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花坊內(nèi)還未見夜幕便已燈火通明,近圓形的八角廳內(nèi)花香果香濃郁,彩綢珠簾垂于梁頂,屋中八個角上方的卡座上都是放的琉璃燈,大廳內(nèi)的柱子上也都設(shè)滿卡座,一盞盞燈盞置于其上,映的整個大廳亮如白晝。
雅間內(nèi)一男裝打扮的女子道:“王爺,我們的人查到定邊王妃…夜雪顏離開了霖封,之后就再無蹤跡了!”
“嗯,如今蕭寒熙人在柳林,夜雪顏一定會去柳林,沿途加派人手,給我找?!笔捲獑㈥廁v的臉色在這燈光的映照下更加白了三分。
“王爺,我們的人已在沿途設(shè)伏,只是一直未見夜雪顏一行人的蹤影,倒是碰到了另一伙人?!迸庸Ь吹馈?p> “哦?什么人?”女子湊到蕭元啟耳邊輕道:“皇上的人?!?p> “蕭寒熙本就戰(zhàn)功卓著,如今把北狄趕出瑁澤,更是百姓心中的戰(zhàn)神,現(xiàn)在是將在外君命不受,前段時間派去的監(jiān)軍武海威又被打斷了腿扔回來,嘖嘖,我這皇帝哥哥是著急了……”蕭元啟有些幸災(zāi)樂禍,凡是能讓蕭寒熙和蕭元昊不痛快的事他都高興。又頓了頓說道:“讓你的人機靈點,避著點皇帝的人,別最后人沒抓到,平白惹一身騷氣?!苯淮炅耸捲獑]揮手示意她下去,自己坐在這雅間內(nèi)品著上好的美酒,等著這傳說中的美人……
邊關(guān)沿線一條黃土小路傳來陣陣馬蹄聲,夜雪顏一行人為了躲避追兵由霖封轉(zhuǎn)入東驪,穿越一片荒漠到達瑁澤邊關(guān),也難怪蕭元啟蕭元昊兩兄弟派出這么多人圍追堵截也沒有見到半根人毛。夜雪顏一身黑衣飛馳在前方,衛(wèi)欒緊跟其后,郁流芳則帶著許芷晴落后一段,此時的許芷晴面色蒼白毫無精神,幾次徘徊在昏倒的邊緣,終于隨著馬蹄起落栽下馬去,郁流芳反應(yīng)很快,抱住她,幾個翻滾平安落地??粗凰o緊護在懷里的人并未受傷,郁流芳才深深舒了一口氣,這才覺出渾身上下哪哪都疼。夜雪顏與衛(wèi)欒也匆忙湊上來連問道:“有沒有事,小晴怎么樣?”
說著就搭上了許芷晴的脈搏,又看了看她右臂的傷,片刻時間夜雪顏眉頭緊皺道:“小晴身體太虛弱了,根本沒辦法再跟我們這樣趕路,傷口也開始潰爛,還發(fā)著燒,她必須馬上找地方醫(yī)治?!?p> “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根本沒有休息的地方!”郁流芳懊惱的說著。
“我們沿著這條路往東走,不過半天時間就能上官道,到時候肯定會有驛館供我們休息?!币寡╊佒钢@條路的一個岔路口道。
“如果上了官道,我們很快會被發(fā)現(xiàn)的?!毙l(wèi)欒有絲絲不安道。
“到時候再說,小晴的情況不能拖了,不然會有生命危險的,何況我現(xiàn)在這身裝扮不一定能有人認(rèn)出我?!币寡╊仈v著許芷晴試圖把她扶上馬,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腕上,她回頭發(fā)現(xiàn)是郁流芳。夜雪顏不解的看著他,只聽他道:“許丫頭我可以照顧,這木頭說的對,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太扎眼了,與其一起躲追兵,不如我自己帶著丫頭走,畢竟他們的目標(biāo)是你,你不在他們不會把我們怎么樣的!”
“可是…”
“沒有可是,相信我,我們一直都是最有默契的朋友?!庇袅鞣疾恢昧硕啻蟮挠職獠耪f服自己只是朋友,如今說出來其實也沒那么難不是。夜雪顏看著郁流芳好一會兒才道:“那好,小晴就交給你照顧了,我們柳林城見。”
看著那瀟灑的背影遠(yuǎn)去,郁流芳苦笑,心中滿滿滿滿的都是酸泡泡,直到淚水滴落,他才在心中默默說了一聲再見,然后翻身上馬,朝著另一條岔路打馬前行。終究是要分道揚鑣,又在乎什么早晚時候。
“丫頭,丫頭你別睡啊!啊?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可以到鎮(zhèn)上了堅持住啊,你不是喜歡聽歌嗎?我唱給你聽:瀟瀟風(fēng)雨歸去處,幾番鴻雁寄相思,春曉夢中,幾度愁腸百結(jié)盼君歸……”這是以前郁流芳逛花樓時里面姑娘唱的歌,忽然想起許芷晴當(dāng)時的癡迷模樣,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純粹是為了耍她,帶她去長花坊時的情景,沒想到她還真玩的開,不但沒被嚇到,反倒把自己當(dāng)大爺,好酒好肉的吃著,四五個姑娘圍著,當(dāng)時的他簡直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想著當(dāng)時她那對什么都好奇的好奇寶寶模樣,他都不由得笑出了聲。
許芷晴一陣強烈的抽搐將郁流芳從往事中拉了回來“丫頭,丫頭。”郁流芳看她一陣痙攣,牙關(guān)緊咬,呼出的氣體也是灼熱非常,看她一陣緊似一陣的抽搐,郁流芳把身上的衣物全部都裹到許芷晴身上,怕她咬到舌頭,只得掰開她的牙關(guān),想塞一方帕子進去讓她咬著。可是她一陣激烈抽搐,郁流芳來不及塞慌亂間只得以自己的手臂代替帕子,一陣激痛。郁流芳不禁苦笑心道:“這丫頭報復(fù)我呢吧!這還真是現(xiàn)世報?。∵@剛替我挨了一刀,這才幾天轉(zhuǎn)眼就還了。嘶,這丫頭平時不見這么大勁,怎我咬我就這么使勁呢?”
