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辦公室陷入了緊張的氣氛。
馬衛(wèi)國大氣都不敢透一下子,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梁波看,生怕聽漏了梁波的每一句話。
只見梁波有些結(jié)巴地說道:“坦白……說吧,雖然……你在這行算、算是老江湖了,但是,我擔心你適應不了?!?p> 看著他說話,可真的讓人替他捉急,于是馬衛(wèi)國趕忙說道:“適應得了啊,我也只不過離開了六個月都不到?!?p> 沒想到,梁波還嘆了一口氣,他說道:“改革開放……已經(jīng)全面鋪開了,每天都、都日新月異,不要說你……你走了五個月,哪怕你僅僅走五天,也……也都無法適應了。”
什么?話竟然可以這般說的嗎?馬衛(wèi)國曾經(jīng)還是他的頂頭上司呢,這小子現(xiàn)在水鬼升城隍,竟然將官架子擺出來了。
盡管被人這般奚落,馬衛(wèi)國依然極力爭取,他申辯道:“我愿意沉住氣學啊,就當從來沒有參加工作,難道這樣也沒有機會嗎?”他知道,自己再不爭取一下,恐怕連份工作都撈不到。
梁波從他辦公桌身后的書架上,拿出了一本封面非常漂亮的雜志,遞給了馬衛(wèi)國看。
他說道:“你看看,現(xiàn)在單位……已經(jīng)改制了,變成了雜……雜志社,你知道雜志怎么編嗎?你會排版嗎?你知道唔……什么新聞材料是……是讀者愛看的嗎?不知道吧?所以,還是請回吧?!?p> 看著那本時尚雜志,馬衛(wèi)國也無法可說,面試失敗了的他,只好給予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站了起身,默默地離去,他失望地往家里走去。
穿梭在路上,他似乎游離著,對周圍的事物、人都沒有任何的感覺,只知道,回家的方向。
當他回到了居所,隱約聽見有響聲。
他心想:怕是隔壁來客人吧,恐怕又得吵上幾個小時了。可是,隨著他逐漸靠近,卻發(fā)現(xiàn),這聲音是他家傳出來了。
這個時候,究竟是誰來咱家呢?
帶著期待,他撥開門簾,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之前在公租房的東媽、西嬸、南姐、北娘都來探望林小鳳了。
林小鳳一看是馬衛(wèi)國回來,立即笑逐顏開地說道:“老公,你回來了?以前的舊街坊來探望咱們了,還把以前的舊家私還回給咱們呢。”
馬衛(wèi)國環(huán)視整間房間,見各式各樣的家私家具,擺滿了整間房間,這果然是他們以前加的家私家具呢。
這時,西嬸笑著說道:“你們家以前送我的電視機,我們家兩父子超喜歡的,但我又覺得不好意思,我這里有點錢,當做是補償吧?!彼f著,將一百塊塞在了林小鳳的手上。
林小鳳立即推搪:“這怎么好意思呢?”
其余的人也跟著勸道:“哎呀,客氣啥呀,大家都是鄰里,當然是要守望相助的嘛!”
南姐也說道:“過去,咱們有困難,你們幫助了咱們,現(xiàn)在你們有困難了,就輪到咱們幫助你們了。”
東媽也鼓勵道:“大家在低潮的時期,千萬不要沮喪,這樣晦氣是會揮之不去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應該保持樂觀,這樣運氣才會好的!”
聽到大家這番話,馬衛(wèi)國很受鼓舞,可又想到自己面試失敗,不僅鼻子一酸,他不想自己哭的樣子被看到,連忙對著林小鳳說道:“老婆,我先去洗澡,你和大伙兒先聊著?!?p> 可當馬衛(wèi)國轉(zhuǎn)身要離去之時,林小鳳卻抱著兒子沖上來問道:“老公啊,你面試怎樣了?”
馬衛(wèi)國強忍著淚水,沒敢回過頭去,只是硬生擠出笑容說:“很成功!過幾天就可以上班了。”
“真的,那太好啦!”林小鳳高興地倒回去。
沒想到,林小鳳竟這么容易就相信了,雖然只是區(qū)區(qū)一句謊言,但是令妻子開心,馬衛(wèi)國也就安心了,這也算是善意的謊言帶來的半點好處吧。
馬衛(wèi)國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了,抱在手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不禁想:這霉運,何時才是個頭?。∷蛑∈业姆较蜃呷?。
他沒有燒水,而是直接擰開水龍頭,任憑水龍頭的水壓沖刷著自己,頓時,一陣涼爽的感覺貫穿全身。
這天晚上,馬衛(wèi)國吃飽飯,他換了一身便服,他對著林小鳳說道:“屋里人多,我出去散散步,你要是太累了,就先睡吧?!?p> 林小鳳沒有想太多,也應道:“那好,那你別那么晚回哦?!?p> 馬衛(wèi)國笑著,豎起了拇指,就離開了。
其實,馬衛(wèi)國不是去散步,只是去散心,作為一個男子漢,這苦悶還是要自己來扛著的。
雖然心情低落的時候,最好的方法是找人多的地方散心,然而,他來得不是時候。
他走在水東街頭,這可謂是白天里頭,惠州城內(nèi)比較旺的街道了,街上兩旁的商鋪早已關(guān)門了。因為沒有什么娛樂,大家都回去休息了,馬衛(wèi)國來到江邊,吹著江風,他扶著欄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風可以撫平蒼茫的大地,卻無法撫慰受傷的心靈。
正在他一臉惆悵,不知道前路如何時,他隱約聽見了有叫喊聲,他心想,這么晚了,還有人在叫賣什么?
帶著好奇,就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去,那聲音忽隱忽現(xiàn),也不知道在哪里藏著,最后,一個轉(zhuǎn)身,馬衛(wèi)國總算看見了他。
原來是個收破爛的人,聽口音應該是客家人,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縫補過的,但他臉上卻堅強地掛著笑容,春天因為北方的雪山融化,近幾天也下了點冰雨,讓空氣帶著陰濕,伴隨著風向著人吹來,簡直寒冷透骨。那人蜷縮在角落蹲著,打開了一張報紙,報紙里包裹著一個大大的烤番薯,這或許就是他的晚餐了。
看到這里,馬衛(wèi)國不禁心酸,這人生活條件比自己還要艱苦,可是他依然沒有放棄,自己還是讀書人,憑什么不能振作?
當馬衛(wèi)國聽見那個人再次喊道:“來哦,收爛銅爛鐵爛膠鞋,鵝毛鴨毛換火柴咯!”后,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