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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斷鴻

第一章 追兵·狩獵

斜陽斷鴻 若涉淵水 3002 2019-04-01 16:23:06

  一片翠綠的山坡上,一個男子正在青草綠蔓間疾奔,身形流暢,奔跑的速度也相當(dāng)快。若是瞧仔細(xì),可以看到他雙腳未沾地,只是在草葉之間借力,整個人就像是浮在這一片半人高的草上,他每每只用腳尖在草片上輕輕一蹬,就能往前竄出接近十步的距離。

  男子腳下趕著趟跑,眉頭也緊緊地鎖著。他一路跑到這里,身后的追兵卻一刻也沒有放松,始終跟在他的后面。他自問功力不弱,能夠把他咬得這么緊的,肯定也不是什么輕與之輩。男子一面騰挪,一面心里想著,得找個法子把這些追兵甩開。

  男子身形翻轉(zhuǎn),輕輕地在空中躍起,落下后單腳輕輕地點在半寸草葉上,再輕輕地把身子彈起,躍向遠(yuǎn)方再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踩過的地方只留下那一片片的草葉在原地輕輕顫動著。

  這是江湖上一種知名較廣、近乎人盡皆知的輕功身法,通過把內(nèi)力匯在小腿和腳底,以減輕其在連續(xù)的踩踏后的負(fù)荷,借在空中漂浮之物如草葉、樹枝等表面的微微張力,在踩踏后將人腳底充盈的真氣托起來,再用真氣推動身體,以達(dá)到快速移動的效果,若是換了磚石之類的硬物反而是不行的。因這種功法看起來輕巧省力,熟練者往往能夠在樹冠與草地之中極快地自由穿行,所以被稱作“草上飛”。但其實功法的原理十分簡單,武者只需要熟練控制內(nèi)力的分布和掌握提氣輕身的竅門即可,算不上什么高深功夫,只是一種門檻低、消耗也少的入門級輕功罷了,但用得好了,依然不比高級輕功差勁。

  在他離開后不久,草葉還在微微顫動的時候,五六個穿著官差衣服、每人手里抓著條齊眉長的水火棍的莽撞漢子攆著追過來了。他們身影迅捷,如狼似虎,雖然這近十只腳都是沾著地跑的,但是速度比他們所追的男子使的輕功也慢不了多少,若不是他們要留意他在所過之處留下的痕跡,距離可能早就已經(jīng)被越拉越近了。官差們速度如此之快,應(yīng)該是神行術(shù)一類的方術(shù)秘法,看來這也不是一般的官差。

  男子身穿一件單薄的灰衣,用著“草上飛”一口氣從山腳跑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但其實身形并沒有多少瀟灑飄逸;隨著他越跑越久,身體在草叢里穿行之間,也逐漸地有些不穩(wěn)定,搖搖晃晃,好像是找不到平衡,失了平時的風(fēng)度,略顯一些狼狽。他不曾回頭,但以他頗為敏銳的直覺,就能感到這幾名官差始終都緊緊跟在后面不遠(yuǎn)處。

  ……

  大半個時辰之前。

  男子是個江湖客,今年還不到三十,本來可以算作俊朗的眉眼,現(xiàn)在卻顯得有些滄桑,下半臉是長長短短的胡須和胡茬,人走在路上,并不引人矚目。

  他的家并不在這里,對于江湖人來說,家在何處也并不與他人在何處有必然的聯(lián)系。這里是崇禹城的遠(yuǎn)郊,人煙并不能算少,鄉(xiāng)民的聚居處像青苔地里的菌子一樣散步著,男子剛剛在一處路邊小酒館花了三枚銅錢吃了兩碗素澆頭的面條,吃飽后付了錢接著走路,他不是要進(jìn)城去,而是往北走。