也是他們倒霉,這還沒到官道呢!就跟蕭元啟撤下來的人不期而遇了,就那一條路,躲都沒地躲。郁流芳與那領(lǐng)頭的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郁流芳心中懊惱:“這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縫,這是有多好的運氣啊!還沒到呢,就碰上了,我都還沒準(zhǔn)備好呢!這要往哪里躲?。 ?p> 而那頭領(lǐng)想的是:“這運氣沒誰了,就偷個懶抄個近路,都能遇上這好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哈哈哈哈哈哈!”
只不過還沒繼續(xù)高興呢,郁流芳就已經(jīng)掉了頭撒丫子跑了,那領(lǐng)頭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急急喊道:“追,快追?!边@一路追逃,馬也丟了,他帶著許芷晴困在這荒山里,沒吃沒喝的,晚上越來越冷也不敢生火怕引來追兵。許芷晴病勢沉重,郁流芳真怕她過不去今晚,只能盡力把她抱緊,盼著天明之后翻過這座山頭到達邊關(guān)小鎮(zhèn),能救她一命。
許芷晴再醒來時已是兩天之后了,身上穿的是山村的劣質(zhì)麻衣,睡的是稻草堆,然后她就看到一個鄉(xiāng)村大叔,反應(yīng)了反應(yīng),她噗嗤一聲笑了,只不過聲音干啞難聽,喉嚨更是刺痛難忍。
“看看,看看吃苦頭了吧?!庇袅鞣甲炖镎f著,手里也沒閑著,扶她起來一口一口的喂著水。許芷晴白他一眼,沒有說話,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很不待見他。
“喂喂喂喂,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這什么表情??!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tài)度嗎?”郁流芳討伐道。
“要不是,咳咳,要不是某人太笨,我至于受傷嘛!我要不受傷你這救命恩人又從何而來,咳,咳,所以這個是有因果關(guān)系的,沒有因哪有果,所以這個因是你種的,那這果你也得收不是?!痹S芷晴眼帶狡詰,笑意盈盈的道。
“你這丫頭,自己往上沖,還賴到我頭上,好沒有道理?!庇袅鞣夹Φ馈?p> “我要不往上沖,你就沒命了,再說了,我為什么往上沖,你不知道嗎?”許芷晴說著說著忽然認(rèn)真起來。
面對如此直白的問話,郁流芳忽然有些慌亂,他一個風(fēng)流公子,自然明白許芷晴這丫頭怕是愛上他了,可是他不能給她回應(yīng),又不想直白的傷她,便想轉(zhuǎn)移話題,許芷晴一眼就看出來了道:“你不必回避,我一個新時代女性,這種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我不會死纏爛打,糾纏不清的,我只要你的答案?!痹S芷晴的眼睛一片赤誠,涌動的是希望的光芒,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郁流芳的沉默讓他希冀的目光如玻璃破碎,努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沒關(guān)系??!誰還沒失過戀啊,我知道我沒有雪顏姐優(yōu)秀,可是你仔細(xì)問問你自己,對我真的沒感覺嗎?霖封發(fā)生的一切真的只是我一廂情愿嗎?”
……
話分兩頭,夜雪顏與衛(wèi)欒終于到達邊關(guān)柳林,只是蕭寒熙出去巡視還未歸來,而且難道是她的錯覺,她怎么覺得宋祿與于慶看她的眼神怎么這么奇怪呢?還未等她細(xì)問,遠(yuǎn)處馬蹄聲已踏破陽光,那個日光一樣耀眼的男人飛身而下,抱了她直接回了馬背,余下眾人就只見一對儷人遠(yuǎn)去的背影……
幾天的時間過去,許芷晴與郁流芳的處境越發(fā)尷尬,雙方氣壓都壓抑在爆發(fā)的邊緣,終于許芷晴認(rèn)了輸在今天這個陰雨天爆發(fā)。
“郁流芳,如果你的心里沒有我,為什么會帶我一起去霖封,在霖封又是為什么不顧一切救我性命,你與我在一起時那種輕松真的只是朋友嗎?”許芷晴看著他的背影終于崩潰,她已經(jīng)那么努力,可惜看到的還是他的背影,或許是時候該放手了。天上細(xì)雨濛濛,可是她卻連淚水也無,終于轉(zhuǎn)身離去,感覺到身后的人跟著,停下道:“你不用跟著,我需要冷靜一下,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保護我自己,等我能正視這件事的時候我會回來的,就此別過吧!”
看著許芷晴的背影,郁流芳忽然覺得什么地方痛了一下,原來看著別人離去的背影是如此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