的用法。
若是將其放到小型香籠里,輔以火炙、或者水蒸,甚至可以成型一場簡單的幻境。
如此寶物,往后在她手里可是能夠源源不斷的制出來。
杜若思量再三,決定將未啟用的其中兩粒送到拍賣會上參會。
陰間有執(zhí)念的陰魂這么多,若是有這樣一種物件,可以讓他們回味到在世時候的溫暖味道,那必定能夠掀起一場不小的波瀾吧。
想到上次從魂引牌上留下來寥剩無幾的銀錢,杜若捂緊了袖口,越發(fā)走得快了些。
酆都這三場拍賣會,因為對眾不同,分設了三處地方。
拍賣會的第一處,名叫梵樓,就設在寒鴉街街尾,正好位于酆都西門附近。
離杜若他們的客棧僅隔了一條街。
但杜若并未打算將天香丸送到這處地方。
因為她也拿不準這天香丸的拍品適合放到哪一場,所以需得先去總管三場拍賣會的冥月樓里驗驗品質。
這冥月樓,就在酆都城西最熱鬧的地界上,俗稱冥月角。
離客棧也不算遠,從客棧出門右拐,一路向東,穿過寒鴉街,在與削骨街相交的巷子中直穿而過,便到了冥月角。
冥月角,是一處由三圈樓坊錯落圍繞而成的地界。
這塊地界,因為緊鄰城西的三條主街,加上四處通達、街巷胡同甚多,所以很適合臨時擺些小攤,也是個銷贓販私的好地方,攤主賣完只需找條巷子一鉆,便再無蹤跡。
杜若來之前便被阮老提醒過,這附近因為巷子多,雖然生意好做,但也危機四伏,沒人陪同的時候,最好不要四處走動。
杜若每次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有各種突發(fā)事件,所以今日很是斂著自己的好奇心,來的時候挑著人多的寬巷,雖然眼下熱鬧的攤鋪不少,她還是沖著目標一路走到底,直接進了冥月角最里面的那圈街道里。
冥月角三圈街道的最里面,那棟最高的樓,便是冥月樓。
有阮老這個百事通,杜若來之前就已經(jīng)對冥月樓附近了解的很透徹。
冥月樓占了冥月角里最中心的地界,在設計上更是少有的大膽。
它下首四層,直接貫連著面朝東西南北的四棟分樓,從第五層開始才將樓內全數(shù)打通,往上又起了五層。
這樓下的東西南北四棟分樓,也分管著不同的事務,而負責此次酆都拍賣會拍品鑒別的,就是門朝北的冥北樓。
杜若今日依舊是包頭模樣,但卻在內里將發(fā)髻盡數(shù)束起,換了一件黑色長袍,作男子打扮。
露出來的眉毛,被她刻意描粗,周身還多罩著一件黑袍,將自己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
她這樣的打扮,在冥北樓中并不算少。
來此處的人,有想打聽拍品的,自然也有身懷奇寶、財不外漏的人,大家彼此設防,交談中反而都顯得自在許多。
杜若在一邊嘈雜聲中,悄悄繞過外間茶座格臺,往內堂走去。
內堂入口處,立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小廝,他見杜若黑袍而至,便知道她約莫是來驗品的。
果然,杜若上前,給他遞了一個序牌過來,上面寫著三百七十二號。
杜若這個序牌來自附近兜售序牌賺取差價的小商販,雖然貴了些,但卻是個隱藏身份的好伎倆。
這驗拍品向來是對牌不對人,那小廝驗過牌子,便往旁側一讓。
“進去吧,右數(shù)第十三間?!?p> 杜若依言進到門后內堂。
冥北樓的內堂極長,左右兩排設有數(shù)間封閉房間,而每個房間都有一個驗品師坐堂。
杜若走到右數(shù)第十三間,見門上寫著入,便推門進去。
果然,屋內是一位身著長袍,腰帶深青色的驗品師。
“請坐?!辈粏柮豢次?,是冥北樓的規(guī)矩。
杜若并未客氣,坐下后取出她自己開封過的一粒天香丸遞了過去。
這粒天香丸,她早前在離園里就已經(jīng)用鐵制小球密封好,自從那日驗完它的功用,就再未曾開啟過。
這驗品師今日這樣的拍品似乎見得多了。
他接過鐵球都未曾敲看,就直接開了暗扣。
霎時間,一股輕霧從開合出噴出,直接將那驗品師熏的愣在當場。
杜若控制著面部表情毫無動作。
這股香氣一出來,面前這陰魂八成是陷入幻覺了。
當初連她自己都很久才反應過來,又何況是他。
輕嗅了下已經(jīng)飄滿整間屋子的悠遠香氣,杜若敲了敲桌沿。
“??!”
那驗品師猛地回神,發(fā)出了一聲長嘆,雙眼驀然通紅,隨即就淚流滿面。
……
還好沒有補上最后一步嚎啕大哭,杜若挑了挑眉毛。
也不知道這陰魂從這香味里聞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說這位驗品師,您倒是說句話啊……”
杜若見他眼淚越發(fā)洶涌,終于不耐煩了。
那驗品師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心翼翼的將桌上的小圓球合上還給杜若,然后又取出一個紫色序牌遞給她,起身將面前的柜臺向上掀開,讓出了位于他右側的門。
“您的拍品,我已經(jīng)給不出更高的階牌,還請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