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并非特殊日子,上山進(jìn)香的人不多。
頤皇子今日的衣著服飾都很簡樸,那些代表皇家身份的頭冠、腰帶、佩飾全都換了下來。不知道的外人看來,頂多認(rèn)為是世家的貴公子。
馮庚對自己的這身功夫尚算自信,有自己守著,頤皇子的安全應(yīng)該無礙,所以才會在承頤的要求下,放那三名侍衛(wèi)先行離開。
待那三名侍衛(wèi)走后沒多久,承頤便起身繼續(xù)走。只是走的方向不是繼續(xù)沿著石階向上,而是折向右側(cè)方的林子,踏著枯枝落葉前行。
馮庚很是疑惑地跟在承頤身后。他不知道承頤要去哪里,也不明白承頤如何會知道這樣走。
十一皇子未成年,能出宮的日子不多。在他的記憶里,十一皇子上靈隱山是從六歲那年開始的,一年不過一次,且每次自己都有跟隨。除了龍隱寺,他不記得自己有帶十一皇子到過靈隱山的其他地方。
在林子里,跟著承頤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后,馮庚發(fā)現(xiàn),每隔幾棵樹,或者每次有轉(zhuǎn)彎變向的時候,十一皇子都會停下,在周圍的樹上轉(zhuǎn)悠,似在尋找某種標(biāo)記。
在馮庚刻意的觀察下,他終于發(fā)現(xiàn),那些樹上都有一個獨(dú)足小兒的圖案,那個小兒的手指的方向便是他們下一步行走的方向。
然而,讓他有些心驚的是,那些圖案的刻痕非常的新鮮,新鮮的程度就象是剛剛刻下的一樣。這讓他覺得,刻圖的人就在他們的前面不遠(yuǎn)處指引著道路,只是他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附近有人。
當(dāng)他們在那個獨(dú)足小兒圖案的指引下,走出沒有路的枯枝落葉林后,地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
小道非常的隱密,兩旁都是樹,樹上的枝干相互交叉,擋住了小道上方的天空,讓小道更加的隱密。馮庚相信,走在通向龍隱寺的那些石階上,絕對不會發(fā)現(xiàn)這條小道。
走上小道的承頤明顯的松了口氣,朝著馮庚微微一笑,露出幾瓣整齊的白牙,說道:“馮侍衛(wèi)可知靈隱山此名的由來?”
十一皇子一向純善、和氣,這一笑,讓馮庚感覺‘干凈’。
的確是‘干凈’,而不似其他人一般,摻雜得有世故、偽善、陰險……等等其他成分的笑,只是單純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馮庚一面小心的戒備著周圍,一面隨著承頤的腳步,往那條彎曲的小道上繼續(xù)前行。嘴里回答著承頤的問話:“俾將不知。”
承頤邊往前走,邊說道:“據(jù)聞,靈隱山原是一座無人的荒山。幾百年前,一位名為‘靈隱’的得道高僧游方到此處。高僧見此山有靈,便于山腰處搭了一處茅屋,落腳在此山中。慢慢消息傳開,開始有香客上山尋靈隱大師參拜。參拜的人多了,就有人出錢將靈隱大師的茅屋改建成一座寺廟。那座寺廟便稱做‘靈隱寺’,而這座無名山也因此被喚作靈隱山?!?p> 馮庚從未聽過此傳聞,很是奇怪的說道:“世人只曉靈隱山上有龍隱寺,不知還有靈隱寺,難道龍隱寺就是以前的靈隱寺?只是換了名字?”
