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一言九鼎
當(dāng)夜,巫及來報,蒙嘉進宮已回。
尉繚聽著,稍作吩咐,便也出門,騎著馬向著咸陽宮而去。
不久之后,他見到了秦王嬴政,
嬴政盯著尉繚,淡淡地問,“國尉深夜來找寡人,又有何事?”
“我聽說燕國有使來秦,特有事來稟告?!蔽究澴骶细┦?。
“哦?”嬴政微微笑開,眼中閃過一絲色彩,坦誠而言,“果然,就如國尉所預(yù)料,燕國還是來人了?!?p> “臣不知大王如何看待這事?!蔽究澱f。
嬴政微微一笑,負手踱去幾步,背對著尉繚,淡淡地說:“國尉又是如何看待此事?!?p> “臣以為此事多有蹊蹺?!蔽究澱f。
“還是國尉是我大秦棟梁,蒙嘉啊蒙嘉啊,寡人真是看錯你了?!辟@氣說起。
蒙嘉此人如何,尉繚怎能不明,正所謂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無利不起早,蒙嘉就是屬于此類人。遇正事左右而言他,從未有過正論,而憑著溜須拍馬,在朝堂之上,還是占了一席之地。
只是嬴政寵信此人,尉繚也不敢刻意去說,只是靜靜候著。嬴政回頭,對著尉繚說起蒙嘉陳述之言。
燕王畏懼秦王,不敢出兵抗拒,情愿全國上下做秦國臣子,納稅盡職,得以奉守先王宗廟。特派使前來,獻上樊於期首級與燕國督亢地圖,以示誠意。
“如此之事,國尉如何看解?”嬴政問。
“大王志在天下,豈是在意那燕國區(qū)區(qū)兩塊薄地,這種降不降,臣不臣的言語,本就漏洞百出,不足為信?!蔽究澱f。
“那依國尉意思?”嬴政說。
尉潦說:“臣以為這是收網(wǎng)時候了,我們當(dāng)面見來使,指出其詐。隨后再發(fā)正義之兵,奪得燕土,亦可服人心,順天意?!?p> “寡人也是如此思考,不知國尉公可否安排妥當(dāng)?”嬴政問。
“臣早已安排,只是這一次臣還有一事相求?!蔽究澏硕ㄉ?,認真地說。
“何事?”秦王嬴政微微一愣,淡淡地說。
“不知大王可否還記得當(dāng)初應(yīng)下小臣一事?!蔽究澑┦讍?。
盯著魏潦,秦王嬴政犀利的眼神壓了下來,一件塵封多年的往事搬上了他的腦海。
那時候,還是尉繚初來秦國游說,一下就得到了秦王的重用。
一段時間之后,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嬴政叫來李斯,問起他對尉繚的看法。
李斯的建議是希望他珍惜人才。
嬴政怎能不知當(dāng)下國家情況,兵多將廣,奈何缺少運籌帷幄的軍事家。吞并六國的事情,李斯一早就開始策劃,只是如何才能得到最有效的成果,他看到了李斯的疲乏之意。
尉繚的到來,迅速彌補了這個缺口,他提議使用重金賄賂他國重臣,徹底破壞君臣之心,亦是破壞了合縱之憂。更提出了兼并廣大,以一其制度,這對秦國無異于如虎添翼,使得秦軍更加強大。
然而讓秦始皇懊惱的是,他竟然說自己壞話。
他認為自己面相剛烈,有求于人時可以虛心誠懇,一但被冒犯時卻會變得極之殘暴,對自己人也毫不手軟。他認為這樣的君主欠缺照顧良將功臣的仁德之心,竟然多次嘗試逃離自己為他安排的住處。
“如此說話,又是怎般回事?”嬴政看著李斯,繼續(xù)說,“丞相不容于韓非,卻是獨鐘于尉繚,你必須給寡人一個說法。”
李斯怎么會不知此流言,見得舊事重提,一股冷汗從后背流下。
丞相不愧是丞相,僅僅略有思索,他臉色就恢復(fù)了從容,淡淡地說,“常人是不足以說出此等話語來引火上身。而尉繚更是一個出色的人,他怎會不知最簡單的人倫道德呢?”
