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上藥
直到跟著辛岳一起走出長興侯府,乘上馬車,宴然心里都納悶著堂堂定遠將軍、鎮(zhèn)北侯世子,能有何事解決不了,需求助于自己一個女流之輩?
及至被帶到鎮(zhèn)北侯府的一間客房,看著四腳八叉躺在床上,將被子踢到一邊睡得正香的一個陌生人,宴然依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辛岳神情一如既往地鎮(zhèn)靜,讓人看不出真實情緒,“這便是我昨晚命屬下按你所言去定州尋回來的劉大夫?!?p> 宴然目光看向床上呼呼大睡之人,皺眉回憶前世他成名之后,被陳梓欽請回永安郡王治病時的模樣,瞧著倒是人模狗樣的,現(xiàn)下怎么就...就這么不著調(diào)呢?
宴然并不確定辛岳尋回來的那位是不是就是前世名震京城,被人趨之若鶩的劉大夫。
畢竟這倆人的形象相差確實有點大。
她轉(zhuǎn)頭看向辛岳,“不知這位劉大夫睡了多久?”
“至少四個時辰?!?p> 他倒是睡地踏實。
“判斷此人是否是劉大夫也很簡單,尋個身染疑難雜癥之人,讓他診斷便可。”
“人就在外面候著?!?p> 那你還將我尋來作甚?宴然一臉不解地看著辛岳。
他身后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恭聲道:“稟姑娘,這位劉大夫睡地太沉,喚不醒。”
宴然才不信能夠輕易從俘虜嘴中撬出自己想要消息之人的定遠將軍會喚不醒一個尚未發(fā)跡故意裝睡的大夫。
不管辛岳是真喚不醒他,還是以此為借口來考驗自己...可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他考驗的呢?
宴然心中生出些許怪異,但還是客客氣氣對那小廝道:“勞煩打盆冷水來?!?p> 小廝眸中露出一絲驚訝,但還是按她所說,恭聲應下。
宴然在床前緩慢地踱著步,用目光打量著床上看起來睡地極香之人。
“這春寒料峭,乍暖還寒的天氣,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想想就冷地不行。”
說到這里,宴然一臉饒有興致地道:“不知將軍府中是否有冰窖,若能弄些冰來,效果只會更好。不愁喚不醒人?!?p> 宴然說這話時,恰好背過身面對辛岳,是以沒有注意到床上之人,嘴角微微抽了抽。
辛岳卻是將一切都看在眼里。
“去歲冬日應存了些冰?!彼f著,轉(zhuǎn)頭吩咐侯在屋外的一個小廝,“去拿些冰來。”
“是?!毙P領(lǐng)命而去。
宴然往屋子里逡巡一圈,視線落在桌案筆架上。
她快步走過去,拿下一支毛筆。
“姑娘,水給您端來了?!眲偙皇箚境鋈サ男P端著一大盆水走進屋子。
“很好,端到這里來?!毖缛粚πP吩咐道。
小廝端著木盆往床邊走去。宴然則手握一支毛筆,往床上那人露在被子外面的腳底猛地一戳。
“哈哈!哈哈哈!”那人正凝神等著冷水潑下,誰知腳底板突然被襲擊。
宴然將毛筆丟到床上,冷臉看著將一雙眼睛閉地死緊之人,“我們請劉大夫來,實為有事相求。您若不愿,我們自不勉強,您若技不如人,我們也不會拿您怎么樣,可您現(xiàn)在這樣是什么意思,難道故意消遣我們不成?”
那躺在床上之人,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子,揉揉眼睛,一臉懵懂地睜開雙眼。
他的目光定格在宴然臉上,那迷蒙的眼神逐漸被驚艷所替代。
“世上竟有如此精致絕美的面容!不知姑娘在此,小生唐突了!”那人忙不迭從床上下來,赤著腳站在地上,對著宴然躬身長揖一禮。
宴然:.......
她從未想到,自己這張臉,還能有這等用處。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他們確實有求于人。
“府上有位病人,還請劉大夫給瞧瞧?!?p> “美人兒有求,在下自然當仁不讓?!蹦侨诵ξ?。
宴然忍住想把他這副賤兮兮嘴臉撕下來的沖動,當先一步走出房間。
辛岳跟在她身后,留一個小廝伺候劉大夫更衣洗漱。
“一早將姑娘喚來,姑娘尚未用過早膳吧?且隨我來。”辛岳將宴然喚住。
宴然止住腳步,跟著他沿著小徑,走進一處院落。
院子占地不大,因是初春,無甚花草點綴,唯有院子一角兩棵松柏身姿挺拔,翠郁蔥蘢,如兩把利箭直指長空。
宴然跟著辛岳邁入屋中,在餐桌前坐下,很快小廝提著食盒進來。
將食物擺到桌案后,小廝就退了下去。
“李姑娘,請。”辛岳坐在桌案的另一端對她道。
桌案上只擺著一副碗筷,顯然是為她準備的。
可她自過了十歲,就鮮少與外男同席,更被說被人盯著吃東西了。
可辛岳似乎并沒有回避的意思。
宴然盯著面前的碗筷,聽著因聞到食物香味胃中發(fā)出的咕嘟聲,豁出去般道:“我要用膳,請世子回避?!?p> 辛岳似被她的話驚住,但他還是站起身,走到隔壁書房。
宴然拿起碗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將自己喂飽。
放下筷箸后,她用帕子擦干凈嘴,走出屋外,本欲直接敲門告知辛岳自己已用完膳,卻見書房的門虛掩著,并沒有闔上。
透過門縫,她能夠清晰地看見辛岳沒有衣物蔽體的右肩。
而他正側(cè)身坐著,左手拿著一個瓷瓶,姿勢別扭地往右肩上倒著藥。
宴然站在屋外,陷入糾結(jié)之中。
他既受了傷,為何不讓小廝幫忙換藥?若此事涉嫌機密,不可外傳,為何又偏偏虛掩著書房的門,讓自己看見這一幕?
這人的心思,還真是難猜!
這般感嘆著,她抬手將書房的門推開,沒好氣地道:“我來幫你上藥吧。”
他的生死關(guān)乎北境的安危,更關(guān)系到父兄的生死,宴然自不希望他因處理不當導致傷口沒養(yǎng)好,留下什么后遺癥。
辛岳抬眸看了她一眼,很簡短,但宴然察覺地出來,他在打量她、探究她,像研究一團迷霧般地研究她。
她無所謂地拿起一旁的瓷瓶,將白色的藥粉均勻地灑到他右肩皮肉翻白的傷口上。
她沒有問他的傷從何而來,也沒感嘆他為何傷地那么重,她只是幫他上好藥,而后彎腰拿起一旁潔凈的白布,纏繞在傷口上數(shù)圈,并打了一個很緊的結(jié)。
“多謝。”
“我不過想將軍快些完事,好早點帶著劉大夫去英國公府替江姑娘瞧病?!?p> 宴然丟下這句話,腳步干脆利落地走出屋外,到柏樹下站著。
辛岳看著樹下少女百無聊賴地揪著柏樹脆嫩的針葉,將右手伸進衣袖里穿好衣裳。
她的所作所為真的只是為了救江秀靈這么簡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