承頤卻搖了搖頭道:“兩百年前,司馬家的先祖舉兵,得東武姜氏幫助。姜氏舉家隨先祖遷徙南下,選隆安定都。時隆安世族并不接納先祖,姜氏先祖姜葦杭為司馬家出了一個主意。在靈隱山的高處建了一座新的寺院,并讓司馬家的先祖于寺院中齋戒七七四十九天。
至齋戒滿的那一天,靈隱山上空現(xiàn)五彩祥云,云中隱有金色龍影,龍身隱于祥云之后,龍頭氣指正坐于廟中齋戒的先祖。隆安城舉城的百姓皆迎天而拜,世家大族方才臣服,大慶朝得以初定,這座新建的寺院因此得名‘龍隱寺’?!?p> 馮庚聽過龍隱寺的傳聞,卻不知當(dāng)中有姜氏先祖的蹤跡,更不知龍隱寺乃是司馬家入隆安城后所建。不過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司馬氏已經(jīng)在隆安城站穩(wěn)了腳跟,建立了大慶朝。
“看前面,想來那就是原本的靈隱寺?!瘪T庚的大腦還在回味著這個故事的時候,突聽得承頤這樣說。
他順著承頤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茂盛的樹林間,隱隱有一座廟宇的屋頂藏于其間。
馮庚看到十一皇子的臉有些發(fā)紅,似是有些激動,氣息不均;又似因?yàn)閯诶?,喘氣不勻?p> 承頤加快了前行的步伐,馮庚有些不明所以,也加快了幾步跟了上去。
兩人沿著小道一直前行,小道的盡頭果見一座不大的寺廟立于眼見。
承頤向寺廟的門口走去,馮庚一下就攔在了承頤身前,擋住了承頤前行的腳步。
十一皇子沒有武功,可能聽不到,但練過武功的他,隱隱聽到有金石相撞的碰擊聲從寺中傳來。
承頤似乎很是心急,想要繞過他繼續(xù)向廟門走去。
“??!……”一聲女子的慘呼自寺中傳出。
承頤嘴里不甚清楚地說了一句“真的是這里?!北阍僖差櫜坏民T庚的阻攔,繞過馮庚擋在他前面的身體,向廟門里奔去。
馮庚沒有想到承頤會不顧危險,繞過他跑向廟門。還在愣神的時候,寺廟門前兩棵巨大的古樹上,有樹枝顫動。風(fēng)影擺動間,有兩條黑影掠過寺廟一人多高的外墻,向寺內(nèi)沖去。
馮庚一陣膽寒,他一直懷疑有人在他們前面指引著殿下來到這寺廟,但是他卻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人在哪里。如今殿下剛沖進(jìn)去,樹上便有黑影跟進(jìn)去,要是這些人是想對殿下不利的人……他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再也顧不得暴露承頤的身份,大呼一聲:“殿下,危險!”身體跟著沖進(jìn)寺廟。
承頤比馮庚先沖進(jìn)廟門,也比先他們一步來到靈隱寺的魃和魅早了一步。
剛進(jìn)廟門,便看見寺廟的庭院里橫七豎八的倒著好些人,全都流著血。四個全身黑衣,臉朦黑紗,手持鋼刀的人,正逼向一個年輕美貌的婦人。
那位年輕的美婦懷里抱著一個五六歲大小的女童,驚懼而恐慌的大小兩張臉,在朦面黑衣人的逼近下,一步一步地往廟里的第一座殿門處退。接近殿門時,那婦人突然扭轉(zhuǎn)身往殿門處奮力的跑去,將后背留給了那四個黑衣人。
當(dāng)先的一個黑衣人提氣撥高了身形,抬腳朝那婦人的后背心處踢去,婦人立時就向前撲倒。倒地之前,將懷里的女童用力向前拋出,凄厲的喊出了一個字“跑”。
追上的黑衣人一刀劃過美婦的后背,那婦人凄厲的慘叫一聲后,倒在地上,便再沒了聲息。從婦人脖頸處噴出來的鮮血濺得又高又遠(yuǎn),一直濺到殿門的門框上。
看到緊隨著自己掠墻而進(jìn)的魃和魅,承頤慌亂的指著那四個黑衣人叫了一聲‘?dāng)r住他們’,魃和魅就朝那四個黑衣人沖了過去。
馮庚沖進(jìn)廟門里面時,正看到兩個黑衣人與四個黑衣人對打。他急忙跑到承頤身邊撥出了佩刀護(hù)著承頤。一邊看著那幾個黑衣人纏斗,一邊用身體擠著承頤往后退,嘴里說道:“殿下,這里太危險,我們得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