“秦國非常需要尉繚,我想大王心中比李斯更透徹,正所謂空穴來風(fēng),必有其因?!崩钏刮⑿χ^續(xù)說,“他這幾出維谷不得,難道他會心中沒底數(shù)嗎?換個角度來說,以尉繚本事,如若真心潛匿而去,我想大王是尋不得人的。”
“哦!”嬴政微微一愣,應(yīng)了一聲。
想著也是如此,閑來無事說這種話有啥好處,還不知隱藏,幾乎逢人便說,莫不是嫌自給命太長,真想用自己性命來鑒定自己就是個昏君嗎?
最糟糕的,秦國還真缺他不得。
他來秦國展示才華,也得到了重用,卻是還要逃離。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也是嬴政十分惱火的地方,真的想一巴掌就拍死他。
此時見得李斯開悟,嬴政連忙說道:“丞相請繼續(xù)說?!?p> “大王賢德,唯才是用,這是有目共睹的?!崩钏拐f:“所以大王勿要自起惱火,應(yīng)當(dāng)考慮的是探清他需要什么,如若不是過分要求,大王應(yīng)下便是?!?p> “此事難道真如你所說?”嬴政半信半疑地問。
“大王試上一試,自然會有分曉,這僅是李斯自我揣測而已。”李斯惶然。
你這死尉繚,到底是從哪個鬼地方學(xué)來這種桀驁不馴的本事,今日讓我李斯如此難堪。
李斯心中惡惡地問候著尉繚。
對著嬴政所說的真假,他哪里敢確定。只不過他知道這事肯定不簡單,就算世人所說,他悉知面相,那更應(yīng)該謹言慎語,怎會這般自起風(fēng)波呢。
嬴政見著李斯表情,便是擺擺手。
李斯見得得以退下,哪還敢多語,作鞠俯首之后,連忙退去。
隨后,嬴政就如李斯所言,真叫來了尉繚。
經(jīng)過李斯一番開解,嬴政也不再惱火,對著尉繚真誠說起:“近日寡人有聞一些風(fēng)言碎語,說寡人不是惜才之人,喜盡過河拆橋之事,每每想起這些,寡人便日夜不安。”
尉繚不語。
嬴政看過低著頭的尉繚,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寡人已命人用華麗絹絲刺此字于其中,懸于寡人宮室,以警將出之過,卿家以為如何?”
聽得這般話語,尉繚跪地,驚悚而言:“此些言語是臣散布,臣罪該萬死。”
嬴政伸手扶起尉繚,淡淡說:“卿又是何罪之有,這些可是時刻提醒寡人不要犯錯啊。”
“不是這樣的。”尉繚惶然。
“那又是怎樣,聽聞卿家善于面相,今日就為寡人面上一次如何?”嬴政說。
尉繚領(lǐng)命,就著嬴政面相再說了一番,有王者霸氣,尤其針對于爛殺大將一事,特別做了說明,不僅不無爛殺,而且君臣同心,所向披靡。
聽著尉繚所說,嬴政不知真假,終歸心中大悅,他對著尉繚說,“那卿家又有何求,才使得如此下策呢?”
嬴政既已開口,尉繚再次伏地,說出請求,“請大王饒恕一人?!?p> “什么人,寡人這就命人放走便是。”嬴政說。
“我的一個朋友,他從遠方來,不過不是這時候,是在很久之后的未來?!蔽究澱f。
很久的未來?
嬴政微微一愣,這才記起尉繚懂得這些懸異之事,也就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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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想起來了,對著尉繚說,“你的朋友就是燕國來使?”
“是的。”尉繚連忙說。
“他想做什么?”嬴政看了一眼尉繚,臉拉下來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已和李信將軍說過了,大王盡可安心。”尉繚說。
秦王嬴政笑起,對著尉繚說,“寡人一言九鼎,你大可放心回去,明日我隆重去接待你朋友,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p> 尉繚拜謝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