  男子打南方來,往北方去,對江湖人來說,也許這種漂泊無依的人生旅途也是家常便飯了。

  打了兩個飽嗝,男子順著小路就走進(jìn)了一片林子,也許是因為吃得太飽了,他的反應(yīng)速度沒有平時來得那么快,不過當(dāng)他突然看到左前方樹干背后突然鉆出一個官差,揮著水火棍劈頭蓋臉就朝他打過來時,他還是慢半拍做出了防御性的退半步與格擋動作。

  不過很遺憾,埋伏他的人并不只是一個,男子兩只臂膀后發(fā)先至,終于在水火棍敲到他的腦袋之前將其擋住,右前方的樹上又跳下來一人,也穿著同樣的衣服,拿著同樣的水火棍,對著他正留著空當(dāng)?shù)睦呦乱u來。

  這一棍挾下躍之勢,來得可不便宜,男子忙用力頂著身前那一條棍子,把身體往左側(cè)開,最終還是被這一棍給擊中了。不過所幸他在看到第二名官差時就做出了反應(yīng),極力地側(cè)躲開身體,所以并不是正面被水火棍打在肋骨上,多少減輕了一點損傷,但這滋味依然是不好受的,男子感覺有一柄鐵錘敲在了自己的側(cè)身,肋骨雖然所幸沒有損傷,但內(nèi)臟也受到?jīng)_力的波及,在體內(nèi)一陣翻涌。

  男子穩(wěn)住心神,借勢跳開,也躲開了左邊官差揮過來的棍,跳到旁邊調(diào)理了一下略有紊亂的內(nèi)息,小心地應(yīng)付著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的兩條水火棍。

  他當(dāng)就只有兩個人埋伏他?

  當(dāng)然不止!

  男子身后、身側(cè),又有三四個人,從樹上、樹背后紛紛跳出、走出,他們都打扮得一樣,看起來像是在井然有序的組織下進(jìn)行井然有序的行動。

  男子大概看了一眼對方的人數(shù),六個。

  嚯?這么多人?興師動眾的,可真是抬舉了。

  “官爺,恭喜發(fā)財?!?p>  男子臉上拱出一堆笑,就好像是忘記了剛才那一棍子的事一樣。

  不過恭喜發(fā)財這種場面話也不是在哪里都能有用的。

  “奉命拿你,廢話少說?!?p>  那第一個打他“當(dāng)頭一棒”的官差似乎不怎么喜歡男子跟他套近乎,“唰”一聲將水火棍豎著直直地劈下來,指著男子如是道。

  “官爺拿我,可有文書?”

  那官差另一只手伸進(jìn)背上包袱里去取東西,看起來他像是一隊里面領(lǐng)頭的。起初男子還以為這官差要向他出示逮捕文書,回想著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不該惹的人,結(jié)果那官差拿出來的卻不是文書,而是一副鐵打的手銬。

  “你束手就擒,等你戴上銬子后,我會讓你在文書上畫押的?!?p>  這擺明了是在耍他,男子也明白了,可能逮捕文書上并沒有什么正當(dāng)?shù)睦碛?,或者說可能他們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

  男子把兩手抱拳,放在胸前抖了抖,左手把右拳指關(guān)節(jié)捏得格格作響,眼神狠厲,盯著手里揚(yáng)著鐵銬子的官差,說道:

  “官爺,在下一向是安分守己,若是各位執(zhí)意為難,那在下也是有底線的?!?p>  那領(lǐng)頭的官差把銬子帶在腰間,輕蔑地看了男子一眼,仿佛他的警告只不過是一個窮途末路者最后的虛張聲勢,有些懶洋洋地張嘴輕吐道:

  “拒捕者,生死不論?!?p>  男子的警告就這樣被無視掉,也對,在絕對的人數(shù)優(yōu)勢面前,怎么看他都只有束手就擒一條路可以走。

  可是男子并不打算這么做,若是進(jìn)了漆黑閉塞的牢獄,他說不定會被一直存在于他睡夢里的那個東西折磨多久。

  “……多說無益,若是想取我性命,盡管來戰(zhàn)?!?p>  去路回路都被這些官差把住了,男子站在原地環(huán)視這一隊人,心里盤算著他們會怎么樣攻上來。男子想清楚了一點:他們之所以要出動這么多人,還用埋伏的方式來襲擊他,多半說明了這些人論單打獨斗都沒有自己強(qiáng)。盡管如此,對手方有這么多人帶著武器,自己如果要硬拼,那就是他腦子有問題。

