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隱龍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了過來。
那是帶著血的腳印,陸近羽看著這些血都犯疼,那一刀若是再劃深一點,寧隱龍的腸子可能都會跑出來。
剛才陸近羽所打出去的鋼針,沒有一百,也有幾十。除去被寧隱龍用劍擋下的那十幾根針以外,剩下的全都扎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寧隱龍所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完全就像是沒事一樣。
是真的沒事嗎?
還是說這個人根本就不知道疼。
“很好,陸近羽落個半身不遂,也省得我一天抓你費力?!睂幎ㄟh看著醒來的陸近羽,立即招呼寧隱龍出招,“吾兒隱龍,快快將這兩個反賊拿下!”
“反賊?媽的,到底誰在是真正的反賊?!”陸近羽喝道,可此時的他已是中氣不足,見寧隱龍沖過來,也只得拉著戒空,躲在身后。
見此情景,寧定遠不禁失笑:“陸閣主竟然做起了縮頭烏龜,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得讓江湖人笑話?”
伴隨著寧定遠的話語,寧隱龍已向戒空刺出了三劍。又是這三劍,直刺要害的三劍。
沒有了陸近羽的拖累,戒空這次應(yīng)對起來就顯得輕松許多。三劍之內(nèi),他竟然將蒼山派的劍法與三石島的劍法糅合起來,霎時間占了上風(fēng)。
可戒空使的是刀,畢竟不是劍。劍法再厲害,用在刀上卻也變成了個四不像。
陸近羽的刀使起來也不如普通的刀使著輕快,常人雖看著陸近羽將這柄刀舞得虎虎生風(fēng),出刀快、收刀穩(wěn)。可真要使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戒空之前已用這柄刀與寧隱龍過了二十余招,此時再戰(zhàn),本以為自己可占上風(fēng)。哪知自己所習(xí)劍法輕靈、迅捷,與這刀相克,初使三刀已覺力有不逮。
待兩人打到第十招時,戒空的氣息已開始不穩(wěn),不得不以雙手提刀。
陸近羽見勢不妙,叫道:“老五,這人越戰(zhàn)越勇,我看我們還是找機會撤啊?!?p> 寧定遠卻在一旁笑道:“我說近羽老弟啊,今日我還未出手,你可知原因?”
陸近羽光是看著寧隱龍去了,竟忘記了這里還有一個高手存在,被寧定遠一問起,他也只得搖頭。
“我知你殺我,可你殺不了我。我要你的黃布,但我若是小張抓住了你,你定也不會說出來那黃布所在?!睂幎ㄟh的笑容愈發(fā)的燦爛了,“不如我就在此放你們一馬,等你乖乖養(yǎng)好傷,十日之后,來蒼山派贖人。”
陸近羽問道:“贖人?拿什么贖?”
寧定遠道:“當(dāng)然是黃布啊?!?p> 寧定遠向著庭院外走去,最后丟下一句話:“我看龍兒已經(jīng)有點收不住招了,你們好自為之,我還沒見過誰能從殺紅眼的寧隱龍手下活著離開?!?p> 寧定遠一走,寧隱龍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他的劍已經(jīng)被砍得到處都是缺口,可他仍在瘋狂地進攻。戒空身上已被刺中兩劍,鮮血浸濕了僧衣,在月光之下,竟是有點發(fā)黑。
戒空再招架了十幾招,只覺寧隱龍的劍法已沒有了章法,越打越亂,卻越打越猛。如此下去,他必定會被耗得精疲力盡,而寧隱龍竟沒有一絲脫力的樣子。
他的攻勢猛烈,耗力更甚,可現(xiàn)在看來。這就是一個怪物。戒空早就不想對下去,只是礙著寧定遠還在,生怕寧定遠出手,那時可就真的是沒有了活出去的機會。
如今寧定遠一走,戒空如釋重負(fù),叫道:“陸老大,你快先走!”
陸近羽卻只有笑道:“我現(xiàn)在若是能走出這個蒼山寺,還需要在這里等你?你就不要和他纏斗下去了?!?p> 雖然躲避江湖是非多年,但戒空依然是一個一流高手,他看出了寧隱龍此時心智已失,只有智取,不可莽撞。
而此時他的身前四惻,已伏滿劍網(wǎng)殺著,稍不注意,便會中上劍招。
陸近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若是他沒中這毒,哪里還由得寧隱龍在此囂張。但陸近羽畢竟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再急也不能急了招式,他只得強定心情,不去打擾戒空。
戒空連躲五劍,卻還是被第六劍刺中,身上也多出了第三個窟窿。他靈機一動,向后一躍,與寧隱龍拉開數(shù)丈距離。
陸近羽以為他將要使出什么殺招,卻見得戒空將左手食指與中指插進傷口,面容已痛苦到扭曲。
“老五啊,你這是干什么?提神?”
原來戒空是將內(nèi)力傾注到這二指之上,便可以水作暗器。此時唯一能找到水的地方,就只有這被刺的窟窿了。
戒空雙指緊扣大拇指,三指一彈,那血液竟散作了千萬顆明星,飛向?qū)庪[龍。這血滴的速度不比鋼針慢,霎時間,寧隱龍四肢皮膚已被血滴穿透,雙膝受創(chuàng),倒地不起。
可這寧隱龍分明還在用雙手在地上爬行,他的眼神空洞,已不似常人。戒空連忙跑至陸近羽處,將其扶起,二人一瘸一拐地往寺外走去,也不管在地上爬行的寧隱龍。
陸近羽不解道:“這人看似沒有吃藥,也不像中了什么邪術(shù),為何打著打著,就成了這個樣子?”
戒空道:“或許他的心中還有執(zhí)念,一刻不放,便一刻不得成人?!?p> “可他也就這時是這個樣子。”
戒空冷冷道:“如若是我,一刻也不想成為這個樣子。”
陸近羽嘆了口氣,也沒有再說什么,或者是他不能再說什么了。他已感覺毒入骨髓,若是再拖下去,恐是靜養(yǎng)已不抵用
戒空見陸近羽臉色蒼白,暗道不好,扛起陸近羽就往山下跑去。
一個三十余歲的精壯男子,本來就很重,再加上一把長刀。在這樣的重量下,通常來說,無論是怎樣行走,都不會太快。
但是,戒空每日挑著的擔(dān)上,總共會掛著八桶水,他習(xí)的是蒼山派和三石島的身法。不出一盞茶的時間,戒空便扛著陸近羽下了山。
“此處到邊關(guān)少則一個時辰,多則兩個時辰,陸老大,你還是要撐下去啊?!苯淇找膊还茏约荷砩系膫瑔文_五步一點地,在平地上如同蜻蜓點水,向那邊關(guān)行去。
一夜鏖戰(zhàn),庭院里一片狼藉。大將軍又回到了這里,帶著人將寧隱龍救走。
月光之下,地上的血跡被撒上了一層銀輝。這院落里,就像是剛下過雪一般,白得讓人眼睛發(fā)亮,白得讓人心中發(fā)涼。
“都快六月了,蒼山竟下了一場‘雪’?!睂幎ㄟh看著院落里滿地的銀白色,大笑著走向了寺外。