  先沉不住氣的是官差一方,六個人、六條棍從六個方向朝男子招呼過來,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發(fā)揮顯然就沒有第一次時那么好了。

  對男子這個獵物的狩獵計劃看起來是經(jīng)過精心策劃的,也許他們花費(fèi)了很多的功夫來探查好了男子的活動軌跡,也許這六名官差都是被精心挑選的行動小組,也許官差的身份可能只是行動的幌子,畢竟他也不是什么《八府聯(lián)緝令》上的那些罪大惡極犯人,他們還算好了男子在路邊的小酒館里對著三個子兒兩碗的素面大快朵頤的時間,趁著空當(dāng)在這片處于必經(jīng)之路的小樹林里做好了埋伏,一切狩獵的準(zhǔn)備都是十分穩(wěn)妥又精致的,只不過在一點上出了紕漏。

  在樹林里面,水火棍這種要靠揮舞才能顯現(xiàn)出威力的武器會受到很大的局限,一個不小心還會碰到樹枝,給使用者拖后腿,若是像官差這樣多人組合作戰(zhàn),那更是沒法打。

  男子在八條棍子交織成的大網(wǎng)縫隙里面接連閃避,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互相配合程度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八個人在互相做減法。于是他看準(zhǔn)了一個官差的水火棍被隊友失誤挑起以后打在了頭上的樹枝上,又短時間內(nèi)盤桓不回來的機(jī)會,在身邊兩人的夾攻之下欺身而進(jìn),俯身閃過棍影,手肘前突,直取因為失誤而短暫失去平衡的那一人。

  水火棍,名取自水火無情之意,象征著執(zhí)法的公正無私。棍體上黑下紅、上圓下扁,硬木打造、渾然一體,用途有殺威、行刑、威儀、緝捕,棍沉力大,官府必備。府衙的官差多選用膀大腰圓的漢子,這樣才有力氣舞動這樣的武器??臻T大開的官差一時間收不回水火棍,只能看著男子避過了夾擊后,身形側(cè)轉(zhuǎn),一肘橫擊,撞在自己胸膛上。

  官差身子被頂?shù)蔑w出,手里的水火棍也掉到地上。男子擊倒一人后,還沒站穩(wěn),又有兩條棍往他背后送過來。他轉(zhuǎn)身,兩拳轟出,正對兩支水火棍黑色的一頭。不過,用肉體硬撼殺威利器,結(jié)果可想而知,兩棍像兩只黑色大蟒,在空氣中呼嘯著將他連拳帶人直接擊退,若不是男子出拳時雙臂之間預(yù)留了一點卸力的弧度,這兩棍可以直接把他兩只手臂里的骨骼震傷。

  男子被擊后退,身邊卻是剛才被自己擊倒在地,如今剛剛站起身來,還在大口喘氣的官差。那領(lǐng)頭的官差心道不好,那邊一路已經(jīng)成了他們又一個破綻。

  男子強(qiáng)忍住從雙臂上不住傳來的碎骨般的痛感,借著被兩棍擊退還未散盡的威勢,右手拿住那官差手腕,反剪在后背。這個時候他們已經(jīng)離了那邊的官差有一段距離,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地就把這名倒霉蛋擒拿在了手里。

  男子左手在官差的肩胛附近一捏,那官差頓時覺得半邊身子都麻痹了,像揚(yáng)起手臂去打他,卻一點勁都提不起來。男子拿住官差被別在背后的手腕,一路喘著粗氣往后退,一路盯著此時全站在了一處的官差們。

  “你方才說什么?什么生死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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